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花園天堂

這次的拜訪，露薇更加喜歡自己的工作，用自己的知識和服務去滿足客戶，拿到訂單，這是一個多麼有挑戰有成長又有成就的工作啊。這次見客戶，露薇真實地意識到，她的工作已經開始了。露薇暗下決心：我要投入時間和精力去把工作做好，我要快點成為一名優秀的產品經理，我要在肯雅，開啟一段精彩的海外營銷之旅。

露薇的時差一直倒不過來，每天不知道幾點，她就自然醒了，望向窗外，外面都是黑的，整個世界靜悄悄。閉上眼睛繼續躺着，不知道過了多久，窗外傳來清脆的鳥叫聲，還有黑人說話的聲音和輕輕的笑聲，那是代表處的黑人司機陸續來上班了，公寓裏的黑人保姆也將開始工作，這時天剛蒙蒙亮。房間裏的桌子、放在上面的露薇的護膚品，牆邊的衣櫃，從屋頂垂下來的紗帳，都靜靜地在淡淡的黑影里靜默着。通過白色的牆壁和厚重的窗帘中間的舊式鐵框架的窗戶看出去，有那麼一刻，露薇想起了《gohthewind》的思嘉·奧哈拉，彷彿窗外是塔拉莊園一望無際綿延起伏的紅土地，翻滾着新犁的壟溝，太陽燦爛地照着窗外的山茱萸，織更鳥在愉快地歌唱。外面傳來大田裏忙活的黑奴們的談笑聲，馬具的叮噹聲，廚房裏傳來母親艾倫溫柔的聲音和豐足食物的香氣。那時還沒有發生過戰爭，她的世界裏只有她想要的愛情，思嘉躺在寬大的被子裏，踏實，喜歡又舒服，無憂無慮的自在滋味。

一周就這樣過去了，新環境，新同事，新工作，各種慌亂，還有因為時差一直感到疲倦犯困，幸好慢慢都過來了。到了周六，露薇在床上賴到很晚才起。看到楊執，她說想買些東西，楊執說等下帶她去超市。然後叮囑她說，不要說他們去了超市，以後要幹什麼自己悄悄去干，因為葉總不喜歡大家喧嘩。露薇想起上次去茶園也是這般。原來竟是如此。

楊執是個很細心很體貼的人，他說的每一句話都非常到位，常常露薇正在困惑什麼，他就說什麼，正中她的疑惑之處。他曾在英國留學，獲得碩士學位，太太很漂亮，他們的小男孩剛剛出生，有一張太太和兒子的照片擺在他房間的桌子上。新一代的年輕人，仍然如為了謀生曾離家遠涉他鄉的我們的父輩一樣，為了工作不得不遠離自己的愛人和小孩。

左不過，是討生活。

楊執有一輛自己專用的汽車，車內真皮座椅，空間寬大又舒服。趙坪跟他們一起去。超市離他們住的地方很近，就在離公寓不遠的ngong路旁。肯雅最大的連鎖超市叫nakumatte，每個分店門口都站着一個兩米多高的銅質大象，一人多高，象身黑漆漆的，像真的大象一樣皮糙肉厚，只有象牙被人摸得光溜溜的，露出金黃的銅色。

超市很大，樓上樓下兩層，寬敞明亮，乾淨整齊。貨品豐富，生活所需一應俱全，力士的洗髮水、歐萊雅的護髮素，高露潔的牙膏，綠箭口香糖，也有本土製造的紙巾，咖啡，非洲鼓，各種價格很便宜的果汁飲品。只是人不多，氣氛也有些冷清。不像深圳的超市，從入口開始貨物就琳琅滿目，各種花樣裝飾層出不窮，到處是大片鮮艷熱情的彩色廣告，上面充滿了種種竭盡全力誘惑人心的詞語，超市是爆發出火熱氣氛的地方。每到周末，更有熱情的推銷人員，贈送啊，試吃啊，又大聲地吆喝着，人頭攢動，挨挨擠擠，滿滿熱鬧的俗世煙火氣。但是在內羅畢，這樣的超市不是大多數普通人日常購物的地方。露薇看了看價格，本土製造的很便宜，進口的很貴，總體上價格偏高，有些還比國內貴很多。

