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第 117 章
「瞞了我太長時間了吧!」嚴雪卿扔了一把扇子后,還沒氣消,又抓起一隻小羊朵莉的玩偶扔過來,「你不接着就等死吧!」
聞言,本來打算照舊歪頭躲過去的衛承樂,硬生生耗了點異能,把玩偶接住了。
他訕訕地將小羊遞了回去:「還你。」
嚴雪卿皮笑肉不笑地沖他齜牙:「哈哈。」
「主要,那是***親表哥,你的親表舅……」他難得情商在線了一回,「那不是,怕你傷心……」
回應他的是再度砸在臉上的玩偶:「是怕我大嘴巴說出去吧!」
——對不起,說對了。
這事兒確實是他做得不厚道……不對啊,這主意也不是他出的,這是林暮晃要求的啊!
「阿晃那是擔心我,你是啥?你是擔心嗎?」
衛承樂叫屈:「阿晃提的,行;我執行了,我不行——你要不要這麼差別待遇啊!」
馮驍勸道:「好了,看在你還要求着小雪的份上,少說兩句吧。再頂嘴,小心待會兒小雪把你掛直升機上遊街示眾……」
沒說兩句,他又回去對着手機道:「哎哎,對對,您好,是穹海日報是吧?是這樣的,我這邊日程已經排滿了……哦?穹海說法請我去做直播?專題採訪?好好好,有時間有時間……」
剛掛了這個電話,另一個電話又響了起來。
馮驍的嘴皮子是動得越來越快,只恨不得自己能擁有八張嘴。
要說他們中最春風得意的人,這會兒該數馮驍了。
一夜之間,他的名字響遍了大江南北。
因着有嚴雪卿的幫助,在嚴家的防護下,他不僅不用擔心生命安全問題,還得到了一次深度和嚴夫人對話的機會,挖到了更多的猛料。
這讓馮驍樂開了花。
不過,即便是忙得這麼腳不沾地,他還抽空關心了一下:「小葵還沒回來啊?」
監控被毀了大半,查也查不出什麼。
幸好衛承樂說,她是給林暮晃帶走了,不然這會兒馮驍恐怕也沒有接受採訪的心情了。
「但他突然把人帶走幹嘛啊?」嚴雪卿百思不得其解,「那時候不都沒有危險了嗎?」
衛承樂:……
一通可疑的沉默后,他生硬道:「誰知道。」
「你知道的吧!」
他眼神直直地看着地面,鄭重地反駁:「我不知道。」
「呸,你當我沒眼睛是吧?」
又是一長段的沉默后,嚴雪卿先開了口:「那個時候,你真就沒懷疑過我?」
——這句話到底是說了出來。
衛承樂道:「懷疑過啊。」
沒等她再說什麼,他又道:「但我也有眼睛啊。」
——她是什麼樣的人,他難道不知道嗎?
「哦。」
她頓了頓,到底是笑了起來。
衛承樂不太習慣這種有些莫名其妙的溫情場合,他心想,自己可能真的對別人展示的「友好」過敏——儘管此時此刻,他並不覺得討厭。
因此,他轉移話題道:「他倆差不多該回來了吧……」
這可都三天了。
思及此,他說了半截頭的話,突然異常明顯地停頓下來。
……喂,別是連小潘都治不好了吧?
那可真樂子大了啊!
潘千葵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
在洞窟里見不到陽光,能判斷時間的工具被他乾脆利落地抹除了——似乎,除了在他懷中感受他的存在以外,她沒有任何其他需要去惦記的東西。
很漫長,但又極其短暫。
她好像什麼也沒做,時間就匆匆地漏了個乾淨——從她濡濕的黑髮間,從貼着地面顫抖不已的指縫下,以及……他的那一聲聲甜蜜黏膩的「千葵」里。
他好像叫不膩一樣,把她的名字翻着花樣地念。
倘若她不說話,他叫得一次比一次可憐,直到她先撐不住,不得不回應道:「我在呀……」
然後,就是她無窮無盡的後悔時間。
回應了就是原諒了,原諒了就是可以,可以就是還能再加大力度。
——這是潘千葵在第三次上當后,終於悟出來的「林暮晃的思路」。
她不要原諒了!
不想再看他,她背過身去。但即便是如此,按着她背部的手燙得驚人,令人完全無法忽視。
刻印在肌膚上的感官刺激格外清晰,疼痛與快慰交織着輪番侵蝕她的意識。
那些花招、那些花樣,他怎麼會……那麼下流!
