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所有人都來齊了
沈清雩突然開口：“大哥，多謝你今天特意來告訴我。”
特意二字咬的很重，沈琦眉一皺，敏銳地察覺清雩可能知道他的目的。
沈清雩掩蓋下眼中的精光，有些諷刺地笑，府中是不是人人都當她是傻子，各個都欺她利用她！
沈琦為什麼今日同她說這些話？
他有意無意地引導，目的不就是讓她聯想到趙氏指使下人給她下了迷藥嗎？
她前幾日被罰祠堂思過，昨日又暈倒不醒，若是她知道是趙氏在害她，或許一時忍耐不住，今日便要在祖母面前鬧起來！
明明今日宣寧侯和府中所有正經主子都會在場。
她要是鬧起來，趙氏也會碰一鼻子的灰，討不了好。
他想做什麼？來挑撥離間？利用她對付趙氏？
還真是看得起她。
她心中冷笑，想起他剛剛的眼神，厭惡里藏着一絲殺意。
他想殺趙氏，看來已經知道陳姨娘的病怎麼回事了。
“不過，大哥你可能多慮了，昨日大夫診斷過了，並未提到什麼迷藥。”
沈清雩如此說，沈琦倒一時有些拿捏不準，她是在假裝聽不明白他話后的意思，還是真的心性單純愚蠢，從不懷疑趙氏。
沈琦有些不耐煩，要是以前的沈清雩，他懶得花費這些時間來試探她，可昨日的沈清雩，分明透着古怪，有些行為細細想來，總有不對勁的地方。
何況她今日出門，穿過游廊時他其實看到了她。
他是故意在這裏等着她的。
她穿着身淡紅色襦裙，眉目艷麗逼人，與她往日的素淡不同，這些都讓他的疑慮更深，沈琦便打算同路的時候順帶試探試探她。
可如今，仍然沒有結果。
她是聰明，還是愚鈍，待會兒就能看明白了。
沈清雩見他沒再說話，她同樣保持緘默。
沈琦的話她心裏當然懷疑，但是他若是想要利用她，怕是沒那麼容易，再說，有些事情只是她的推測，究竟事實如何，她還要去親自查查。
兩人各自懷着心思，等到祖母的院落，已經能聽到裏面熱鬧的人聲。
門外守着的兩名小丫鬟打簾，“大小姐到，大少爺到。”
裏面濟濟一堂，主位坐下的人年近六十，鬢髮已然變白，自有氣派，其下坐的是端寧侯和趙氏，後面留着個座位，其下依次坐着後院的幾位姨娘。
最為得寵的魏姨娘，她身邊站着名十歲的女童，頭上扎着兩個髮髻，圓圓的眼，雙眼明亮，女童正雙手拉扯魏姨娘的衣裳玩。
她懷裏坐着名六歲的男童，粉雕玉琢，神氣驕傲，正拿着塊糕點含糊啃着。
魏姨娘看他模樣，斥責道：“你哥哥姐姐來了，還吃？快下來。”
男童猛地搖頭，“不要，不要~”
其後是陳姨娘和宋姨娘。
宋姨娘身邊的少年起身，“魏姨娘，都是自家人，不必過於拘束，三弟喜歡吃雪花糕，讓他吃就是了。”
少年說完，對剛進來的兩人道：“大哥，清雩，我說的對不對？”
沈清雩道：“二哥。”
他就是宋姨娘同端寧侯所生的二少爺沈儀。
沈琦沒說話，上前給祖母請安，祖母神色冷淡地點頭，算是知道了。
沈琦到陳姨娘身旁坐下。
沈清雩同沈儀不親近，前世她也只記得，沈儀性子浪蕩放縱，又生的好看，在外面眠花宿柳，做過不少荒唐事，後來成了親仍然如此。
直到宣寧侯去世，侯府敗落，沈琦掌家后，沈儀第一個來分家，分出去后仍然死性不改，將家裏的銀子花光，靠着夫人的娘家補貼勉強過日，他沒了銀子和侯府少爺的身份，就是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草包，他後來羞愧難當，沒有仕途上的出路，便借了些銀兩開個鋪子，做起了小生意。
前世還是沈儀夫人上門借銀兩，沈清雩方才知道沈儀落魄得厲害，她當時剛嫁給韓伯安不到一年，掌管着後院的事，手頭上寬鬆，便拿了一千兩銀子給她。
沈清雩還記得，當晚韓伯安回府，知道了這筆開支，眉頭輕微皺起，沈清雩大手一揮，心裏是舒坦了，但想想揮霍的是韓伯安的銀子，心裏總不自在。
韓伯安似乎怕嚇到她，什麼都沒說，第二日早上，他身邊的書童憋出一句話，“夫人，爺的家底是厚，但你也不能敗家啊。”
沈清雩聽到敗家兩個字差點暈過去。
沈儀後來辦了酒樓，開張大吉后，帶着夫人來感謝她，沈清雩這才同夫婦兩人來往多了些。
沈清雩的心一陣刺痛，手指狠狠掐進肉里。
“清雩，愣着做什麼？還不快過來同祖母請安。”
是端寧侯的聲音。
沈清雩看向在座的眾人，一時恍然若失，她怎麼忘記了，她重新回到了端寧侯府。
她依言上前，規規矩矩地行了禮。
祖母看向她，眼前分明一亮，面前的少女一身淡紅色，鮮艷明亮，眉眼間的麗色逼人，她一雙眼清爽乾淨，沒有往日藏着的軟弱，反而顯得落落大方。
神色不卑不亢，舉止從容，多了往日沒有的自信，算得上一個雅字。
她容色明艷，再配上淡紅色的襦裙，更讓人驚艷，其實從沈清雩進屋的那一刻，一身的嬌艷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祖母是皇家公主，她的眼光向來挑剔，如今看到沈清雩的氣質，都不由驚訝。
她心下滿意，覺得這才是侯府嫡大小姐的樣子，才是她順寧的嫡孫女。
祖母以前見過她，覺得沈清雩年幼喪母，無人細心照顧，性子不免軟弱，她心中不喜，她雖有心想要撫養年幼的沈清雩，畢竟沈清雩是她親自挑選的出身名家的兒媳所出，只可惜她這個兒媳福薄，早早地去了，留下沈清雩一個人。
順寧有些自私，宣寧侯大婚後，同她這個母親關係一日不如一日，她是皇家公主，向來不願委屈自己，兒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不喜歡她指手畫腳，順寧為了日子不鬧心，經常回公主府小住，她平日回府，同樣會找沈清雩過來詢問日常起居，沈清雩一直說好，順寧雖覺得趙氏撫養她不妥當，但還是疏忽了，時日一長，順寧才發現她這個嫡親的孫女變得隱忍，凡事不爭不搶，又對趙氏信任有加，對她這個祖母也沒有以前親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