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青雲路
叔叔將鄭吉、細君放於洞內地上,就說:“謙兒!將裏面那油布包提來!”
鄭吉驚慌甫定,就着石縫透進光線,仔細看去,見洞內昏暗,略寬於入口,卻依然窄淺,僅可容人。洞內深丈余。洞底巨石夾累,下有**,透出一個長長的臟黃油布包。鄭吉低身前行,一手拽着那油布包一頭,感覺其中有兩柄桿棒,就要拖將出來。誰知異常沉重,卻是拉抬不起。鄭吉兩手都用力拽住了,卻依然使不上力。有些疑惑,回頭看叔叔黑影遮在石縫口處,洞外隱約藤蘿樹影遮蔽。
“呵呵!早知謙兒提不起來!”叔叔側身擠過來,低身單手握住那油布包,竟然就輕如無物的提將起來。唬的鄭吉一愣一愣。
叔叔撫摸鄭吉頭髮道:“謙兒!叔叔將來把這一身本領,都教會給你!呵呵!”又橫了眼細君,說道:“你兩乖乖待在洞中,不要教外面的強盜知道了。叔嘛!你們看好了,叔叔教訓那幾個強盜。”說罷一閃,竟然不見了蹤影,只看着洞口透過藤蘿枝葉,灑進來的花影搖曳。鄭吉直是目瞪口呆。
細君低聲問:“鍾叔叔怎麼了?我方才在山下看你逃走,就要去告訴你娘。誰知半路上一陣冷風吹過,我打了個寒顫就迷迷糊糊了。謙兒!到底怎麼回事?”
可是鄭吉也是一頭霧水,只能安慰道:“細君莫驚!有我在!”
忽然碧空傳來尖利鳴叫,高亢猛銳,連綿不絕。鄭吉探頭出洞觀看,只見叔叔右手提着油布包,坐于山崖石樑邊上,雙腳一盪一盪,讓人擔憂一陣風就把叔吹落山下。又看遠方白雲間一點如飛而來,沿着山脊輕輕上下起伏,瞬間飛至數十丈外,卻是一名衣裳飄飄蕩在空中之白髮礬礬老者。
鄭吉大驚怪道:“難道是神仙嗎?”仔細一看,竟是午前恐嚇威脅他的青面老者敬伯,只是這會兒臉上塗滿紅通通鬼畫符一般,好似大王祠前跳舞巫師。鄭吉目瞪口呆,忍不住擔憂駭異道:“這老頭定是個妖怪!叔莫叫這妖怪害了。”
就看敬伯雙足在空中微微蹬踢,輪番踏出,卻好似踏着無形樓梯,由白雲間緩緩走下,落在那山崗之上。也在石樑邊上坐下,與叔叔相鄰不過兩丈。兩人沉默許久,都看着山下不語。鄭吉倒是納悶,暗思:“叔不是說要教訓強盜么?怎的看他二人倒是舊識。不知這老妖打的什麼壞主意?叔又是什麼打算?”
許久才聽鍾叔叔低聲道:“青雲路!十餘年未見這神行功夫了!翟老哥身手還是不減當年!”
鄭吉暗道:“原來老妖姓翟。”他自小學那蛤蟆戲,便耳聰目明異於常人。雖是山風響烈,叔叔與那翟敬言語都還是歷歷分明入耳。
又聽翟敬道:“鍾離慶!這些年你都藏於此處么?”聽此語,鄭吉又是訝異道:“難道鍾叔叔不姓鍾,而是複姓鍾離?但叔為何要隱姓埋名呢?”
鍾離慶點頭答道:“是啊!”依然眼睛望向遠方山下。
翟敬道:“藏得好呀!藏得妙呀!原來近在眼皮底下。”
鍾離慶又道:“老哥哥好么?嫂子好么?”
翟敬嘆道:“死了!算我辜負他了。白跟了我一輩子受苦。你呢?娶了老婆么?”
鍾離慶道:“誰肯要我呀?算了!省得連累他人。”
翟敬道:“人嘛!有了家累,多少改改性子。”
鍾離慶又道:“老哥還出來磨蹭,沒在家抱孫子?”
翟敬道:“春兒那年隨霍大司馬北征,死在沙場,也好多年啦。還沒來得及留下孫子。”
鍾離慶啐道:“娘的!霍去病那公子哥、馬屁精,不知害死多少人。”
翟敬道:“不說了!都過去了。”
鍾離慶又道:“方才翟哥哥救了那娃兒,怕是耗了許多內力。”他雖然未曾親見翟敬救治鄭吉,但以他功力與歷練,方才看鄭吉演練蛤蟆戲,已經知道方才鄭吉曾瀕臨走火入魔,后經高人內力解救,才保住小命。但這方圓百里內有此內力者,除了他便是翟敬。
翟敬道:“該救的總是要救。能救一人是一人。”
鄭吉卻奇道:“這老頭救了娃兒?難道是我嗎?”想起方才懞懂醒來,翟敬一隻手掌似乎放在自家頭頂上。又疑惑想着:“難道這老兒方才竟是救我?難道這老兒竟是好人?”
鍾離慶又道:“待會動起手來,卻不成了我占哥哥便宜?”
翟敬道:“這你不必擔心。”
鍾離慶又道:“哥哥還是好心腸,都先替旁人着想。”
翟敬道:“兄弟!我們都活了這把年歲。還看不開么?以前什麼雄心壯志,到老都成了笑話。我如今看着小娃娃,就想他長大了也會有番雄心壯志,說不定也有番事業,說不定我做不到的,他倒是做了。既然如此,我何不幫他一把呢!”
鍾離慶道:“哥哥說什麼呢?我看世人皆是忘恩貪婪,少一個也許就少一分禍害。”
翟敬道:“你性子倒是沒變。是嗎?”
鍾離慶道:“哥哥!今日便放我一馬吧!”翟敬搖搖頭。鍾離慶又道:“你當年沒能取我性命,現在哥哥老了,今日又在那娃兒身上耗費許多內力,只怕動起手來……”
忽然人聲喝叱吶喊,三條人影前後攀爬上了這孤崗頂上,卻是早上跟隨翟敬的錦衣漢子!只除那尖臉的沒來!長臉的、圓臉的、鵝蛋臉的都上了山崗,就將翟敬、鍾離慶圍在中間。但這三人顯然輕身飛縱功夫差翟敬老賊甚遠,除那長臉漢子外,其餘兩個還氣喘吁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