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後記(上)
[葵葵——!]
系統痛哭流涕地撲了上去,長長的代碼飄得像是兩條海帶:[我好想你啊——!]
潘千葵剛從懺悔室出來,就被撞了個滿懷。
還好系統輕飄飄的,抱在懷裏也像是擁着一團氣。即便是這麼橫衝直撞過來,她也只是稍稍倒退了一小步——是被嚇的。
「系統!」她擔心地摸着系統圓乎乎的後腦勺,「你沒事吧?」
林暮晃幽幽道:「千葵,它真的沒事。」
剛才在裏頭的時候,即便是接吻的間隙,她都要見縫插針地問別人的情況——
「啊、嗯……所以、師父他、還好嗎……」
「哈、嗚……雪姐她……怎麼、呀……她、怎麼樣了?」
——惱得他一度想回小世界,給那群人通通立塊碑。
明明他都一一回答了,結果這會兒,她竟然用那麼專心的眼神,捧着系統又問了一遍,連餘光都沒分給他一個。
——所以說,這礙眼玩意兒到底要在她懷裏呆多久啊!
頓了頓,林暮晃以狀似無意的語氣道:「它過得還挺好的,因為有了實體就開始大吃大喝,還胖了一些。」
說著,他可憐兮兮地拉起袖口,露出一截骨節分明的手腕:「千葵你看我,任務太苦了,我累得吃不下飯,瘦了好多……」
潘千葵果然心疼了,趕緊問他「你現在餓不餓」。
系統:……喂!
它眼睜睜看着牲口微低下頭,表面上露出一副失落的模樣,嘴裏說著「沒關係,見到千葵我就不餓了」之類的茶言茶語,但實際上,在潘千葵看不見的角度,他悄悄勾起了唇角,對它露出一個挑釁的眼神。
彷彿在說——
「看,她還是更喜歡我多一點吧?」
它本來還在淚汪汪,這會兒一下子火冒三丈。
它跟林暮晃呆了也有一年多,隨着相處時間的增加,它也逐漸淡忘了先前潘千葵還在時的對他的種種意見和齟齬。
雖然面上不說,但它心裏差不多也認可了對方,覺得「這人好像也沒那麼討嫌嘛」。
但小宿主一回來,那些幾乎要被遺忘的記憶,連帶着那會兒對他橫眉豎眼的不爽……在這一刻,新舊仇一齊復蘇了!
——混賬,不準打擾它跟小宿主的甜蜜一人一統世界!
它等了那麼久,才等到她出來!
男主等了一年多是不假,可是它也是掰着手指頭、一天一天熬過來的好吧!
霸佔了小宿主這麼久,現在還要來跟它搶關注,林日光,你當個人吧!
思及此,系統奮力伸出一團氣,緊緊地抱住了潘千葵的手……哎,手?
碰到了金屬的冰涼感,系統一愣,才發現她的無名指上,赫然帶着一枚極其眼熟的戒指。
——哎,那不是以前林暮晃經常會拿出來、一個人默默盯着看的那枚嗎?
它內心忍不住發起了牢騷:牲口的速度可真快,進去一趟的功夫,婚戒都給人套上了……這是多迫不及待啊?
這也就算了,重、點、是——
她指根處疊了一層層的咬痕是什麼情況?
它心裏一緊,「唰」一下,把少女遮遮掩掩的袖子給扯了上去。
在她「哎、別」的慌張阻止中,它瞠目結舌地看到,少女露出來的肌膚紅腫靡麗,深深淺淺的印痕觸目驚心,宛如一朵被碾了又碾的桃花。
在沉默了好一會兒后,系統震驚地說出了心裏話——
[葵葵,他們這是在懺悔室里同時放了一百條狗來咬你嗎?]
