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恬靜
易佳在母親的“耐心工作”下,終於同意去辦理結婚登記手續。從辦事處結婚登記處走出來,易佳只覺得頭髮蒙,腳好像踩在棉花上一樣飄飄忽忽,頭腦也分不清回家的方向,天空也好像易佳的心情一樣霧蒙蒙的。
艾卉卻激動地一把跨上易佳的胳膊說:“這回我可以挎着你走了吧!”易佳像是觸了電,渾身一哆嗦,頓覺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但他沒有拒絕艾卉。
在表姐的主持下,特意邀請他們團里的同事和領導。在以艾卉祖籍地命名的“青海餐廳”包了五桌酒席。易佳一再強調不能張揚,但小姨和姨夫的參加,還是把氣氛高楊起來。表姐特意邀請他們團里的同事和領導參加,寓意是明擺着的。但易佳不明白證婚人為什麼是,表姐單位政治部副主任擔當。而且在表姐的再三叮囑下,張博緊張地拍了不下十幾張的相片。
父母和宗叔叔一家到是聊得開心,從始至終嘴就沒停過。易佳身着嶄新的西裝,就像是演出服,在整個婚宴上只感到渾身不自在。在易佳眼中所有的來賓像是站在舞台上表演。一個個分不出來原本面貌的臉,無論是如何說笑,都是僵硬的一款。只有在孫建國、張旭、徐國慧和孟麗麗等高中同學面前,易佳才覺得輕鬆舒展。但與徐國慧碰杯時,易佳和徐國慧眼中都流露出尷尬的微笑。
艾卉的笑容是真實的,而且能透過臉映照出她內心的羞澀。那一刻,易佳覺得她是那麼的美麗和熟悉。在易佳腦海中總是閃現出,穿着一身中式紅襖的李梅英。
結婚登記后的日子並非是易佳所想的那樣恐怖,反而一切都變得平靜如初。艾卉在十天的婚假中,仍然住在一樓原表姐的房間裏。易佳每日在自己的房間裏看書,每晚父母下班回來,艾卉仍像往常一樣與張阿姨做飯,只是在某種程度上,頂替了表姐的功能,那就是總和母親在房間裏也不知聊些什麼。
小弟將沖洗完了的全家人去頤和園照的相片取了回來,首先拿給易佳觀看,易佳一眼就停留在艾卉在銅牛前的留影上。艾卉變得淑女般的模樣,羞澀地站在那隻探頭探腦的牛頭前。眼目中傳遞出清純的神態,兩手指握在一起,原本披肩的秀髮編成了一條大辮子,辮髮稍上繫着一塊粉色小花手絹。遠處17拱橋映落在她的腳下,好似是他牽着牛從天而降的仙女。易佳越看越發入神,悄悄的把這一張相片夾在了筆記本兒里。易佳每日都認真的閱讀經濟學的書籍,興趣專註時艾卉走進門他都不知。每次直至因憋不住尿時起身後,才發現艾卉坐在床上看書。
易佳那個時候才發現艾卉是那麼的恬靜,以往那種活潑好動,口齒伶俐蕩然無存。易佳側坐在寫字枱前,不時地用餘光望見她;一頭波浪般的秀髮,單垂在一邊臉頰,微翹的鼻子顯示出洋氣十足。白皙的臉龐略帶潤色,曲線柔美的潔凈,誘人眼眸,長長的睫毛,隨着氣息起伏。粉紅色的小嘴兒像是品味書中字樣。直到樓下張阿姨叫吃飯時,艾卉便依依不捨地合上書頁,玉手纖纖將書捧入書櫃,柔婉輕推,關上書櫃門,聲音極小而帶溫柔地輕聲說道:“吃飯吧?”然後婷立在房門口等候易佳。此時的易佳總是慢條斯理的把書合上,拿起水杯,穩穩地貼近嘴巴邊,只是侵佔一滴水,然後起身推椅后才走向房門。
易佳不捨得打破這樣的生活節奏,這靜如水面,薄霧籠罩的氣氛。那一刻,易佳感到世界都靜止了,時間都靜止了,思想也靜止了。易佳要把那靜止的一刻永遠留下腦子裏。晚飯時,母親問易佳和艾卉:“你們整天都在家裏不悶嗎?佳佳在假期,正好小卉有婚假,不如出去玩玩。”易佳猶豫了一下,艾卉一見忙說:“這樣挺好,在家休息休息,還能看看書。”易佳感覺是在替他說話,心裏很是滿意。母親關心的說:“我是怕委屈你,不然就去北戴河玩玩,我給你們出錢,就算是旅行結婚。”艾卉又強調說:“不用,好不容易放假有時間,多看看書挺好的”父親在一旁說道:“大熱的天去海邊幹嘛?人多還潮濕,等明年轉業到地方工作了,有的是時間。”艾卉不愧是嘴甜:“爸說的對,等佳佳畢業了,我們痛痛快快的去旅一回遊。”母親欣慰地笑着說:“佳佳,你看小卉多通情達理呀,這樣的好媳婦,你可要珍惜呀!”
