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所謂離開
()在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將這具身體名義上的丈夫趕去了客房之後,路歧幾乎是jīng疲力盡地倒在榻榻米上闔上了眼睛,無意識地輕撫着凸起的小腹,心中不禁有些悲涼——她一個大好的花季御姐,為毛就在這種莫名其妙的情況下升級為人妻了?不但要保護未出生的小孩還要在餓狼老公手底保衛自己的貞cao,她容易嗎?在無言地概嘆了幾聲之後,路歧將那兩柄僅比手掌長上少許的短刃反握在了手中,閉上眼睛漸漸放緩了呼吸,卻並沒有放任自己的意識陷入深眠——在大劍的世界中組織內的戰士非但幾乎每時每刻都處於被監視的狀態,還時常需要在荒郊野地等不甚安全的地方露營,如她這般對他人的氣息極為敏感的體質想要在這樣的情況下進入睡眠狀態根本就只是痴人說夢。因此自從她成為正式戰士的那一rì起她便開始強迫自己逐漸習慣用這种放松jīng神和身體的方式代替睡眠——她一向只會對真正信任的同伴交付自己的安危,可此時能夠讓她放心地陷入沉眠的人卻並不存在於這個世界。
待到第二rì的清晨,路歧早早地爬起來梳洗好並換上了一件素淡的和服,因為顧及到肚子裏的兩名“任務對象”,還特意地將腰帶系的鬆了些——因為這個身體中殘存的記憶,倒也不虞出現不知要如何穿衣服才好的烏龍事件。
不知是因為愧疚還是別的什麼原因,麻倉干久非但在她梳洗完后的第一時間便親自送來了早餐,還很是殷勤地為她夾菜盛湯,弄得路歧不勝其煩——雖然她體內的覺醒者的血統已被封印住而無須再以內臟為食,但大劍戰士在融合了妖魔血肉后食量原本便會相應地變小,原本喝上半碗粥便已足夠。可此時為了不讓干久懷疑竟是硬生生地塞下了高於食量兩倍的食物,待到走出大門之時卻是撐得連腳下的步伐也有些踉蹌了。
雖然干久的yīn陽術水平也算的上不錯,但在這種人群熙攘的情況下卻也不能直接拿出式神之類的東西代步,在商議過之後,兩人最終還是決定徒步走到山下的車站乘坐公車前往神社。雖然麻倉本家與車站間的距離並不算很遠,但其間卻有一長串相當陡峭的階梯,這樣的路程對於一名普通的孕婦來說想來絕不會太輕鬆——雖然這區區幾百級台階對於此時的路歧而言實在算不上任何問題,但演戲的習慣已深入了骨髓的她卻還是知機地將右手伸給了自己名義上的丈夫,示意他攙扶一把以免自己跌倒。而干久卻只是抬掃了一眼下方長長的台階,便不一言地在前方的台階處蹲下了身子。路歧怔怔地望着前方算不上太過寬廣的背影,心中一時間竟是有些複雜,最終卻還是微斂了雙眸,緩緩地伏上了男人的後背。
想不到這個看似懦弱又粗心的傢伙居然還是個好男人呢……只可惜,值得他這樣對待的妻子卻已經不在了。而她路歧將行之途……永遠不會為不屬於自己的溫柔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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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邊腹誹着某位自詡為主神的雞蛋君一邊維持着嚴肅的神情跟在她名義上的丈夫身後按照古法參拜了神祗之後,路歧挽着男人的臂彎在神殿側方的街上慢慢逛了起來,間或騰出手來隱蔽地搓一搓胳膊上滿滿的雞皮疙瘩。冬rì的白晝時間原本便相對偏短,在兩人將兩條街粗略地逛過一遍並在路邊的小吃店內解決了遲來的中餐之後,天sè便已開始漸漸地有些擦黑了。在向大殿前的“注連繩”上扔了兩枚硬幣終結了這一rì的旅程之後,這貌合心不合的夫妻二人終於做出了打道回府的決定。而在前往車站的半途之間,路歧便藉著天sè已晚需要抄近路的理由將原本便稍有些路痴的干久堂而皇之地帶入了一處無人的小巷。在確定了四周再無旁人之後,她便漸漸放緩了腳步,繼而驟地用帶了些惶恐的聲音急聲道:“阿娜塔,等一下!我的肚子不太舒服……”
走在前方兩步開外的干久倏地轉回了身來,面上的焦急之sè清晰可辨,在下一瞬間卻毫無預兆地向旁軟倒了下去。路歧收回了敲擊其頸動脈的手刀,微微扯開了一抹習慣xìng的笑容,伸出另一隻手將即將跌倒在地的男子托住毫不溫柔地扔到了路邊——或許麻倉干久的確是個優秀的yīn陽師,但在近戰兼偷襲的情況之下,對上如路歧這般的偏重於度的敵手卻是沒有絲毫還手之力。隨即路歧毫無半點愧疚地從男人的身上取走了錢包,並直接在路旁的取款機上將銀行卡內的幾十萬rì元全部兌成了現金——抱着將這些錢當作對方兒子撫養費的想法,她這些錢拿的卻是全無半點心理負擔——這些錢雖然不是很多,但供她和兩隻未出生的小包子過上一兩年應該還是沒有什麼問題的。
在將手中萬元大鈔小心地放入手袋之後,路歧又不緊不慢地取出了那本放在貼身之處的yīn陽術入門書籍,稍稍花費了幾分鐘複習了一下上面的反追蹤術咒,隨即現學現賣地施加在了自己的身上。至於麻倉家的人是否能夠通過占卜的方式得知她的下落她倒是半點都不擔心—像占卜術這樣涉及到了神之領域的術法以人類之身施展非但極易反噬,在大多數情況下也只能夠得出一個似是而非的結果,即便是以麻倉葉明之能頂多也只能算出她目前仍在rì本罷了,至於詳細的地點卻是無論如何也難以卜出的。
在做完了這一系列工作之後,她才很是滿意地點了點頭,看也未看倒在yīn影處昏迷不醒的某位大叔一眼,直接繞過了他的身體走到前方的車站處登上了前往橫濱的巴士——這個去處卻是打從主神布任務起始她便已決定了的。即便在之前的那個世界已沒有了任何親人,但路歧對於離別了近三十年的祖國還是很有感情的,若是有條件的話她自然是絲毫不會介意在這塊島嶼對面的那個國度里生下肚子裏的華夏寶寶,只可惜儘管她恨不得長出翅膀飛到大海的另一端緩解自己愈加嚴重的思鄉之情,但在此刻一沒有正式護照二不能覺醒的情況下,她也只有暫時呆在橫濱的中華街附近聊以慰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