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睹物思人
林蔚滿暫別的第二月,蔣昱霖的家搬進了一個斥巨資買下的藝術照。
隨着畫布的落下,復古相框裏的照片也漸漸露了出來。
他身着白西裝,單手插兜站在畫框前。強迫自己保持一定的平常心態,卻依然掩飾不住眼角的疲憊感。
蔣昱霖向前一步,抬頜深深的望着相框中人的眼睛。
相框中的女孩,二十二歲芳齡。穿着墨綠色的衣裙,半側着頭,那雙眼睛裏帶着純潔懵懂,撞進不少人的內心,精緻臉龐美的不可方物。
色調是墨綠色,清冷質感愈發襯托,女孩身上的孤單與疏遠。
蔣昱霖始終相信,自己與林蔚滿一定有緣分。不然他去公益活動推廣那次,怎麼會遇到林蔚滿的藝術照。
而那張藝術照,也是攝影師唯一不願意賣掉的。可因為沒能聯繫上林蔚滿,便在公益上捐了出去。
沒想到那張照片,卻是蔣昱霖唯一一次,覺得在靠近不曾相識的林蔚滿那幾年裏的,僅存了解吧。
而他所堅信的一見鍾情和所謂驚鴻一瞥便是這樣吧。剛好,都是她。
“你什麼時候回來呢。”
他的手撫摸照片上的人,從臉廓到唇,指尖纏繞着思念。如果,能找到你就好了。
“今天,他們採訪我,決定什麼時候談戀愛。”他將頭抵在相框上,閉上眼睛羞澀的笑。害羞的模樣和今天在台上說想談戀愛時一模一樣。
露出羞澀又溫柔的笑,乾淨帥氣的男孩,在想自己未來的新娘。
“我說,等見到一見鍾情的女孩吧。你說,你在我心裏藏這麼久,怎麼可以說走就走。”
“拜託讓我找到你吧,好不好。”
蔣昱霖摸着心口,掌心感受心跳。心跳緩慢而又平緩,他將呼吸放慢,默默許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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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姐從辦公室拿出朱思堯常用的杯子遞過去,她在心裏有點擔心林蔚滿,便問了句:“聯繫到她了嗎…”
朱思堯啪將水杯放在桌上,艴然不悅。他不說話左右轉動脖子,唇抿地很緊。
童姐訕訕的撇嘴,坐在旁邊:“她這樣一個不起眼,又客客氣氣假的不行的人。明明就應該在別人的記憶中,毫無好印象才對,卻偏偏…讓人那麼忘記不了她…”
朱思堯半閉着眼沒反駁童姐的話,因為她說的很對。林蔚滿明明就是無趣的女子,可給人的後勁總是那麼大。
朱思堯這段時間壓力很大,他今天把大齊辭退了。
大齊剛收拾東西離開,童姐看着他們兩個人鬧的那麼僵硬,十分尷尬。
前段時間他還和大齊吵了架,林蔚滿如果知道,一定會罵他吧。
“你讓我呆會吧。”
童姐:“可是…”
“你就讓我單獨呆會不行嗎?我連單獨呆會的權利都沒有嗎?”
眼看朱思堯情緒要到了快炸的地步,童姐也不好再說什麼了,趕緊離開。
她這兩天,受了不少朱思堯的脾氣。
朱思堯腦海又傳來自己和大齊吵架時,那個討厭的語氣:“我需要一個能打,又會開車的保鏢。保鏢你知道嗎?你憑什麼管我的事啊?你有資格嗎?”
朱思堯和林蔚滿還在一起時,大齊總是和林蔚滿聊天,車裏嘰嘰喳喳,有時候吵的他都睡不着,後來竟然慢慢的需要聽着他倆說話,談笑風生時才能睡着。
可林蔚滿離開后,每次大齊開車,路上朱思堯就不高興。
不知道什麼時候,他的脾氣變的易燃易爆炸。
“我要一個開車時我看着不煩的,安安靜靜不發出一點聲音的司機!”
大齊以為朱思堯嫌他話多,嫌自己吵。但其實朱思堯只是為了掩蓋,自己心裏對林蔚滿的想念與不舍。
鈴鈴~
“喂,媽。”
“思堯?你聯繫上小滿沒?我聽你爸說你出差了?那小滿你是不找了是不是?我發現你這孩子,怎麼這麼倔啊。”
“媽您沒事就別老打電話行嗎,我很忙的,沒事我掛了。”
宋媽媽在電話那頭愣住,好半響才更咽着說:“思堯,你現在…你怎麼脾氣變這麼差…你怎麼和媽媽說話這個態度?”
宋媽媽說完,也不等他回答便掛了電話。
朱思堯捂着眼,狠狠抽了自己一耳光。他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傷害了許多關心他的人了。
朱思堯靜坐了一會,帶着急躁摔開門,走到童姐面前不耐煩道:“給我買機票,我要回家。”
童姐啊了一聲,有些疑惑:“回什麼家?明天還要去長沙呢。”
“我說要回家!給我訂機票,我要回家。”
“你怎麼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童姐伸手想摸他額頭,被他皺着眉躲開,聳動兩下鼻子。
“不訂算了,我自己訂。”
童姐拽住他:“哎,我給你訂。那明天節目怎麼辦?”