當了那麼久的男女朋友,她自以為夠了解他了,也清楚他性格里有一點過激的成分。
本着包容的心態,對他有些過火的行為,她往往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算了。
但現在的事……這過激成分都不是「一點」了,是完全超出她能想像的範圍了!
「其實我想這麼做好久了。」
她哽住,沒憋住眼邊滲出的生理淚水,質問道:「你、每天,到底在……想什麼啊!」
「在想,要怎麼讓你開心。」
難得輕柔的吻落在她的蝴蝶骨上,但很快,他的呼吸聲又重了起來。
潘千葵:……?
[懵][震驚][驚恐]
他剛才不是已經……了嗎?
怎麼……這才多少時間,又……!
「千葵,再讓我抱抱你好不好?」
——假惺惺地問着「好不好」,但根本就沒有給她拒絕的選項啊?
妖化狀態的林暮晃,完全就不講道理——!
黑條的數值居高不下,先前降到過61的光景,彷彿是她幻想出來的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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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不是打算把她焊死在身上?
能不能讓她喘口氣……
「千葵,看看我嘛。」
她不要看了!
被他輕柔卻堅決地翻過來,她緊閉着眼睛,唇上卻是傳來了濃濃的血腥氣。
她霍然睜開眼,果然,林暮晃又一次將血灌了過來。
見她不肯喝,他貼過來,一陣令人耳熱的水聲攪動后,她身上的破損再次慢慢地癒合起來。
「殼」能保持當下的完整,離不開他血液的餵養,即便她不想承認,但身體卻表現出了本能的依賴。
然而,「殼」的破損速度越來越快了,即便是毫無動作,有時也會莫名出現血口。
這導致林暮晃餵給她的血量,一次比一次更多。
她彷彿是被精心豢養的吸血鬼,必須時時刻刻吸食他的血液才能勉強存活,而他則心甘情願地充當她的血包。
這種關係……也太不正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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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眼睜睜看到少年的鞏膜顏色加深了一層,越來越接近橙黃色。
妖化還在持續,以一種令人心驚膽戰的速度發展。
再這樣下去,這個世界會怎麼樣?
徹底崩潰?
她絕望道:「再這樣下去,你會死的……」
他毫不猶豫道:「那就一起死好了。」
也許早在這之前,在發現沒人能治療少女的病、甚至連她有沒有病都診斷不出來的時候,他就在這
個世界崩潰前,先一步無人察覺地悄悄崩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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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親了親少女的臉頰,狂熱的愛意和極端的冷漠竟然能如此和諧地共生:「沒有你的世界,對我來說,一點意義都沒有。」
「我不想看到你變成這樣……」
「但是我想。」
宛如沼澤底纏住生者的水草,貪婪地只想將她拖拽下來,好讓她一起陷進這骯髒的淤泥里。
見少女不贊同地搖頭,他狡猾地將責任推了過去:「如果你不想我變成這樣,那一開始不要讓我見到你就好了。」
不然的話,他依然會是那個在她眼中「絕對正義」的救世主。
空洞地保持着所有人都認可的「形象」,毫無波瀾地做着所有人認為他應該要去做的事。
但她的出現,讓他的軀體有了溫度和熱量。
於是,太陽有了私心,只想為那朵花駐足。
所以——
「是你把我弄壞掉的,千葵。」
吮聲伴隨着溢入口腔的血液,一點一滴,以一種無法拒絕的強硬姿態滲入她的每一根神經。
「簽血契以後,我可以把生命一直透支給你——這件事千葵肯定不知道吧?如果知道的話,當時一定不會這麼輕易地答應了。」
不過現在,她想後悔也來不及了。
他撥開黏在少女脖頸上潮濕的黑髮,以病態般的執拗語氣道:「我命很硬的,還可以留你在身邊很久……」
久到……她即便感到厭煩,也不會休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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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聽到「透支生命」時,她終於忍不住了:「林暮晃——!」
在強烈的「你不準這樣」的心愿下,世界,驟然暫停住了。
潘千葵恍惚地抬起頭,才發現,自己似乎正坐在一把椅子上。
周圍安靜得驚人,或者說,並不是「安靜」兩個字就能形容的,而是彷彿連「聲音」這個概念都消失了。
身上穿着的這條裙子很眼熟,她想了好一會兒,才回憶起來,這是她進入這個世界時第一天穿的白裙。
「嗨,小葵。」
她驚嚇地往旁邊望去,才發現,在圓桌的對面,正坐着一隻藍綠色的兔子……
嗯?兔子玩偶!?
