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走水
木槿坐在椅子上，等那二人的死訊給她帶來的震驚感漸漸過去，她才突然驚起，忍着身上傷未好的痛慢慢挪到了門口，打開了門。
剛好顧羨端着洗好的碗碟木箸走了過來，看見木槿，他眼中閃過了一絲訝然，剛欲開口，木槿就已焦急地出聲了。
“小羨，你們長綺殿走水，你沒有事吧？有沒有被燒傷？”
聞言，顧羨的眉眼柔和了些，“我沒有事。”
木槿卻還是不太放心，“真的沒事嗎？”
那二人都被燒死了，想來除了火勢兇猛之外，應該和救火的人來得不及時也有關，當時要是這個小孩自己衝動地跑去救火了，指不定會被火勢波及。
顧羨還欲點頭，走過木槿時卻被木槿拉住上下檢查了一番，木槿看他身上除了之前那些傷口，卻是沒有新添的燒傷，這才放下心來。
不過，看到之前那些傷口，木槿還是心口一緊，“我之前留下的傷葯是不是不夠用了，我下次過來再給你帶些。”
顧羨將碗箸整齊地放進食盒，木槿在後面跟上，“小羨，我好像在你房裏沒有看到書籍什麼的，要不下次我過來時也給你帶些書？”
顧羨練武用功，學習可也不能落下。
“我有書，很多，都在密室里。”
有書，有劍，還有密室？
木槿這下不得不重新審視一下小孩的處境了，看來當年高知喻給他留下不少東西嗎？也是，那男人不是個一般的人物，既然在這裏待了四年，必然能留下不少好東西。
既然都有了，木槿只好道：“那你如果還想要什麼書的話，只管跟我說，我帶來給你。”
她不會去叮囑小孩要認真讀書之類的話，這孩子太自律太早熟了，想來根本不需要別人在旁邊耳提面命。
既然如今那個孫公公和蓮翠已然不在了，那木槿也就省下那一次用隱身器的機會，她記得那隱身器上標註的是三次，每次只有一個時辰的時效。她可得好好籌劃籌劃。以她如今的情況，要想在皇宮裏為顧羨做些事，這隱身器的作用可謂重要。還有那個換顏丸，她或許也可用其他人的樣子出現在這邊？
等等！
隱身器和換顏丸？
木槿突然有了一個很大膽的主意，她能不能扮成秦慧的樣子去嚇嚇那個皇帝，好讓他想起顧羨這個兒子，也對顧羨好一點兒呢？
這個主意最有效，但是也極為冒險。現在她有了隱身器和換顏丸的加持，這個計劃的實施倒是不成問題，但是效果是否真的能如願，卻是不好推測了。
書中的平帝心思深沉似海，難以揣度，木槿至今也不太摸得清楚他對秦慧顧羨母子的感情，要是她這般貿然地裝神弄鬼，帝王多疑，指不定會懷疑是顧羨在使小心機，到時候若是弄巧成拙了，反倒不美。
木槿這一天三餐基本上都是和顧羨一起吃的，每次木槿從祖宅拎着食盒進到顧羨哪兒，顧羨不是在練功就是在舞劍。木槿前幾次過來，基本都能遇到那個宮女和太監，這次她一天基本都待着這裏，卻再沒看見什麼太監宮女。
她不由得有些奇怪，按理說，不是應該很快就會派新的太監宮女過來嗎？
“今日怎麼不見有伺候的人啊？”
“長綺殿本來就不受重視，且又剛走了水，管事的嬤嬤和公公自然不會那麼殷切。”
這下木槿明白了，這宮裏還真是現實啊，一個不受皇帝待見的皇子竟然能被輕視至此。
不過，這是件好事也說不定呢。之前那兩個人在這兒，別說伺候顧羨了，不欺辱他就好了。而且如今這偌大的長綺殿沒了其他人，顧羨的行動顯然更加自由了，讀書練劍什麼的也不必在顧慮許多。
回到祖宅，又坐着祁大伯的牛車回到了瀾安鎮上。
次日，木槿去了鎮上最好的醫館，那位周大夫據說是治外傷方面有名的神醫，她得請他給自己看看，讓自己好得快些，也好給顧羨帶些更好的傷葯。
與此同時，往日此時應當正在習武的顧羨卻穿上了他最破的一件衣裳悄悄去了尚書房。
顧羨就算處境再怎麼不堪，也還是當朝的七殿下，況且平帝雖然這十年來不見他，對他絕口不提，可也從不曾提過要剝奪他的皇子身份，更是沒有下令將顧羨囚在長綺殿。
所以當顧羨穿着已然被洗的有些褪色發白且有諸多破洞的不合身的長袍，帶着象徵皇子身份的麒麟玉佩走在宮中的路上時，宮人們雖多不認識這個奇怪的少年，但見到那塊玉佩，竟都不敢阻攔。
顧羨到了尚書房，就被門口的侍衛擋住了，“你是何人？竟敢擅闖尚書房？”
顧羨做出一副虛張聲勢的樣子，高聲嚷道：“我是顧羨，是要來上學的。”
那侍衛愣怔了會兒，看着眼前這個落魄膽怯的小孩，他倒是聽說過這宮裏有個不受寵的七殿下顧羨。他的目光落在顧羨身上，又定格在他腰間的那塊玉佩上，確是麒麟玉佩。看來面前這少年應當就是七殿下。
“原來是七殿下，”雖如此確認了，那侍衛卻並未露出什麼恭敬畏懼的神色，一副秉公執法的模樣，虛虛行了個禮，“卑職參見七殿下。”
按本朝律令，宮中三品以下的侍衛見到皇子理應行跪拜禮，而面前這侍衛，別說是跪拜禮了，連個單膝跪地的形式都懶得做。
顧羨卻也不怒，還是一副懵懂的樣子，“你既知曉了我的身份，便快些放我進去，本皇子要上學。”
“七殿下，恕卑職實在不能放您進去。”那侍衛向里瞥了瞥眼，“尚書房是皇子們讀書的聖地，卑職實在不敢放無關人等進去，這要是上面怪罪下來，卑職的項上人頭可就不保了。”
顧羨一副氣惱的樣子，“我也是皇子，怎麼就不能進去？”
不知是不是二人的聲音太大了，那侍衛正欲言，就聽裏面傳來一道聲音：
“是哪個不長眼的在這裏吵鬧，不知道在尚書房喧嘩是要被治罪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