第三十三章 七子之歌
你可知“macao”不是我真姓?
我離開你太久了,母親!
但是他們擄去的是我的肉體,
你依然保管着我內心的靈魂。
……
聞一多先生曾經寫過一首詩,名為七子之歌。在一九九七年後幾年間,又聽到人們不斷的傳唱。我常常在想,因為四姐的不爭氣,母親已經是肝腸寸斷,心力交瘁不堪重負啦。要是哪一天我也不爭氣,豈不是將生我養我的爸爸媽媽活活氣死啊。人的一生不一定要飛黃騰達,未必擁有萬貫家財,可是如果最終的結果是讓親者痛,讓世人悲嘆,唾棄那麼我的這一生有什麼意義呢?還不如沒有來過乾脆。
當然,在香港回歸到祖國那年,最火的應該是《東方之珠》。我之所以有感於聞一多先生的詩詞,就是因為我們家七八個兄弟姐妹。如今出嫁的出嫁,坐牢的坐牢,讀書的讀書,看似毫無關聯,事實上卻是密不可分。是爸爸媽媽教子無方法導致的嗎?顯然不是的。記得兩三年前,外婆過世不久,爸爸因為欠舅舅的錢就將不滿周歲的牛兒抵債。後來連大牛也賣掉了只剩下一頭小牛,留着耕地。當小牛兒長大后,爸爸又覺得是牯牛擔心到處亂跑,就要請人將其騸了。
那天來了五六個人到我家,爸爸接待媽媽準備去趕集到街上買點東西。對梅姐說
“一起去買東西,去趕集好不好?”
“要去你去,我才不高興呢。”梅姐冷冷的說道。
“你怎麼這麼說話呢,我好心好意的叫你去趕集,難道還錯了不是?”媽媽很不解,心裏別提多麼難過了。
我為了迴避見到可憐的牛兒被閹割,早早的就到地里去除草。直到媽媽背着背簍經過時,才知道發生了不愉快的事情。媽媽對我說:“松啊,趕集去。”“我要除草呢,媽媽今天怎麼想起來趕集了?爸爸不是要對牛兒下手了嗎?”我很奇怪,顫抖着聲音說道——我和那牛兒情同兄弟,經常騎着他到二姐家玩,從小都是我放養……媽媽嗚嗚的哭了,抽泣的說道,怎麼養的都是白眼狼啊,沒有一個人理睬這個當娘的!就是一起上個街求都求不動,都是些什麼冤孽啊……”
我才發現媽媽的情緒不對勁,於是趕忙改口“願意願意,我去還不行嗎?不要動不動就哭了,外婆都說氣大傷身的,這樣對身體不好。”媽媽才將原委告訴了我,破涕為笑。我連衣服都沒有換就和媽媽一起趕集去啦。其實媽媽真的好苦好苦的呀,不僅僅是身體的苦,內心更是凄苦無比,比黃連還要苦千倍萬倍。
山林土地經常被人巧取豪奪,三姐四姐同時離家出走,如今三姐遠嫁他鄉,四姐成了殺人兇手,梅姐還對媽媽大呼小叫的。我真的不敢相信這就是我敬重的文學驕子,更不敢想像梅姐是如何狠得下心要和媽媽頂嘴。可以說在村子裏,我們家早已經抬不起頭,都是夾起尾巴做人的。雖然並沒有割地賠款,但是整個家庭的處境岌岌可危,要說四面楚歌也不為過的。都是因為爸爸天不怕地不怕,更不怕得罪人。要是有誰惹到他后,就會直接反擊,不講方法不給面子。太剛則以斷,應該是外圓內方就圓滑的多了。可惜爸爸不是這樣的人,就是一根筋。抬竹竿進巷子,直來直去的。這已經是為人處世之道,偏偏不是爸爸的強項。八個子女,要是到頭來真的個個都不倫不類,危害社會成為這個社會的渣滓,那麼爸爸媽媽還要勇氣繼續活下去嗎?我看很難,真真正正的很難,很難……
從詩人的引言中可知,因為七子的母親有外心,七個孩子就自責自己有過失,希望母親回心轉意才有了《詩經·邶風》中的記載。可是母親一直是嘔心瀝血,竭盡全部的力量為膝下兒女奔波勞累,對每個孩子都傾注了全部的關心和愛護的。大姐已經出嫁十幾年了,有什麼事情都是回娘家找媽媽傾訴,家裏的不愉快全帶到媽媽那兒來訴苦。二姐也一樣,結婚後還是經常找媽媽聊天,說的同樣是生活的不如意。第一年吃的米不夠,第二年分家老七哥兄弟不和……看來不是慈母多敗兒,而是我們不讓母親省心呀。
……
母親呀,我哭泣號啕,呼你不應.