“推了。”
他到底怎麼了…童姐想。
他回家幹什麼,現在工作室所有人都知道老闆最近脾氣格外暴躁,回去的話,不知道又有多少人遭殃了。
宋媽媽掛了兒子的電話直搖頭,心裏一難受就委屈了起來。年齡越大,就越容易哭。
從她得知林蔚滿失蹤后開始,總會回憶到林蔚滿來家裏吃飯的時候、陪她逛街玩、還有給她買衣服等事情。
她是那麼喜歡,林蔚滿這個姑娘。
中午吃飯又炒了兩個林蔚滿喜歡的菜,宋媽媽剛夾了一塊,還沒吃到嘴裏,就轉過身。
朱爸爸看到了她眼睛濕潤了,嘆聲氣說道:“小滿這孩子,能去哪裏啊。在外面肯定會吃苦受罪的,這孩子…多好一孩子…朱思堯真的…唉。”
宋媽媽這種年紀最是聽不得傷感的離別,她離開餐桌坐在沙發上偷偷抹眼淚。
她真心喜歡林蔚滿,可他們卻沒緣分做一家人。
都是自己不好,生養了這樣的兒子。
朱爸爸遞過去紙巾給妻子:“別哭了,老哭什麼。他們年輕人,會處理好自己的事。”
“我擔心啊,那孩子找不到聯繫不上,能去哪。吃的好不好,暖不暖都不知道。”
朱爸摟住妻子,安慰的哄道:“沒事的,沒事的。”
*
朱思堯是和林蔚滿是自然而然的走在一起的,她在不知不覺進入他的生活。
在生活越來越好時,他們搬了很多次家。可朱思堯從和林蔚滿在一起后,便沒進過廚房。
今天,是他搬進這裏后第一次進廚房。
他在床上從早躺到晚,今天一整天什麼都沒想,什麼也沒做,渾渾噩噩的躺着。
肚子感到餓時,他就睡覺。直到這會,餓的忍不住了,朱思堯才從床上爬了起來。
冰箱裏還有半塊她切的西瓜,現在放的早就不能吃了,冷藏櫃裏有她喜歡的雪糕。
他看着冰箱發愣,好像看到了林蔚滿在廚房裏忙碌的樣子。也好像看到了,林蔚滿做好飯,洗乾淨手拿着小勺子,從冰箱裏挖一塊甜甜的西瓜獎勵自己。
可他進了廚房,反倒像是來自異邦的陌生人。他根本不知道碗在哪裏、麵粉在哪裏、水果刀在哪裏。
他甚至連冰箱裏的蔬菜,都不知道是她什麼時候買的。
冰箱的飲品放的快要過期了,果蔬又好像是放了兩個多月了吧。
不知名的情緒湧上心頭,心臟中有關林蔚滿的點點滴滴,聲聲徘徊震耳欲聾,震的他愈發感覺心裏頭的痛處。
朱思堯偏激的將視線里的廚具,全摔了。不理智時,甚至將櫥櫃的東西一通掏出來,亂砸。
眼眶中有什麼晶瑩剔透的東西,潮濕地劃過朱思堯的臉頰,在皮膚上留下一道透明的痕迹,消失在唇角。
想你,原來是鹹的…
冷靜過後的朱思堯,坐在牆邊看着一片狼藉的廚房,懵懂的男子走不出寂靜的家裏。
他看着遍地狼藉,後知後覺發現,地上瓷器的碎片,都是林蔚滿平時最喜歡的器皿。
這裏的所有東西,都是她為了這個家,精心選購的。
他又做了混蛋事…
朱思堯咬緊后牙,一拳捶在牆面。衝擊的痛處,從掌心傳遞給身體,攤開手知道掌心被指甲戳破了。
他好不容易在客廳找到醫藥箱,竟然看到裏面裝了那麼多的胃藥。
還有幾張林蔚滿去醫院掛水的單子,朱思堯捏着病歷單鼻子泛酸。
病歷單上最刺眼的兩個日期,一個是過年時那次,一個是她離開前。
心是真的痛了,朱思堯咬着牙隱忍着淚在眼眶裏打轉,怔怔地發愣盯着病歷單。
那麼多次,在胃痛的時候,她原來都是一個人去的醫院。他在幹什麼呢?不聞不問,一通電話都沒有過。
“林蔚滿,你為什麼從來不問我要點什麼,錢也好…時間也好…陪伴也好啊…”為什麼我找不到一絲一毫,可以讓我面對你這次消失時借口給自己心安理得的理由。
她從沒說過,不舒服。從沒說過自己大半夜胃疼到,要一個人去醫院。
她什麼都不說,愛你不說,委屈不說,離開你…也不說。
懂事的小女孩,從來都沒有糖吃啊。她那麼善良,朱思堯你怎麼就沒好好珍惜她。
他捂着眼睛哭:“朱思堯,你就是個混蛋…你丫就是混蛋王八蛋…”
她什麼都不說,也不怪他。自己竟然那麼安逸的享受一個人的愛,覥着臉不知好歹。
這麼多年,他答應林蔚滿的事情,沒辦到幾個。可她從來沒說什麼,這樣的女孩子,獨一無二啊。
“你怎麼那麼混蛋啊。”堂堂七尺大男兒,在冷清的家裏,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北方,也越來越冷了。
這一年也即將到頭,朱思堯回憶起這一年,竟然錯過那麼多愛人需要自己的時刻,弄丟了那麼那麼愛自己的人。
他已經分不清這些年究竟是為了想贏一場愛情,還是享受林蔚滿的付出。
無論哪種,他都懦弱的不敢承認,這一切的難過都來源於,愛。
在沮喪與悲痛的日子裏,林蔚滿給了他絕對的唯一與安穩。
只是他們,走到盡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