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六十四章 雛鳥
“我到現在都記得你那天穿的時候,對我說的話,笑得有多甜。”
那時候的容棲應該是七八歲吧,她是第一次被雲舒帶來福利院,一同來的還有另外幾個長期資助福利院的富太太。
對於這種大人物的到來,為了彰顯誠心,福利院的人都是會為小孩子換上好的衣服,洗得乾乾淨淨的,私下還特意囑咐他們嘴巴甜一點。
但是這些人中沒有包括遲硯,他們不讓他出來,只能待在後院,因為他身上的傷口太多了,被人看到很容易猜想是虐待了。
沒人陪他玩,他就喜歡爬上院牆的那顆樹上,雲層詭譎,不看天不看遠方,就看着前院的風景。
福利院門口停着好多不認識的車,反正就是看起來很有錢的那種,因為他看到從上面下來一個公主。
有傭人小心翼翼的扶着她下來,她似乎不太喜歡身上這個公主裙,一直甩着上面的蝴蝶結,但是旁邊跟她有些相似的貴婦說了什麼,小公主立馬乖乖的了。
對於那些捐贈了什麼東西,遲硯壓根沒看一眼,反正沒有他的份。
一牆之隔,前面是歡聲笑語,人聲錯雜,這裏是孤寂無邊,他眼裏沒有流露出羨慕,是種厭世的冷漠。
一道鳥鳴聲打斷他,這是這裏唯一的聲音,樹下躺着是被同胞兄弟驅逐出來的小鳥。
他跳下樹,仰頭望着鳥窩的位置,沒急着送上去,反而將毛沒有長齊的雛鳥握在手裏。
自嘲笑了下,自己是不是跟它一個命運呢。
有時候死也算是個解脫,晦暗中,徒然生出這個念頭,他想着,何不幫幫一把。
手上的握拳範圍越縮越小,雛鳥叫的聲音慢慢尖銳起來,它掙扎着,揚頭拚命呼吸。
他慢慢勾起唇角,蒼白的臉上是詭異的冷笑
“你在做什麼?”身後不知道什麼時候闖進人。
這是他第一次接近惡魔的時候,倉皇着放下手轉身,雛鳥掉下來。
女孩眼睛一亮,跑過來,夕陽在她身後,像是跌進畫面的女主角,為她勾勒出絢麗的光暈。
兩個人齊心協力把鳥放進鳥巢里,她嫌棄地扯着裙子,往上面擦手,一點沒顧惜。
她說:“我叫容棲,你呢。”
他不知道,福利院的人都是叫他阿硯,不知道算不算是他的大名。
但是容棲還是阿硯阿硯的叫他,她像是終於找到說話的人,一直說話,說想她爸爸,說哥哥出去玩又不帶她,說媽媽要她穿公主裙出來,可是她明明是女王。
遲硯不清楚有這麼多親人的感受,沒說在聽,也沒說不聽,反正就是沒做回應。
但是心是燙的。
這是第一次有人跟他說這麼多話。
“阿硯你怎麼都不說話啊?”容棲用手肘碰了碰他,他猛地往旁邊縮。
“你臉上怎麼了?”她開始注意到男孩身上不正常的傷痕。
因為常年的不健康飲食,導致他很清瘦,個子也是在同齡中算矮的,皮膚冷白,黑色短袖下,掩藏不住是新傷加舊傷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