易佳一邊低頭吃着飯,一邊連連點頭表示同意,但心裏卻是甜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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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晚飯,易佳回到房間,坐在寫字枱前,打開桌上的書正要看時,不由得將身子斜側,易佳心裏多麼想此時艾卉就坐在床頭邊。他不由得拉開抽屜,想取出那曾經只放李梅英照片的本子。可當拉開抽屜時,又想起那本子已被“管理”,不由得心中產生失落感。
正巧在桌子上看到一本詩詞選,順手拿過來隨意翻看着。不由得正看到一首唐李商隱的《贈荷花》,“世間花葉不相倫,花入金盆葉作塵。唯有綠荷紅芍藥。卷舒開合任天真。此話此葉常相映,翠減紅哀愁殺人。”易佳不由得一笑,眼前又浮現剛才飯桌上,艾卉的身影和深情的話語。
第二天早飯後,艾卉送走父母上班,照例來到易佳的房間。走到書櫃前,取出平日看的那本書又坐到了床頭。易佳身子斜側了一些,正好把餘光能擴住艾卉的全身。易佳每看完一頁書翻篇時,不由得用餘光掃射一下艾卉。由於坐的時間久,艾卉的身體有些挪動,易佳只好悄悄的調整座位。調整了幾次,易佳以無心在看書,心思全部都放在了艾卉身上。易佳終於忍受不下去,他心跳激烈,但又無法控制。易佳假借上廁所的時候,好似隨意關心的說了一句“要是做累了,就躺在床上靠着枕頭。”艾卉抬頭看了一眼床上,又看了一眼枕頭,聲音微弱地答了一句“不用那樣,衣服會壓出褶子的”易佳不知從哪裏閃出一句機智的話語,“你換件衣服不就行了!”說著走到衣櫃前打開櫃門,從裏面拿出一件,當年穿過的印有六號數字的球衣,漫不經心地扔給了艾卉。艾卉一見興奮地說:“我就喜歡穿運動服,那我去換了。”說著一溜煙兒地跑下樓去。
張阿姨正在樓下收拾衛生,被這突如其來的腳步聲嚇了一跳。她忙從客廳走出來,只見艾卉匆忙地衝進自己的房間,“碰”的一聲把門撞上。張阿姨莫名其妙的愣了一會兒,回到客廳繼續擦拭着沙發。哪知驚魂未定,又聽到急促地跑上樓的腳步聲,不由得擔心的喊道:“小卉啊,出什麼事兒啦?”只聽到艾卉脆亮的一句“張阿姨,沒事兒!”張阿姨不耐煩地叨嘮一句,“都結婚了還這麼不穩重。哎,什麼時候能長大呀?”
