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好了，我要走了。”
懷中突然一空，宋煙竟還有點懷念，有些悵然。
祁陽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怎麼，捨不得本帥哥的懷抱。也對，畢竟這是我萬千粉絲的夢想，你下次一定要配合一些別搞得跟英勇就業一般。”
“下次？”她覺得耳後有些發熱，腦子裏開始浮想聯翩。然後理性無情地戳破了她的泡泡：宋煙你差不多得了！
“你說什麼？”祁陽回身去收拾自己的東西了，並沒有聽見她的自言自語。
“沒什麼。我也去收下東西。”
宋煙帶上了門以後，他卻停下了收拾的動作，深看了幾眼房門。其實他聽到了，說是故意的，假裝沒聽到也是故意的，他現在還不是時候。只是在剋制不住的時候，稍微泄露下自己的情緒，也怕進度太快會嚇到她。他也需要時間去辨明自己的心，而不是一時的衝動。
差不多過了幾十分鐘，有人敲房門，是宋煙。
“你收拾好了沒，司機說時間差不多了。”
“好了，走吧。”
宋煙感覺祁陽有點怪怪的，剛才過於熱情，現在又相對來說有點冷漠。
把祁陽送到停車場，宋煙的任務就差不多完成了。
“那，你走好，我就回去了。”
“好。那你路上小心。”
話畢，司機師傅就發動了車子，車子離宋煙越來越遠，直到看不見。
祁陽一直在盯着後視鏡中那人影，直到沒了最後一絲，才閉上眼睛。
“咳，小宋確實是個好姑娘。”
師傅估計是也看到了剛才祁陽的樣子，忍不住開口道。
“我現在，還保護不好她。”
用最冷淡的語氣說著世上最溫柔的語句。
師傅瞭然，不再說話。
宋煙回到自己家，直接就癱在了床上。
“媽呀，真是太累了，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確實很有道理，酒店的床太軟了，實在睡不好。不管了，天大的事都明天再說，先睡為敬。”她自言自語地總結道。
她這一睡一直睡到鬧鐘響起，新的一天開始了。她要渡過三天暗無天日的工作日。
在她工作的第一天，客流量就爆滿。
整整一天她都沒離開過咖啡機，手都快端不起一杯咖啡了，腦袋裏都循環着咖啡機工作的聲音。她祈禱老天別讓接下來的二天也這麼殘忍。
她怎麼也沒想到，第二天的客流量跟第一天差不多。她趁着上廁所的空隙在工作群里吐槽：我最近造了什麼孽，誰能告訴我。
“你沒有造孽，你只是請了不該請的假。”
“你沒有造孽，感謝你的換班。”
……
回復看得讓她心碎。
第一天可能是勉強撐下來的，第二天就遊魂般盪回家。
第三天，更是來了不速之客。
“hello，小師妹，應你的邀，我來照顧下你的生意。”甄淼穿了十分扎眼的外套出現在她面前，她不僅覺得晃眼睛，更是恨急了他所謂的生意。
她根本不需要他的照顧生意，這又不是她的店！
甄淼見宋煙的眼肉眼可見地變黑。他內心是慌了一下，努力地反省了下自己剛才有沒有說錯話。可是，貌似沒有啊。
“說吧，喝什麼？”語氣很不善，怨毒指數很高。
“你來推薦吧，我都可以。”他自認很善解人意。
“我們這沒有可以，換一個。”面無表情，感覺瀕臨爆發。
“拿鐵。”他開竅了。
“好的，拿鐵，30元，支付寶還是微信？”
“支付寶。”他趕緊掏出手機付了款，生怕慢一秒火山會爆發。
他心有戚戚地走到一旁找了個位置坐下，終於有些了解這妮子的火氣哪來了。
整個店裏都是人，連個位置都難找。
“看來今天的時機不對啊。”他自言自語道。
他看着自家師妹跟個小蜜蜂似的在吧枱忙活，一刻也未曾停歇。說實話，還挺解壓的。這種看着別人忙碌還覺得解壓這種鬼話，要是被宋煙聽到，那可能就真的要火星撞地球了。
