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三章 江湖世家-沈氏之謀
“殿下，飛鴿傳書。”
“上將軍，飛鴿傳書。”
：沈氏已動，萬事齊備。
“沈家開動了！”
東海之濱，海月城，沈家之地，全城八成以上的商鋪匾額上，都打着一個篆刻的沈字，向所有外來的人宣示這座城市的主人。一處非沈氏的商棧，兩個夥計模樣的人急匆匆的鑽進來，將就着櫃枱上的茶水倒下，咕咚咕咚的喝了兩碗。
“確定了，確定了。”
“這一次是哪一房代尋天下？”
“一房，沈氏爺孫。”
“爺孫？”
“上代家主瀋海間沈如龍，兩個孫輩，少家主沈溪青，嫡女沈青芷。”
“這次沈家動這麼大陣仗？”
“誰說不是呢，沈家早就放出風來說要巡查天下沈氏商號，可沒想到，這次居然是老家主親自出馬。他老人家自從卸任家主后，少有出門，聽說就是為了調教這兩個孫輩，如今帶出來，恐怕江湖上就要不平靜了！”
“豈止是不平靜，沈氏商號暢通天下，這次出門，怕不是簡單的巡查而已。少掌柜的，你說，是也不是？”
“我哪裏知道，哪一次沈氏巡視各地商號是單做一件事的，往來周折，無不是要拜會武林同道，江湖世家，能得沈氏特使登門拜訪，那是天大的面子，這一路上，還不知道多少地方豪強，世家大族，武林門派等着去巴結呢，沈家少爺算起來今年也17了，再過兩年說不定就要當家了，也許老爺子是為了歷練孫輩，長長見識，但又不放心出來保駕護航呢。”
“這個氣勢和排場，我覺得有點像天王老子駕到一般。別的不說，這人還沒走呢，氣勢已經不知道讓多遠的人準備恭迎了。”
“你乾脆簡單點說，想不想天子出巡，皇帝臨幸？”
“對對對，就是這樣，少掌柜的，你不覺得嗎？”
“你這麼一說，還真是有那麼點感覺哈。”
“說的也是，少掌柜的，你說我們東家，能見到沈家老家主嗎？”
“依我看呢，不好說，咱們平原商號位於石州，現在是三月份，這老家主總要過年之前回來準備過年吧，八個月，照老路子，先在雲地一游，一路先下南江，在南江十五州逐次巡查，逆流而上，在中原拜訪各家各派，最後抵達洛安城，梁國就算轉了大半，而後繼續往西，河間三州，西北八州，小西域清涼城，然後去旭淵初日城，旭淵沒別的地方，一路就去了朔楚，龍城，蒙地，再回東海來，。。。。”
“少掌柜，你跑題了，我們問的是到不到咱們平原商號東家那去。”
“哦哦哦，扯遠了扯遠了，咱們雲地代州的雙劍郭家，松石澗的文松道長，XZ豹子林的邱真人，細柳劍林白濤四處肯定去，石州順路，就是不知道瞧不瞧得上咱們東家。”
“再怎麼說，我們平原商號也是石州第一商號，東家金浪子伏平威也是江湖上響噹噹的人物，沒理由不見吧。”
“那你怎麼不說，石州還沒有海月城一半大呢。和老浪兒沈如龍比起來，這浪和浪還是有些差距的，再說了，江湖，他沈家現在真的是江湖人嗎？好了好了，別瞎猜了，幹活去幹活去。”
這只是談論沈氏爺孫出門消息的一個縮影，瀋海間爺孫三人的隊伍人數不多，二十來人從海月城出發，立刻引起了轟動。
此日，也許是傳書信鴿最多的一天，大量的信鴿帶着消息飛到各家各處，
尤其是雲地的大家族大門派，便是首先翹首以待的人群。
當然，沈氏自然是要先視察自己的產業和族人，雲地六州，四州主城都有沈氏的商號。這裏緊挨着沈氏自己控制的東海三州之地。
信鴿帶着消息，一路飛往遠方，有近有遠，當飛到旭淵初日城時，已經是三天之後了。
一年之計在於春，燕子北歸，萬物復蘇，一切需要動手的事情，從這裏開始。許多信鴿落在洛安城裏，顯然，這裏關注沈家的人很多，其中幾隻飛進了皇宮，傳回的信息，很快擺到了需要他的地方。
只不過，皇宮裏的人似乎一點也不擔心，一個蒙住臉的的人正在幫助劈柴，靜靜等待答覆，這裏不是別處，而是皇后宣筱煙寢宮罩煙殿的小廚房。
“你們看，沈家這回有沒有什麼別的目的？”
“娘娘，以我們兄弟的看法，暫時還看不出端倪，可他們出門的名單里，帶了很多核算財務的精幹人手，至於保護，還真是有些弱。這一點，有點不對。”
“說說看。”
宣筱煙往爐膛里添了幾根柴火，把蒙臉人劈開的細柴撥拉到身邊一些，吹了吹，火焰蹭蹭的燃起，沸騰的水咕咚咕咚的嚎叫着。
“這畢竟是出遠門，我們查過了，出行的隊伍里除了爺孫三人，只有兩個人是負責保護的，十三個是沈家抽調的掌柜，其餘的十人是武功一般的弟子，都是其他幾房挑出來的後生，就算他瀋海間武功再高，這樣做，未免有些託大了。”
“江湖武林的高位，沈家早就座夠了，自然是篤定了不會有人敢出手。”
“說的也是，不過也許真的是瀋海間太過自負，這些年沈家的動作，已經大大超出了江湖世家的界限，似乎有意，，”
“有意什麼？”
“有意收買人心，歷朝歷代，收買人心者，必然是...”