艾卉換上了易佳的運動服,站在易佳面前雙臂展開,天真活潑地邊笑邊衝著易佳說:“看這麼大,像個大罩子。”易佳望去剛才那個賢淑文質,恬靜淡雅的女人,頓時換了一個模樣。眼前呈現出是一個活潑四射的青春少女形象。鴨蛋圓形的臉龐,白皙透紅的膚色,一頭濃密的烏黑的長發,捲曲的垂落在臉頰兩側。柳葉眉下,一雙明晃深遂的大眼,睫毛上彎凸起。粉紅的小嘴兒微呡,修長的脖勁,流線至肩,線條優美清晰,凸起的胸部,方顯成熟的嫵媚。黑色緊身練功褲,繃住秀長的大腿,支撐着挺拔的軀幹,腳穿一雙紅色塑料拖鞋,粉色蝴蝶浮在腳面,露出鮮紅的腳指。
易佳驚嘆道:“你這腳趾怎麼了?”艾卉忙低頭看后一笑說:“我塗了指甲油,瞧,手也塗了。”只見艾卉翹腕指綳,伸出十指尖尖的縴手,易佳一見心直砰砰跳,不敢再看,只是說了一句,“靠在枕頭上看書會好受一點兒”話音剛落,艾卉翻身上床,竄騰了幾下身子,找到了合適的位置,將書立在胸上認真的翻看。易佳坐回寫字枱前,但他怎麼擺放坐姿,也無法用餘光看到艾卉的身影。他後悔自己的多情舉動,在堅持了許久以後,終於忍耐不住,又起身去了一趟廁所。回來后見艾卉仍目不轉睛地認真看着書,易佳情不自禁地走到床前,輕輕的拿下艾卉手中的書,嘴裏關心的問:“累嗎?”艾卉深情的望着易佳,兩手張開嬌聲地說:“抱抱我。”易佳一下子撲到艾卉身上,緊緊的摟着艾卉,用自己的胸膛緊貼入艾卉那柔軟的胸部,把臉幾乎鑽到他全部的頭髮里,努力的吸吮着發香的味道。
易佳只覺艾卉的胸部一起一幅,好像在抽泣着,他感覺不對,忙起身看一眼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卻被艾卉死死的抱住。只聽艾卉聲音中帶有沙啞的說:“我終於有家了,我有丈夫了。”隨着易佳感到自己的臉像是傾在水裏,他努力地掙脫開艾卉的手,看見艾卉已是滿臉淚痕。易佳不安地問艾卉:“怎麼了?”艾卉淚中帶着微笑說:“我爸媽要是能看到,該多好哇。”易佳猛地意識到是自己太疏忽艾卉的感受了,於是深懷愧疚的抱着艾卉。嘴貼到她的耳邊,輕聲的說:“怪我沒能想起這件事,要不我們去他們的墓地,告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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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一聲。我也應該給他們磕個頭。”艾卉激動的淚水更是無法剋制,但哭中帶笑的說:“傻子,他們的墓地在廣西邊境吶。”易佳一聽不再說了,心中只有酸楚的感覺,不由得也流下了眼淚。艾卉推起易佳,邊幫助他抹着眼淚,怪罪自己說:“對不起,都是我不好,讓你傷心了。”兩個人坐在床上相互看着,相對流着淚,都微笑着。
張阿姨幹完家務,準備做中午飯,便招呼艾卉下來。但叫了幾聲沒有答應,又想到剛才見艾卉急匆匆樓上樓下的奔跑,越想越覺不對勁兒,生怕發生什麼事,便上樓來衝著易佳的房間喊了幾聲,仍不見回聲,便直接推門進來。見易佳和艾卉兩人坐在床上,滿臉淚水,只是傻笑。大吃一驚!