露薇出國前，各種採購，能想到的會需要的使勁買，足足買到夠用一年的，基本是打算，除了吃飯，其他的到了這裏都不用再買。人事經理歐陽單當時跟她說：不用的，這裏什麼都有，你只要拿着機票和護照過來就夠了。露薇想不太可能吧，那可是非洲啊。心底隱隱地感覺，似乎非洲人民還在過着部落群居的生活，穿草裙住石屋，每天拿着長矛去打獵，非洲小孩子餓得將死，吃人的大鳥正在等着小孩兒死去吃她的屍體。她不敢相信，只是不好意思說出來，以免不是，反而顯得自己無知。

已是21世紀了，非洲早已有了很大的發展。利益驅使許多資本的力量來到此地，尋找市場和發展，並帶來他們的技術、理念和產品。肯雅有與世界同步的3g/4g流動網絡，個人互聯網的速度非常快。資訊時代，全球一體。世界再不是哥倫布發現美洲新大陸，五月花號搭乘異教士到達印第安土著的時代。即使非洲，與世界文明也是同步的。

回到公寓，看到外面的陽光很好，到處是各種花草，露薇不禁心間雀躍，就隨性去到處轉轉。這是一個全封閉的小區，樓門口有公寓的名字，叫misamo---米薩莫，名字下方公寓的logo是一條橫斜的花枝，花朵毛茸茸的。

小區里只有兩棟樓，兩棟樓之間是一片鬱鬱蔥蔥的花木。穿過被繁盛花朵裝點的拱門，走進花園，一左一右兩條小路通向兩邊。小路一邊是花草樹木，有高高的筆直的大樹，有大蓬高大的芭蕉，寬大的葉片婆娑生姿。有的葉子像棕櫚，但是整棵樹扁扁的，長長的葉柄在頂端排成一圈均勻對稱的扇形，像一把巨大的亭亭玉立的宮扇。有的花朵開成紙折風車的形狀。更有許多露薇叫不出名字的各種各樣的灌木、花藤和花朵，聞到幽幽的花木清香。中間是一片草坪，那麼得自然平整，像一塊柔軟蓬鬆的綠毯。小草兒舒展茂盛，葉片在陽光的照射下閃着亮光。草坪中間放了一張長條的綠色靠背椅。不知道為什麼，因為有了這張靠背椅，眼前的風景忽然充滿了詩情畫意。

赤道下的陽光和影子，陰陽割昏曉。草地上，陽光照射到的地方明亮閃耀，樹的影子投到草地上，形成濃重的陰影，鮮艷的明與暗，邊界清晰對比分明，在強烈的日光中衝擊強烈。

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這裏的地心引力真的比在中國小，露薇感覺身體輕飄飄的，似乎舉手抬足都很輕，這種感覺一直持續了很久，最後才慢慢忘記這回事。而且內羅畢的水滯重小，手感細滑，在米薩莫沖涼時總有溫泉水滑洗凝脂，貴妃出浴般的錯覺。

穿過花園，另一條小路通向小區的游泳池。游泳池很大，水很清，沒有漂白水的味道，清澈見底，游泳池底部是瓷片拼成的花朵形狀的公寓logo和名字，水面上飄蕩着幾片樹葉，似有秋日清涼感覺。游泳池一邊是一座歐洲風情的老式建築，裏面有米薩莫的物業管理辦公室，健身房，淋浴室，還有一個小小的茶點室；泳池另一邊是休息區，放着一排沙灘休閑椅。露薇悠然地躺到一把椅子上，黑人服務生看見露薇在休息，馬上拿了一條毛巾殷勤地給她蓋在身上。黑人的日常服務頗有英國殖民遺風。

三月，正是肯雅一年中最熱的時候。午後時分，空氣中陽光明亮得晃眼，樹和花叢的影子一動不動。周圍非常安靜，半空濃蔭蔽日，籠罩出一片清涼。渾身放鬆開來，微微的風拂過臉龐，吹動髮絲，帶着淺淺的溫柔。

露薇有點微醺。

我想，這就是天堂吧。

腦海中彷彿有美麗的泡泡正輕盈地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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