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從此是兒郎
陸臻言將自己關在卧房裏一天，不管誰來敲門，她都沒應。
陸夫人雖然擔心她想不開，可得了陸老爺的警告，不敢在外勸說那些私密話。
倒是陸倩得知消息，幸災樂禍地過來嘲諷，“你不是說要做個男人嗎？就是在裏面當縮頭烏龜？”
陸臻言也沒理她。
房間內，門窗都關得緊，陸臻言正躺在床上看一本書，書面上寫着幾個大字：《魏國風物誌》。
她並非經受不住陸老爺的這次交待，而是想提前知道，魏國有沒有女子做過官的先例。
先不說陸家這個院子裏，有多少人知道自己的身份，就憑陸倩這個大嘴巴以及她好鬥的性子，說不定哪天就會被她揭發出來。
讀書靠科舉的出路，就是為了當官。
這可是欺上瞞下的大罪，是要掉腦袋的。
可她看了一天，將《魏國風物誌》翻了不下三五遍，也只看到兩個特例。
《魏國風物誌》是集齊了魏國上下將近五十年的民間傳說和一些奇人異事，其中第一個特例，是將一位養蠶孤女，被人收養后，女扮男裝打開門做生意，將絲綢生意做得很紅火，還和朝廷合作過，將絲綢引入了西域之地，做出了不少貢獻。
但她的身份被發現后，被迫交出了絲綢生意的大頭，受到魏國的驅逐，最後嫁到了西域，成了女老闆。
這其實也算是女扮男裝失敗，沒有得到魏國法律以及魏國百姓的認可。
結果就是背井離鄉，還要被剝奪從商的機會，可悲可嘆！
另一個是十幾年前京城一位名妓，她女扮男裝出入學堂詩社，和男人們對詩斗墨，甚至還和一些皇親國戚有來往，為人魅力可見一斑。
但這位名妓先後參與過朝政上的三次改革，前面兩次都被人保了下來，卻損在最後一次的政治變動中。
她不僅被女人們唾罵紅顏禍水，還被一眾史官批判為以色淫亂朝綱等重罪，不僅被下獄斬了右手，還被關了十年，大赦后，被關押在京郊外的一個庵堂里當尼姑，餘生孤苦伶仃，不知生死。
這個更慘。
魏國的男人一生得意，不外乎升官發財死老婆，而女人一生的命運，卻是如此灰暗。
再加上這幾年，魏獻帝慣來重武輕文，走文官的路更加坎坷。
陸臻言扣着頭想了半天，覺得自己以後的日子，簡直是活在泥沼中。
可眼下不管她願不願意，她都已經是陸家二房的嫡子了。
等她重新打開房門時，又過去了一天。
陸夫人貼心地命人上了好菜，雙眼含淚地抱着她痛哭一場。
母女兩人都沒說話，但陸臻言知道她心裏的苦。
陸夫人就是個沒有主心骨的女人，她全部都聽陸老爺的話，丈夫說什麼就是什麼。
陸臻言對她有些同情，又有些無奈。
“臻言，你能想明白就好，為娘心裏也替你焦急，你知道你爹他時日無多……”
陸臻言怕她又要說那些心酸的話，及時截住她的話，“娘，你放心，既然我答應了你們，自然會全力以赴。”
大家都是一條船上的人，搞內訌是要不得的。
陸夫人欣慰地笑了，說起事來，“明日我帶你去老宅祠堂上香，可保佑你日後平安，你也該和大房三房的人走動走動了。”
陸臻言頷首答應。
原身從小外放長大，哪裏還記得陸家的大伯和三叔，根本沒有什麼記憶可言。
去一趟只為自己鋪路，方便了很多。
吃完飯，陸臻言去了主院一趟看了看陸老爺，父女兩說了些體己話，隨後，陸臻言就鑽到了陸老爺特意置辦的書房裏。
陸家的書房不小，這是陸老爺精心打造的地方，還特意派了兩個小書童來打理，採光好，空氣也流通，書房還是處在清幽的後院一角，是個難得的讀書佳處。
看來陸老爺為了讓家裏兒子能有出息，真是煞費苦心。
陸臻言翻了翻裏面的書，除去經典名家書籍外，律法和地理書籍基本沒有。
這好嗎？這不好！
陸臻言立馬叫來書童，在他們的幫助下擬定了大量律法刑事書籍目錄，拿了單子交給了陸老爺準備採辦。
陸老爺自然應下，還誇她好學聰慧。
次日，陸老爺推辭身體不好，就讓陸夫人帶着陸臻言坐了馬車去陸家老宅走一遭。
陸倩也想跟着去，被陸夫人斥責一通，“倩兒別鬧，這是特意為你弟弟去走動關係的，你個女孩子家家的不宜見外男！”
“可……”
陸倩爭辯的話到了嘴邊，突然說不出口。
這幾天她一直被陸夫人教育要把控好嘴巴不能亂說，否則出了禍事，連她也不能倖免。
倒是陸臻言見她支支吾吾，眼裏露出羨慕來，喊道，“姐姐放心，我只是和娘親去一趟，要是看到好玩的，必定給姐姐帶一份回來！”
陸老爺本就因為自己是富商，覺得和三房的人一筆低人一等，所以教育子女歷來嚴格。
別看陸倩是長女，陸老爺雖然寵愛她，可對她的管束比平常人家都要嚴厲。
陸臻言知道她年過十三還沒去外邊暢快地玩過，心裏泛起了同情。
“那你要早點回來！”
陸倩聽她這麼一說，臉上起了羞赫的紅暈，那點小心思被人看透，彆扭極了。
“好了，娘保證會給你帶新鮮玩意回來，好好在家啊～”
陸夫人安撫了她幾句，才催促馬夫駕車。
陸家二房的宅子買在東邊，臨近市集，而陸家老宅在西城的西邊，離縣衙距離比較近，臨近西郊，馬路修得寬闊，管道穩妥。
馬車上，陸夫人給陸臻言介紹三房和大房的情況。
不過半個時辰，馬車停了，車夫在外頭喊，“夫人，老宅到了。”
陸臻言人小，行動靈活，比陸夫人先下車。
她遠遠看到陸家老宅像一隻巨龜匍匐在西郊城內，雖然看着老舊，可這地盤卻不小，想來陸家祖輩是個掙錢的好手。
可是，陸臻言卻發現了一些不對勁的地方。
這青天白日的，她們難得來了一趟老宅，陸老爺也說過事先和三房的人打了招呼，為何老宅依舊緊閉門戶呢？
三房到底在搞什麼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