”這是怎麼了?倆人打架啦?”易佳和艾卉只是看着張阿姨一個勁兒的傻笑,更讓張阿姨摸不着頭腦。艾卉見張阿姨着急的樣子,便解釋說:“張阿姨,我們沒事兒,逗着玩兒呢。”張阿姨上前一把將易佳從床上拉了下來說:“有哭着玩兒的嗎?”易佳見張阿姨認真的樣子,也笑着說:“我們真沒事兒,真是開玩笑。”張阿姨看了一會兒易佳,又看看艾卉,確定他倆沒有打架,便懸着的心放了下來說:“都結婚的人了,不能說吵嘴就吵嘴。行了,都給我下樓去準備吃飯。”說著轉頭要往外走,突然看見艾卉下床穿拖鞋時,大吃一驚的說:“你怎麼不穿褲子呀?這小叔子還在吶。”艾卉一愣說:“來人啦?哪個小叔叔?”張阿姨一聽,更是氣的不知說什麼好“你們真是不懂事兒,你可是做大嫂子的,光成這樣,成何體統!”艾卉看了自己穿着的衣服,不解地問:“我這怎麼啦?誰光着身子啦?”張阿姨一指艾卉的腿說:“套條褲子!”說完氣哼哼的走出了易佳的房門。
小弟在屋裏學習,被張阿姨的喊聲吵的無法學習。開門走出房間,正看見張阿姨從哥哥的房間出來。正要過來問發生什麼事,被張阿姨一把攔了回去說:“你先回屋,不叫你不能出來。”說著硬是把小弟推進了他自己的房間。然後椅住門,叫艾卉快點下樓去套條褲子。
艾卉邊往樓下走,邊解釋道:“這是練功褲。”易佳在一旁只是一個勁兒的傻笑。
中午吃飯時,小弟還在一個勁兒的問:“剛才怎麼了,為什麼不讓我出來?”張阿姨打岔兒地說:“我們在抬東西,怕碰着你。”小弟又問:“不是說拿褲子什麼的嗎?”艾卉一聽“噗嗤”一笑:“什麼拿褲子是穿褲子。”說完又想起張阿姨所說的,她穿的不是褲子的事兒,不由得又哈哈大笑。
張阿姨一見便生氣的說:“你們都結婚了,就是大人了,做事兒要懂規矩。”
艾卉一見張阿姨認真的樣子,馬上收住了笑,一本正經的答“嗯,知道啦。”忽然好像又想起什麼問:“張阿姨,你剛才說什麼小叔叔?是什麼呀?”
易佳一聽忙解釋說:“什麼小叔叔?是小叔子。”張阿姨在一旁解釋道:“小叔叔也對,就是小弟。他是你小叔子,你是他的嫂子。”說著指了一下小弟。
艾卉一聽又是“噗嗤”一聲,差點把吃到嘴裏的飯都噴出來。小弟也大為不解的問:“我管她叫嫂子,這我知道。可我怎麼成了她叔叔了?”艾卉笑着說:“這不差了輩分了嗎?”
張阿姨搖着頭,遺憾的說:“哎,這麼多年啊,這倫理綱常都搞亂了。你們這一代呀,什麼都不懂。小叔子是指你將來生的兒子稱呼他的輩分。”艾卉一聽臉漲得通紅,羞澀的怪罪張阿姨說:“瞧您說什麼呢?”
張阿姨反倒責怪地說:“那怕什麼,將來你肯定要生兒子。”易佳在一旁插話道:“您怎麼知道就是生兒子?就不會是女兒?”張阿姨堅定地充滿自信的說:“我看過她的相,是生兒子的命。當年我給你們的媽媽看過,這不生了兩個兒子。”小弟反駁道:“您那是迷信封建的。”張阿姨也反駁道:“我本家有個二叔,老年間靠看相生意,可靈了。我跟他學過兩天。”艾卉和小弟見張阿姨認真的樣子,直樂的直不起腰來。
易佳卻眉頭一皺,心裏在想。國民收入中投資、進出口、加上消費三大因素中。消費的比重應是最為重要的衡量指數。然而,傳統觀念下的中國百姓,如何能提高,確實是一個存在意識進步的大問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