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你快些來,我已經等你不來
可能是我真誠的內心獨白感動不了上天。可能是枯樹老兒離得太遠,我的呼喚他聽不見。
並沒有什麼所謂的命中注定的英雄從天而降,救了身處兩難之境的我。
此時此刻,我甚至開始期盼不遠處的應寒,能夠在睡夢中感應到此處的動靜,飛奔而來,完成他未竟的事業——徹底結果了這倆毛賊。
應寒,你快些來,我已經等你不來。
來不及了,另一名強盜已經撕破了婦人的衣衫。再不出手,這對母女就要涼了。唉,我嘆了口氣,啥叫救急不救難呢?這就叫救急不救難。
我凝聚妖力,縱身飛起,只一招,便擊斃兩個土匪。霎時間,他們的血噴涌而出,濺在地上、桌上、還有我的臉上、唇上。那婦人嚇得呆住,眼裏滿是驚恐,立時撲向她的孩子,將那女娃護在身後我下意識地舔了舔唇,鹹鹹的,帶着一絲絲腥,是我從來沒有嘗過的味道。
嘔~我腹中一陣翻湧,彷彿有什麼東西堵住了我的嗓子眼,咽也不是吐也不是。可終究是沒吐出來。不過是一介草妖,平日不過曬太陽飲露水,腹中又能有什麼東西呢?
我,殺人了。
我也會殺人。
我是殺過人的妖了。
“多謝姑娘出手相救。”那婦人顫顫巍巍帶着女娃娃跪倒在我面前,半是感激半是畏懼道“大恩大德,沒齒難忘。”
“不客氣。”我神思恍惚,無一點心應她。
“還不知姑娘名諱,若有來日,也好報答。”見我如此,年輕婦人淡定了許多。
“舉手之勞,何足掛齒,”我頓了頓,“我身負血海深仇,不便透露名姓,若他日遇見,也只當我們從未見過。”我看看女娃娃透亮澄澈的雙眼,心下不忍,道,“這也是為了你們好。”說罷,轉身要走,不敢多做停留。
正當我踏出房門,便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依舊是寶劍、布衣。只是那布衣鬆鬆垮垮地,顯然是急着起,一時間胡亂套上的。
終於,他來了,可來的並不是時候。就一刻,一刻時間,我便從再次被強盜欺凌的無辜姑娘,變成了滿身是血的妖。
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可能這便是命吧。享受了幾百年光景的快樂,而今又有什麼不舍的呢?生而為草,卻活了幾百年,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呢?
我絕望地閉上眼,靜靜等待命運的安排。夜間的晚風輕輕地吹過,吹散我身上的血氣,帶來一絲絲清涼。從今以後,便再也不能,像從前一般,做一顆與世無爭的草,在林間隨風飄搖。再也不能,看着人間的話本子,胡思亂想。再也不能,夥同其他小妖,薅枯樹老兒的鬍子。
婦人見我未走,探頭出來看:“恩,恩人?”
應寒開口,他的面容依舊淡漠、平靜,看不出任何錶情:“此處有妖物作亂?”
我面若死灰,不知該作何回答,也不想做無謂的掙扎。只坦然接受命運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