過了半個小時，他的拿鐵終於送到了他面前。
他叫住了她的同事。
“是今天生意這麼好，還是一直都生意這麼好？我是宋煙的師兄。”
“不是的，就是最近這三天，生意突然好了很多。再加上宋煙連續上了三天了，可能脾氣就更加大了。請你見諒。”同事甲熱心解釋道。
“怪不得。謝謝了。”
“沒事。”
他喝了一口這裏的咖啡，味道其實還是可以的。普通咖啡店的豆子畢竟比不上自己買的，能做到這個份上還是不錯的，價格也算公道，似乎是能解釋這生意火爆的原因。
但是吧，看着宋煙小臉臭臭的，也是蠻有意思的。
甄淼想着想着，忍不住笑了。
“笑什麼笑！”宋煙送完咖啡回來，看到某人在傻笑，氣就有些上來了。
“難道客人連笑都不能了？”
“別人可以，你不能。”
“為什麼？”
“因為你說你是來照顧我生意的？”她強調了“我”又看了看四周。
“我真的不知道會這麼忙。”
“哼。我諒你也不敢火上澆油。”
“要不我幫忙？”
“少爺您還是坐着吧，對誰都好，沒事你就早點回家吧。我忙去了。”
宋煙回去工作了，不等他回應。
他從自己的包里掏出了筆電，準備在這做點事情。
宋煙工作之間抬頭看他還在原地，也就沒管了繼續忙自己的，他在不在確實也不影響什麼。
夕陽西下，路邊的燈都亮了起來。
窗外的人流也多了起來。運動的，遛狗的，散步的，夜生活的氣息濃郁了起來，咖啡店裏的生意淡了下來。
甄淼看向窗外，不自覺地活動了下自己僵硬的脖子，又轉過去想找尋某個熟悉的身影。
人呢，他沒找到。
他走到吧枱詢問宋煙的下落。他們說她在倉庫里坐着睡著了，她其實已經下班了。
“啊，你們能不能幫我叫下她，我現在送她回家。”
“喲，你們倆是什麼關係？”同事乙開口問道，眼裏閃着八卦的光芒。
“債主和債務人的關係。”甄淼禮貌地笑笑。
宋煙出來的時候還擦着眼睛，一副還沒清醒的樣子。
“你還沒走啊？”
“走了，我送你回家。你現在這個鬼樣子會嚇到路人。”說完大家都笑了。
可能是沒有力氣，宋煙並沒有反擊，乖乖地跟在甄淼的後面。
把宋煙塞進副駕，他再繞到主駕，發動汽車。
“安全帶繫上再睡。”
“哦。”
車外的滿街燈光留影在她的臉上快速地劃過，都看不清是什麼樣子的燈牌，等到睜開眼又是下一個風景了。生活是不是也這樣，快得會讓人沒辦法往後看。
她閉着眼睛，沒有睡着。心情不好，不想開口說話。
甄淼在開車但也能看到她微動的睫毛，估計沒睡着或者沒睡好。他這個時候也知道應該安靜的閉嘴，她眉心一直皺着，大約是心情不是好的。
他有什麼話也得憋着。
車平穩地向前滑行。沒有一絲顛簸，也沒有一點急剎，一切都恰如其分。
到了目的地，她就自然而然睜開了眼睛。
她頭轉向駕駛座。
“二師兄，我先上去了，謝謝你今天送我回來，有什麼話明天再說，今天我實在沒力氣。”
“好，你上去休息吧。”
還沒等甄淼回答，她就已經動手打開車門。
他也不在意，只是看着她走進小區。
他與其說心疼她，他其實更多的是羨慕她，她很早就有了生活的方向。
第二天，被淅瀝瀝的雨聲吵醒，她看了看外面，正準備哀嘆一聲自己上班的命運。拿起手機看了下時間，都已經過了本來要起床的點。
鬧鐘呢？沒聽見嗎？她開始慌張了，腦子飛速地旋轉。
點開鬧鐘一看，根本就沒有今天早起的鬧鐘，她的三天噩夢已經結束了。她復又躺下，靜靜地看着外面的雨。
“如果時間能永遠靜止在這一刻就好了。”她喃喃道。
睡意被剛才那一下給弄沒了，但她不準備起床，準備再躺一下。
她靜靜地望着天花板，回溯這幾天發生了什麼，感覺忙着忙着好像忘記了什麼。
她打開了微信，發現了老師群里赫然寫着：提前放假，自由安排。