母親呀,快讓我躲入你的懷抱!
母親!我要回來,母親!
被迫離開母親的七子呼喊着回家,四姐你幾時才能歸來?
我只有默默地向佛祖祈禱,希望佛陀的慈悲加持,讓四姐能夠平平安安,不要自暴自棄好好的改造,爭取早日回到母親的身邊。爸爸也是在四姐慘遭陷害后開始學會求神問卦的,那副卦還是羅伯伯給爸爸的,誰知道後來伯伯就經常地算起卦來,動不動就打擾菩薩的清修,焚香祈請求佛菩薩的開示……這已經是鬼迷心竅,沉醉於“閑時不燒香,臨時抱佛腳”。不過都是后話了,九七年乃至九九年前我覺得爸爸還是和藹可親的。並不是經常的迷信,最多的就是我經常感冒,不知道他從哪兒聽說神奇的《大悲咒》水包治百病,就亂搞三壇的讓我喝香灰水……我無語啊,我很難過啊,我更是悲催的不敢造次,不可思議的言聽計從。爸爸已經被別有用心的人蠱惑,將家裏弄得亂七八糟的,連觀音菩薩的聖像都不知道什麼時候被老鼠掀翻,斷為兩截。爸爸驚恐萬狀,將僅剩的蓮花寶座顫顫巍巍的放在供桌上。
五姐正式訂婚了,是胡家一位伯父的小兒子,名叫平。這兩年平哥哥幫我們家最多,已經比老七哥幫的還多了。自從老七哥和二姐結婚後,就很少到我家來了。都是打田栽秧收稻子才抽時間幫幫忙。老七哥還吟詩作對,用歪歪扭扭的字跡寫道:
春來不是讀書天
夏日炎炎好睡眠
秋有蚊蟲冬又冷
背起書包好過年
我不得不佩服,佩服姐夫的才情,雖然我知道他也是抄的。姐夫還說娶媳婦的秘訣,第一年天天來,第二年來天天,第三年來一天,第四年就是一天也不來。也就是說只要媳婦到手了就不必經常到丈母娘家獻殷勤了。這當然有些誇張,不過正是人性的寫照。
我們是東海捧出的珍珠一串,琉球是我的群弟,我便是台灣。
我胸中還氤氳着鄭氏的英魂,
精忠的赤血點染了我的家傳。
母親,酷炎的夏日要曬死我了,
賜我個號令,我還能背城一戰。
母親!我要回來,母親!
……
我們是旅順,大連,孿生的兄弟。
旅順大連租借地
我們的命運應該如何地比擬?——
兩個強鄰將我來回地蹴蹋,
我們是暴徒腳下的兩團爛泥。
母親,歸期到了,快領我們回來。
你不知道兒們如何的想念你!
母親!我們要回來,母親!
我同樣祈盼合家團圓,同樣希望母親能夠長命百歲,頤養天年。
可是啊,母親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
我懷着喜悅的心情去中學報到,
可是啊,我的內心迷茫而又疲倦——我還能夠走多遠?我就這樣眼睜睜的看着年邁的爸爸媽媽一輩子操勞?我於心何忍?我還是人么?我可不可以也像梅姐那樣輟學出門去打工?我會不會因為交不起學費就打道回府……???
時也命也,不怪蒼天不公,只因吾輩無能。空有凌雲壯志,卻難掃門前雪!
家徒四壁,不怪爸爸媽媽,都是兒女拖累,讓父母含辛茹苦,苦不堪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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