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第12章 柳奚

第三卷第12章 柳奚

她不停地跑,腓力火燒火燎,雙腿酸痛難忍。

遠離大路,遠離他,遠離那些謊言,跑過高高的草叢,跑進茂密的樹林。

她跑到筋疲力竭,斗篷和佩劍糾纏在一起,她摔到在地。

“騙子!”喊聲在林間狂野地回蕩。

然而,除了大風搖擺枝條的聲響,林中並無回應。

她頹然坐在地上,大口吸氣。她知道燕回沒有追來,憑他的能耐,找到這易如反掌,可此時此地,只有她一個人。

她望着點點繁星,她知道,正南方的方向是岐州......凌雲堡,也許劍還在那裏。

她站起身,撣掉身上的浮土,向南走去。

弓的主人躺在草地上,倚着一截老樹樁,他閉目緊閉,睡得正香,花白的鬍鬚上沾了些水滴,他懷裏正抱着一個空蕩蕩的酒罈子。

他旁邊還有一隻無所事事的牧羊犬,身上的矛亂蓬蓬的,它神色憂鬱地望着柳奚。

她躡手躡腳地湊過去,從最貴懷裏悄悄拿起弓,牧羊犬只是好奇地歪着腦袋。

箭袋壓在那人背後,她只好放棄。

她走出了二十步,又站住了,仔細端詳弓臂上的雕飾。工藝極其精湛,這定是把價值不菲的弓。

柳奚嘆了口氣,折回去,又把弓放到醉漢懷裏,坐到一旁等他醒來。

過了一會兒,牧羊犬走過來,鼻子嗅了嗅,嗚咽着索要她剩下的兔子肉。

她扔了一塊過去,牧羊犬吠叫了一聲,老頭當即驚醒。

“哈!你要幹嗎!”老頭被嚇了一挑,抓緊了弓,到處摸箭袋。

“真是把好弓。”她說。

老人自稱牧羊人,可方圓數里之內,一隻羊都沒見着。

據他所說,這把弓來自一場並未記載的岐州戰爭。他那個時候還小,被強征當兵。

柳奚覺得這個故事並不可信,對付似乎是想抬高弓的價格。

老人蹣跚離開,提着酒罈子,神色憂鬱的牧羊犬尾隨而去。

柳奚一路往南,已經走了半個月。她始終遠離大路,夜晚宿在林中,一有機會就打獵充饑。

她來到一處水潭,上有瀑布凌空洗刷,於是脫得精光跳進水利。

洗完后,她又搓凈衣服,攤開晾乾,然後靠在石頭上曬太陽,望着萬千變幻的流雲。

她的思緒飄遠,又想起燕回傳授他的劍法與弓術,還有燕凝的畫......

去冀州邊境嗎?他們一定很歡迎自己......

練劍是她自我懲罰的方式,直到通運目眩,氣力竭盡。

一聲尖叫傳來!

她瞬間伏地,劍握手中,雙眼在黑暗的林間搜尋蹤影,可什麼都沒有......

微風帶來的一股煙味兒,緊接着是樹叢中黃色的光芒,那時熊熊燃燒的大火。

慘厲刺耳的尖叫聲在此傳來......是個女人。

她收劍回鞘,拿起弓,悄悄摸了過去。

林中有一片空地,木柴燒得正旺,火苗躥得老高,人影憧憧,隱隱有說話聲。

距離火堆不足三十步,她伏下身子,左手持弓,弓弦搭在胳膊上,慢慢地匍匐前進。

她目光一凜,停止了動作。

一個虎背熊腰的難忍背朝火堆而立,目光如炬,來回掃視,捕捉林中的風吹草動,此人是個哨兵。

柳奚小心翼翼地撥開地面的樹枝和枯葉,以及任何可能造成響動的雜物。

她終於看清了,哨兵衣服上繡的方型印章,是神庭司的人。

“......你們既為絕道者,也將為因此而死。”

哨兵的目光轉向左側,柳奚儘可能地撐起身體望去。

那裏有四個人,全部五花大綁,嘴也堵死了,其中一男一女,以及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女孩和一個少年。

兩名手持長劍的神庭司人立於他們身後。

少年一隻在掙扎扭動,除了縛住手足的繩索,還有一塊木板插在他雙肘之間,緊緊地綁在背後,他嘴裏還咬着一塊木頭。

柳奚仔細一瞧,發現火堆立有一團黑乎乎的東西,通體焦黑,散發著一股惡臭,是被燒死的人!