“我的天啊，這種好事竟然被我遇上了。”她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臉，確認這不是做夢。
所以昨天甄淼可以在咖啡館坐一下午，她竟然都沒想到這點。
她的眼裏心裏都只有放假這兩個字，心情突然就好了很多。她一個鯉魚挺身，打開外賣軟件決定點個外賣慶祝一下。
看到外賣里的歷史訂單她終於想起忘記了啥。
把歷史訂單一截，立馬發給王哥。
“王哥，對不住了，親兄弟都得明算賬。”
很快，王哥就回復了，順便把辛苦費和報銷都賺了過來，還配上“辛苦辛苦”的表情包。這下宋煙的心情是徹底好了。
在外賣軟件肆意張狂地開點，把以前捨不得點的最貴的給點了。換了身衣服把屋子收拾了下準備迎接她的尊貴外賣。
電視打開，電影頻道打開，儀式感滿滿。
再把自己往沙發上一甩，人生圓滿！
外賣的電話也恰到好處地響起。
她歡快地拖着鞋下樓，跟外賣小哥打過招呼過就提了回去，但她在電梯裏就感覺這東西有點不對勁，怎麼不像是她點的東西。等她進屋打開來一看，果然不是，拿錯了嗎？她看了看小票，沒錯啊，名字是她的名字。
不對。她點外賣從來不留真名！
這誰點的啊？
答案很快揭曉了。
二師兄的頭像在手機界面上亮起。
“喂。”
“你點的外賣？”
“是啊，等我一會，我在路上了。”
“你來幹嘛？”
“我點的外賣我不能吃嗎？”
“你點的外賣幹嘛寫我的地址？”
“這不是我想和你一起吃嘛。”
“你做錯什麼事了嗎？”
“我沒做錯就不能點外賣吃了？”
“好了，沒完了還，既然不是空手來的，那就下不為例。”
“ok。”
“誰跟你ok了！”宋煙就掛了電話。
甄淼失笑了。
這回也是宋煙的外賣電話，她下樓拿的時候剛才碰上了甄淼，眼神都不給他自己走向電梯，他忙不迭地跟了進來。
“師妹啊，這麼巧，你也點了外賣？”他有些明白她剛才的語氣了。
“不然呢，在家餓死了還需要你的救濟？”她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
“不過你是怎麼知道我在家的？要是我還在睡覺，你讓外賣吵醒我，你知不知道後果也是很嚴重的。”
“昨天你同事說你今天沒班，我想看在豪華外賣的份上，你會少罵我幾句。”
“你倒是很明白。”宋煙忍不住笑了。
甄淼看到她笑了，心裏放心了。
一進門，甄淼就主動把外賣打開擺在桌上，笑着對宋煙說：“師妹請！”
她一臉猶疑，“你是不是要做對不起我的事？”
“哪裏的話，你怎麼可以這麼想我。”他掩飾似地咳了咳。
“是嘛？”宋煙拿筷子夾了一塊肉，停在半空，最後問了他一句：“真的沒有後手等着我？”
“真的沒有，我是那種人嘛。我都幫你寫過作業。”甄淼義正言辭。
宋煙這才把肉送進了自己的嘴。
兩個人邊聊天邊把外賣都消滅掉了。
最後甄淼還主動提出要把外賣垃圾提下去扔掉，搞得宋煙越來越覺得不對勁。
等他回來的時候，宋煙坐在沙發上正在看電視。
“師兄，我聽說從來都是別人給你點外賣，巴不得把你家都給打掃了。你今天這麼勤勞着實讓師妹我不安那。”宋煙直直地看着他。
他也不迴避。
“畢竟他們對我都是有所企圖的。而且考試那件事畢竟是我對不住你。”
“這件事早就過去了，不在意了。”她不在意地擺了擺手。
“那就當我想做點什麼，安慰自己的良心吧。”
“那好，就只此一次，下次別這樣了，你一個男的來單身女人的家，對我的清譽有損。”
“我都沒說自己吃虧呢。”他翻了個白眼。
“看吧看吧，露出原形了是吧。”
“本來就是事實。”他小聲嘀咕。
“你打擾了這麼久，是不是也該走了呢？”
“知道啦。”他有些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