在少女滿臉漲得通紅的尷尬神情中,林暮晃若無其事地回
過頭,隨意地抬起手。
局長本一直在旁邊當孫子,在看到這個幾乎要化為夢魘的熟悉手勢后,撕心裂肺的慘叫當即冒了出來:「好漢,不——要——啊——」
伴隨着地動山搖的轟鳴聲,土石稀里嘩啦地崩塌。
想到懺悔室那高昂的造價,局長兩眼一黑,徹底昏死了過去。
「阿葵!」
伴隨着這聲呼喊,深深的擁抱也一起給了過來。
潘千葵把手輕輕環在對方的腰上,柔聲安慰着:「雪姐,別哭啦……沒有提前跟你們說一聲,是我不好。」
「以後還走嗎?」
「不走了。」她想了想,覺得這樣還不夠,又重重道,「真的。」
「我還以為阿晃是在騙我們的……」嚴雪卿哽咽着,把少女又摟得緊了些。
她跟衛承樂一直以為,林暮晃說「要把千葵帶回來」是在發瘋——畢竟他這人一向瘋得很,區別只是,他這一次是冷靜着發瘋,瘋得格外徹底罷了。
但聽他說得多了,少年的態度又是那般的篤定和堅信,她有時候竟真會生出一些不應有的希望來。
寥寥幾次,她從深夜醒過來,在半夢半醒中,她以為時間又回到了繁星明朗的夏天。
她和少女在夜空下吹着風,她絮絮地說她的煩惱,說那些從來沒和外人說過的憂慮。
自從少女走以後,她再也沒有提起過那些話題。
偶爾會跟衛承樂說起,她無心道:「要是阿葵還在就好了。」
然後,兩個人就會一起陷入短暫的沉默,再之後,不知是誰先開的口,二人便不約而同地說起別的事了。
是一些隱秘的心照不宣。
少女送給她的晴天娃娃,一直被她掛在窗邊。每當風輕拂過的時候,伴隨着木風鈴清脆的搖擺撞擊聲,娃娃一圈圈轉動着,彷彿少女在溫柔地提醒她:今天又是一個好天。
「咳。」衛承樂清清嗓子,遞過來一疊紙,「擦擦吧,不然跟犯了癔病一樣,我怕小潘都想替你叫個救護車過來。」
嚴雪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到底還是鬆開了潘千葵,接過了紙。
衛承樂用難得溫柔的姿態,虛虛地抱了下少女,又拍了拍她的後背:「歡迎回來。」
意思意思抱了一下,他就趕緊鬆手了——他怕抱久一點,林暮晃的眼神要把自己的後背燒出個窟窿洞。
嚴雪卿擦乾了臉,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啊對了,阿葵……」
她從扇子的儲藏空間裏找出一本書,遞了過去:「這是馮哥出的書……他送了一大堆,我們每個人都有了,這本是給你的。」
潘千葵接了過來,沒有立刻翻開,而是問道:「雪姐,你一直帶着它嗎?」
——少女又一次發現了。
她常會為少女的細膩感到吃驚,就像以前每一次不開心的時候,對方都會過來輕輕地抱抱她,再問上一句:「雪姐,你想跟我說說話嗎?」
是的,少女說對了,她一直把它隨身帶在身邊。
——因為希望着再重逢,所以,從來沒放下過對你的思念。
這一刻,嚴雪卿幾乎要淚流滿面。
她別過頭去,沒敢再多說話,悶悶地岔開話題:「你先看吧……我去給馮哥打電話,跟他說這個消息。」
潘千葵聽話地點點頭,翻開扉頁,慢慢地往下看去。
這本書是一本記錄性質的回憶錄,內容是馮驍在月蔓實驗室那心驚肉跳的潛伏生活。
聽說直到現在,它都還佔據着暢銷榜的第一,出版后加印了十幾次,一度達到了洛陽紙貴的效果。
在序言的後半段,馮驍按照慣例,真誠地感謝了一大幫人。
感謝媒體朋友的鼎力支持,感謝出版遇到重重阻礙時不遺餘力幫助他的編輯,以及特地感謝了及時掩護他的衛承樂和救了他命的林暮晃,還感謝了嚴家(尤其是嚴雪卿)的支持。
在最後,他寫道——
【謹以此文,獻給生育我的母親,以及我的外甥女小葵。】
潘千葵合攏書頁,眼眶通紅。
恰逢這時,嚴雪卿遞來了手機,那頭傳來了嘈雜的鬧聲:「什麼啊,猜猜是誰……我咋猜得到?小雪,給點提示唄……」
聽見熟悉的聲音,在淚水奪眶而出前,她先一步對着那邊應道——
「大舅。」
那邊原本在滔滔不絕地說著話,在這一刻,好似聲帶被銳利的尖刀斬斷了一般,他的聲音完全消失了。
好一會兒,對方才以難以置信的語氣,喜極而泣地喊出她的名字——
「小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