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果仁蒸餅
顧羨聞言又很快收住了笑，十分無奈地看着木槿，木槿這才反應過來，忙解釋了自己是胃口不佳只能吃簡單的小米粥，俄而拿回了自己那碗粥，又道：“小羨下次有什麼想法可以直接說出來，你說出來我才知道嘛。”
“好。”顧羨應了聲，他記住了，和木槿交流一定要說出來。
顧羨的目光落在木槿給他帶來的早膳上，一碗湯和兩碟吃食，木槿看到他的目光，將那蝶蒸餅推了推，“這是果仁蒸餅，每塊蒸餅的口味都不一樣哦，嘗嘗。”
顧羨捻了塊蒸餅，咬了口，質地鬆軟細嫩，很有韌道，越嚼越覺得香軟可口。他看了眼對面靜靜吃粥的女子，不明白她怎麼總能帶來這麼些好吃的東西，甚至比御膳房的御用膳食都不遑多讓。
木槿吃完后，等顧羨吃的差不多，才道：“你這宮殿裏，就上次打我的那七八個人嗎？”
她現在既然有了道具可用，她預定的第一步計劃就落在這些個人身上，不僅僅是為了自己挨的那頓打報仇，而且也能在長綺殿這個小範圍內讓顧羨的生活變得好一點。
她原先設想的是用隱身器去裝神弄鬼貴嚇他們一番，好讓他們不敢再造次，又或者用強身丸去狠狠揍他們一頓，好好敲打他們一番。
顧羨聽到木槿的問題，收拾碗碟的手頓了頓，抬眼看向木槿，沒從女子臉上看出什麼，才道：“上次那群人下人里，只有孫公公和蓮翠是長綺殿裏的。”
孫公公，想必就是之前多次欺辱顧羨，而且還挑唆大家打她的那個人，雖說太監的嗓音大多尖細，但那孫公公的聲音她不會忘的，畢竟她被打得幾欲昏死的時候，那人的聲音最為突出。
木槿想暗暗報仇警示這二人一番，遂想悄咪咪打探一下二人的行蹤，就問顧羨，“這兩天怎麼都沒看見這二人啊？”
顧羨已經將自己的碗碟連同木槿的碗箸都拿着，就要出門去洗碗，聞言停住了腳步，“他們二人暗中結為對食，於前夜在下房私會，不小心打翻了燭台了，走了水，他們被燒死了。”
燒死了？木槿驚得說不來話，顧羨卻沒再管她的反應，顧自走了出去，還輕輕關上了門。
前夜，那就應該是她被打的第二天。她知道對食也就是搭夥共食的意思，多是指宮內的宮女和太監結成挂名夫妻，可是以她非常少的對那二人的相處的觀察，好像看着也不想那麼個事兒啊？
難道是宮女和太監之間的戀愛不一樣？木槿想不出個所以然，總覺得這事兒太巧了，總好像上天都在暗暗幫她。
面對兩個已逝的人，木槿生不出什麼想報仇或打他們的心思，倒有些替他們惋惜。
顧羨提了些井水，拿着個碗，手下動作細緻而認真，實則思緒已然飄香了卧房那邊，木槿那一瞬間不可置信的神情彷彿還在他的眼前。
木槿不知道的是，他在這皇宮裏其實並非真的那般弱勢無依。
兩年前，他的身邊一直有一個男子，那人武藝高強且有頗有些學識，他教他讀書，教他武功。雖然他總是不苟言笑，而且對他的功課和武藝要求很高，但顧羨能感受到他對自己的關心。
顧羨從小聽過不少流言蜚語和狠毒的咒罵，連他自己都以為他並非皇上的親子，聯繫到他聽過那些各個版本的故事，當時他是真的以為自己便是母妃和她那個年少時愛人的孩子。那個莫名其妙出現的男人自然就被他以為是自己的父親，從小沒有接受過父愛的小顧羨理所當然的就漸漸對男人產生了慕孺之情。
不過，顧羨的眼神冷了三分，其實都是他的臆想罷了。
那人消失之前，給他留了些人手，不多，但個個都是高手。只不過他一直未主動聯繫過那些人，這次……
前夜。
長綺殿走水了！
周圍下人房的宮女太監侍衛都知曉了這個消息，但一時間竟沒有人做出應對的舉動，眾人面面相覷，誰都不知道該怎麼做。
按理說眾人應當趕緊提着水去救火，但裏面住着的可是那個被皇上厭棄的皇子啊。
“猶豫什麼？七殿下再怎麼不受寵，也還是皇子，要是有了什麼閃失我們擔當得起嗎？”
不知是誰大呼一聲，眾人方如夢初醒，是啊，就算七殿下的身世再怎麼遭受猜疑，但他名義上還是尊貴的皇子，要是真這麼悄無聲息地死了，到時候上頭就算是為了面子也肯定得找人問罪，那首當其衝的不就是他們這些命如螻蟻的下人嗎？
這下眾人紛紛衝進了長綺殿，卻見走水的並非七殿下的卧房，而是角上的下人房，那火勢極猛，悄悄今夜有風，有風勢助長，他們這麼些人，竟一時難以將火撲滅。而剛開始他們能聽見的微弱的求救聲也漸漸弱了下去。
等火勢慢慢被撲滅，眾人從房內找出了兩具被燒焦的軀體，根據上面遺留的一些不燃物什，且如今看長綺殿無人回應，眾人便判定了這二人就是長綺殿的孫公公和宮女蓮翠。
得知這個后，馬上有人去七殿下寢房哪兒確認他的安慰，卻有幾人在得知那兩具屍體身份的時候白了臉色，中有二人對視一眼，悄悄從人群中走了出去。
等走到一個僻靜地方，其中一人慘白着臉，聲音里俱是驚恐，“你說，孫公公和蓮翠，他們是不是被那個女妖怪索命了？”
另一人同樣是面無血色，“就是那個妖怪，她不是說晚上要來索我們的命嗎？”
此言一出，二人的臉色更加難看，此地是宮中的一片小樹林，風聲吹過樹梢，掀起陣陣簌響，二人俱已開始輕輕顫抖。
“你聽到什麼聲音了嗎？”
“什麼聲音？”
“是那女妖怪的聲音！你說她是不是不是妖怪，而是女鬼啊！”
風力似乎更大了些，林中“簌簌簌”的聲音更加疾迅，二人對視一眼，不敢再說話，其中一人看着對面的夥伴，瞳孔中映出了夥伴後面一個蒙面黑衣人的身影，他張大了嘴巴。
但他到嘴的尖叫沒有機會出口了，最後有意識的一幕，是黑暗中的天旋地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