“好好看着。”一人嘶聲說道,火光映紅了那張扭曲的面孔。

他抓住小女孩,把她提了起來。

小女孩尖叫着,拚命地扭動身子。

一旁的少年嘴裏咬着木頭,嗚嗚地叫喚,掙扎着站了起來,結果被背後的人一棍打倒。

轉瞬之間,柳奚已將一切盡收眼底,神庭司一共四個人,全副武裝。

柳奚從黑暗中摸了過去,一刀劃破了哨兵的喉嚨,臉朝下撲倒在地。

柳奚又引弓搭箭射中了剛才說話人的後背。小女孩逃出魔掌,一陣胡亂踢蹬。

剩下的兩人終於回過神,在他們拔劍衝過來之前,柳奚還有時間再射出一支箭。

最近的敵人動作靈敏,柳奚射向他的胸部,他飛快地左右閃躲。

箭矢扎進肩膀,他當即翻到在地。

死者的同伴從俘虜背後殺了過來。

被綁的少年突然怒吼一聲,肩膀猛地撞了過去,最後一人跌進了火堆。

他慘叫着拍打周圍繚繞的火焰,翻滾着哀嚎。

忽然有人大喊大叫,柳奚循聲望去,三名神庭司的人從暗處殺了出來。

柳奚瞟了一眼那個少年,他跪坐在地,雖然口不能言,但那雙飽含哀求的眼睛睜得老大。

她轉身沖向林子,半路上撿起剛才丟下的弓,一支箭矢擦着頭髮飛了過去,她也消失在黑暗中。

她原本是想解救那些人,但神庭司的人越來越多,她勸了自己一句,獨自離開了。

當無力自保時,就不要想着做救世主了。

她搶了神庭司的一匹馬,全速疾馳到附近的一座村子。

她找到一家門口寫着“歇腳”兩個字的客棧,殿裏擠滿了馬匹和路人。

她走進屋內,眾人見她腰間的武器后,無不避而遠之。

她在角落裏尋了張凳子,小二過來招呼。“

柳奚遞給他一錠銀子:“我要見你們掌柜的。”

掌柜的名叫劉華,是個精瘦的男人,他殷勤地走到柳奚面前:“好酒好菜端上來!”

柳奚狼吞虎咽的吃了半盤子菜,又咕咚咕咚灌了幾口酒。

掌柜的壓低了聲音。“真刃的血脈?”

“真刃是我父親。”她說。

掌柜倒吸一口氣,興奮得十指緊握。“長老傳話說,我們很快會有你的消息,是足以撼動梁國統治的重大消息。但我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你。”

“他還說了什麼?”柳奚盡量用輕鬆語氣問道。

“就是這些。不過......你的任務完成了嗎?我們最終的解放是否指日可待?”

柳奚淡淡一笑:“我要去凌雲堡。據說這件事都由你安排?”

“正是。”他走到角落裏,撬開地上的磚,從裏面拿出一樣東西。

是一塊巴掌大小的方巾,上面畫的是地圖,線條極其簡單,倒是容易識別。

“從這出發走六天,路上相對安全,那裏很多乞丐都是我們的朋友。”

“沒有駐軍?”她大為訝異。

“真刃犧牲后就沒有了,那個風流酒鬼似乎對凌雲堡也不上心。”

“給我一間房。”柳奚酒足飯飽后說道。

掌柜劉華送柳奚到房內后並沒有離開,目光鎖着她:“你有他的眼睛。”

柳奚將武器放到床上:“梁國禁衛軍去灰峰巡邏嗎?”

掌柜眨了眨眼,又搖了搖頭。“他們只在大路上出沒,可能是因為近幾年土匪多了。我在山裏沒見過,可能因為太冷了。”

灰峰山勢險峻,令人心驚膽戰。目力所及,全是刀削斧砍的峭壁。

天氣常年陰冷,細雨濃霧將山峰包圍,寒涼之氣刺骨。

她沿着河岸走,依據地圖所示,這條路是去凌雲堡最近的。

她越走越深,懸崖也越來越高。

當她策馬走上碎石路時,馬匹打起了響鼻表示抗議。

第三天時,她看到凌雲堡,遠遠望去,高聳入雲的峰巔參差不齊。

她聽過很多傳說,以為凌雲堡極其高大雄偉,是一座配得上父親傳奇之名的。

城牆破了大洞,城垛也離開豁口。一條斜坡土路直通大門,砌門的石頭已經垮塌。

一個老人從陰影中走出:“這裏已經沒東西可偷了。”

柳奚比劃了一個手勢,老人臉上的敵意隨即消散。“快進來。”

柳奚走進去時,老人退到一旁。她發現自己竟然猜測不出此人的年齡。

老人身上裹着一塊破紅布,衣服相當破舊,可能長期在石頭搓洗的緣故,衣服有些褪色。

他手持一根與人齊高的手杖,不像是是武器,僅僅是個手杖。

“老朽萬邇。”

凌雲堡內的房間沒什麼變化,除了冰冷的石頭和陰影,以及正對房門的一把高背石椅,再無他物。

她接過老人遞來的火把,照亮陰暗的角落,火光從牆壁上遊走到柱子後面。

她藉著火光搜索了整個房間,又從頭開始找,一遍又一遍。每一個角落,每一個可能藏東西的地方,每一處陰影,全都仔細篩查了一遍。一無所獲。

“你來這裏多久了?”

“真刃犧牲不久后就來了。”

“真刃之劍可曾見過?”

老人搖了搖頭,“這裏沒有真刃的聖劍,我從未見過。可能被那幫殺手拿走了,也可能被酒鬼岐王拿走了。”

“酒鬼岐王的人時候來的?”

“他們每年都來,確保這裏沒有真刃的信徒,上次是兩個月前。”

柳奚掃了一眼屋內,一把石椅,一間空房,沒有任何打鬥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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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者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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