“呵呵，東海三州之地在手，又是前朝遺屬，自然是有些想法的。”
“既然如此，當年何不，，”
“當年，當年我打你們的時候，怎麼樣？”
“您是說，時候未到。”
“所有事情歸根結底道理是一樣的，武功不到家，不要隨便亂闖蕩，我不懂他們朝堂上的那些東西，可道理都是相通的，也許這回，我該出手震一震這個老浪兒。”
“您出手？大可不必吧，我和小彰，也不懼他瀋海間。”
宣筱煙把水燒熱，將洗凈的菜葉下鍋焯水，竹篩子將菜葉一上一下的抖摟，另一隻手則試了試灶台邊上另外一個砂鍋的溫度。此時，她的美貌和煙火氣，是那麼的和諧。
“來，把這個鍋子架到外邊去，再挑一個空的鍋子過來。”
小廚房，小園子，誰能想到皇宮裏，居然有這樣煙火氣的地方。宣筱煙趁着蒙面人拿空砂鍋時候，繞到另外一邊，拾了幾塊大點的乾柴填進灶膛，捅了捅爐膛裏邊多餘的灰燼，把火繼續燒大了些，這口大鍋用巨大的鍋蓋蓋起來，邊上還搭着一些荷葉封住氣口，似乎是在蒸什麼東西，門口，蒙面人已經把空的砂鍋拿回來，洗乾淨，擺在了空缺的位置上。
“你和小彰出手，反倒是顯得孟言無人可用，連暗部的營首都出動了，還有什麼底牌可以讓他們忌憚的。”
“說來也是，現在瀋海間是事實上的江湖第一人，我們兩個出手，他也知道我們兄弟二人的路數。他們不知道娘娘的武功，陌生一些的東西造成威脅的時候，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暗部暗部，也就你們這身衣服是暗的，馬上冬兒要出門，你和小彰要拆着用，人手不夠啊。”
梁國奪位之變后，只剩下江順詒江冬景兩兄弟，想要了解一件事物，只需要搜集相關的事物一件件的核對，拼圖一樣，就能拼出全貌。天下皆知，梁國暗部，名為天機營。
“這件事小彰已經在做了，對了，陛下的身體，聽說昨天又發作了？”
“嗯，現在已經有些控制不住，以內力真氣壓制，漸漸不起作用，他身體裏毒素已經成為自身的一部分，有些經脈和臟腑，居然開始對我的內力有反衝之向。”
“連您的內力都壓不住，這情況恐怕不妙。”
“這次小彰去往西北，你儘可能讓他分出人手搜尋一下江湖上的毒功邪功，看看能不能有新的法子。”
“是。”
兩人就這樣對話，小廚房內外沒有人，自從奪位之變發生后，梁國的宮廷里，除了少部分的宮女，只有各處主道宮門的羽林軍，大半的宮殿空蕩蕩的，沒有人來打擾兩人煮東西。宣筱煙沒有更多的話交代，注意力專心弄着灶台上的一切，荷葉蓋着的鍋被打開，一陣清香和麥香順着白氣衝出。
“好香啊！”
“你把這些東西弄起來，就送到冬兒那裏，我去濯渲殿。”
蒙面人拉下面罩，臉上並沒有什麼傷痕，但若是一些江湖上層的人物見到這副尊榮，恐怕也會敬畏三分，這邊是梁國暗部，天機營營首艾昭。
當年江湖的大小艾俠，現在卻是梁國暗部的統領，其中故事，又是藏在過去歲月里值得挖掘的故事。
“不知道皇宮裏，江氏兄弟會作何反應呢？”
城內收到消息的並非只有皇族，眾多信鴿落地的一刻起，代表着整個洛安城會在一天後知道消息，再過數日，就會成為街頭巷尾的談資。
何處是江湖？
在洛安城這座城市裏，哪怕夜晚也有燈火通明的地段。
你問我那雄偉的宮殿裏，紫袍青衣是不是廟堂，我可以回答是。
可你若問我那青磚紅瓦窄巷子，小攤茶鋪來往人，是不是江湖？也許不能回答是與不是。那裏沒有刀光劍影，有的只是煙火民生，沒有你死我活，只有討價還價，找不到恩怨分明，只有瑣碎日常。
格格不入的皇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