它抬起手,毛絨絨的爪子對她揮了揮:「好久不見了,第一次和你見面,請允許我自我介紹一下……」
這聲音,難道是……
她遲疑道:「天道?」
等下,這是巧合嗎?這本漫畫的主筆是「彩筆兔啾」,所以天道的形象也是一隻大兔子?
怪不得之前在黑暗之源的時候,它不肯現身,只是用聲音跟她對話……
不會是因為,一旦它現身的話,看到威嚴的堂堂「天道」是這麼可愛的樣子,會讓人直接笑場吧?
它尷尬地把爪子放了回去,改成了拍肚皮:「哦……你還記得我啊。」
她沒有什麼敘舊的心情,着急道:「林暮晃他……」
「我就是要跟你談這件事呢。」
它打了個響指,一杯芳香四溢的水果茶出現在了她的身前。
「喝點?」
雖然心急如焚,但她到底還是端了起來,淺淺抿了一口。
剎那間,她的心靈平靜了下來。
它滿意地裂開毛絨絨的三瓣嘴:「首先要恭喜你,小葵,你的任務結束了,你現在隨時都可以回去。」
它的話音剛落,原本處於灰色的「強制脫離」閃爍了數下后,像是一隻掉進強力膠的小蟲,在一陣拚命的掙扎過後,總算是艱
難地一點點明亮起來。
與此同時——
[葵葵!]
她驚喜道:「系統!你回來了?」
[我被關起來了,好不容易才刨了個洞……哈!?這誰?]
大兔子打招呼道:「你好。」
系統:[……不是,它在跟誰說話?不可能是我吧!]
潘千葵:「……」
兔子對着潘千葵笑笑,又或許,是在對系統表示友好:「時空局的員工是吧?我聽另一個世界的天道提過你們,差不多知道你們的來歷……」
系統:[不會是……砸了總部的那位……?]
「就是「那位」,所以我一開始對你們有一些成見,不好意思咯。」兔子拍起了肚皮,「本來也不想這麼早現身的,怎麼說呢,氣運之子開心得我都不好意思打斷了,總覺得等他反應過來,他一定會記恨我……不過,小葵,你的身體快撐不住了吧?」
潘千葵默然無語地點點頭。
「很謝謝你,小葵,如果不是你在的話,這個世界可能早就撐不住了。」兔子誠懇道,「他不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好人」,這一點你應該比任何人都有體會吧?」
潘千葵抿住唇,好一會兒才道:「他是好人。」
「那是因為你在。」兔子嘆了口氣,「他自己其實是無所謂當不當「好人」的。」
她無法辯駁。
「不然的話,「他們」怎麼會挑這個世界下手呢?倒也沒錯,他確實是個立場混沌的「主角」。」兔子道,「還好,最危險的時間段已經過去了,在你的陪伴下,他跨過了最孱弱的階段。五階之後,就沒有人有能力左右他的意志了——他還會遇到困難,但不會再動搖。」
她總覺得這是在意有所指,但她罕見地生出些怯意,沒有刨根問底追問下去。
她只問道:「他會過得好嗎?」
兔子點點頭。
「很好很好嗎?」
兔子耐心地回答道:「是很好很好的。」
她吁出氣,一時間不知道自己該擺出什麼表情。
她覺得自己該感到高興的,但在短暫的安心后,浮上心頭的竟然更多是惆悵和難以言喻的痛苦。
應該要笑的呀——她心想。
她的嘴唇動了動,最終,只是斂下眼,獃獃地看着被自己指尖揪皺的裙子。
那麼,他以後也會遇到很喜歡很喜歡的人嗎?
這個問題,她實在是沒有勇氣問出來。
「需要我……做什麼嗎?」
兔子道:「想解決他的妖墮問題,小葵,你把那顆心臟給他就是了。」
見她迷惑,它解釋道:「當初我給你的,是沒有經過血液循環的原始心臟。不過,它在你體內呆了那麼久,你的血液已經把它催「熟」了,帶上了你的特性。所以,換進他的身體裏,同樣能起到「鎮定」的效果。」
說著,兔子玩偶的三瓣嘴向上彎起,露出了一個可愛的笑容:「只要你的心臟還在他體內跳動,「妖墮」就不足為懼。」
她點點頭:「我明白了。」
「那麼,小葵,抓緊時間吧。」它微笑着向她舉杯,水果茶的芳香飄散了出來,「記住了,必須在妖化度滿值以前給他。」
要快,而且是……儘快。
少女消失了。
兔子看着她曾坐着的椅子,突然搖頭晃腦地拍起了肚皮。
「期待和你下次再見面……小葵。」
這句話消散在「天道」的專有空間裏,沒有被任何人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