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登峰造極
亞沃圭山脈，古蒙山之巔。
一座微微散發著清光的巨大宮殿前。
二十三歲的陳燁站在台階上，耳朵里不斷傳來院外劍士們的嘶吼與刀劍相碰的爭鳴聲。他穿着以金黃色為底色的羽織，上面織有正三角、倒三角形相疊拼湊而成的“鱗紋”花紋，因為形似龍、蛇及魚的鱗片，得來鱗紋的名稱。
腰上別著的日輪刀護手是高亮金色，寬大有力的左手正放在黃白三角紋路的刀柄上。
宮殿的台階下面，平地上從院門口走來一位鬼劍士，留着黑色長鬢髮高馬尾、身着紫色蛇紋和黑色雲氣馬乘袴的三目劍士，其左額與右下巴至脖頸處分別有着和日之呼吸初代使用者秦壹國同樣的紅色斑紋，脖頸處的火焰斑紋是弟弟沒有的。
沒錯，這位曾是人類時秦氏秦家的長子，秦壹國的雙胞胎哥哥——秦岩勝。
他的腰間佩戴着黑紫相間雲霧花紋的鬼刀——虛哭神去。
一把由數百年前的鍛刀師鍛造的日輪刀，如今已經淪為鬼物，是把被鬼化的神刀。
秦岩勝的臉上很平淡，就好像回到自己家裏那般理所當然的環顧着一切，卻說著截然相反的話，道：“一百年前，我在這裏殺了獵鬼人的當代主公，天衍家族的天衍浩，今天我又回到了這裏，真是讓人感到親切啊。”
他似乎才注意到台階上的陳燁，從頭到腳審視了一番，道：“外面那些生面孔的實力根本沒得看，就你還能玩，這裏真是越來越不如以前了。”
“有沒有興趣，跟隨我們？”
“你可以獲得永生與力量。”
秦岩勝敞開胸懷，道：“就像我一樣。”
站在台階上的陳燁垂目，似乎並不在乎秦岩勝，視線始終放在台階上，道：“沒什麼好說的。”
言罷，將左手握住刀鞘，拇指輕頂刀鍔。右手放在刀柄上。
秦岩勝雙手垂落身旁，似乎失去了談論的興趣，用眼睛注視着陳燁。
彷彿在說，我就站在這裏，你可以施展你的能耐了。
陳燁嘴中平淡出聲，同時左腳緩緩踩放在身後更高的台階上。
“雷之呼吸，一之型，霹靂一閃，神速。”
白氣被猛然吸入唇齒之中，拇指推劍出鞘。
“錚！”
從台階上水平劃過一道金光，刀刃裹挾着閃電般的金芒在空中留下一痕迹，直奔到秦岩勝跟前乃至身後。
“嗆！”
秦岩勝的刀已經擋在身側，其刀的刀刃，刀柄，握把皆佈滿眼睛，接下這一擊后沒有出現任何豁口——刀身直接應聲而斷。
秦岩勝的身體連帶着馬乘袴一起被切割開來，鮮血淺淺流出，在更多的噴射之前便已恢復。
刀被損壞，他看着斷掉的刀，不一會兒便重新“長回”原型。
秦岩勝重新抬頭，轉身看向身後的陳燁，道：“快，但還不夠快。”
陳燁仍然面無表情。
他再次使用雷之呼吸，施展一之型的霹靂一閃，六連。
這一瞬連續施展六次霹靂一閃，秦岩勝同時施展月之呼吸三之型——厭忌月·銷蝕。虛哭神去的刀刃處產生圓月刃，進行連斬，放出兩道新月形刃風，同時在其周圍產生許多大小不一的圓月刃。
而後再施展五之型——月魄災渦，一種無需拔刀亦可釋放的防禦技能。
秦岩勝不斷迴旋自身，在周身產生巨大的漩渦狀刃風，彈開突進至自己身邊的敵人，
同時在斬擊軌跡上留下無數的圓月刃。陳燁的攻擊竟然被盡數抵擋，且在發動霹靂一閃六連的同時遭到了秦岩勝厭忌月·銷蝕的攻擊。
圓月劃破了他的左肩羽織，連帶着暴露的三頭肌一起劃開。
陳燁至此終於變了臉色。
“毫髮無傷”的秦岩勝挽劍花納刀，以無比自信的語氣，道：“你似乎只會霹靂一閃，但這一招在你第一次攻過來的時候就全都被我看透了”
“還有別的招數嗎。”
陳燁未回答。
漸漸地，他的體內溫度升高，身體周遭湧上雷電，沿有黑色邊緣的金色斑紋從脖頸右側湧上臉頰，左上從額頭處斑紋延伸至眉宇。
至此，他的狀態還在上升，但秦岩勝並未阻止。
他在期待，期待着“玩具”能夠帶給他驚喜，畢竟自弟弟老死之後，他從未感受到過任何壓力，他是無敵的。
陳燁感覺他的狀態前所未有的好，在戰鬥之前，宮殿內主公與他座談，他知道這有可能是最為慘烈的一戰，他需要放手一搏。
他雙眸的瞳孔漸漸褪去色澤，只留眼白。手中日輪刀隨着使用者開啟斑紋，溫度上升從而讓刀變成了赫刀，可以大幅提升對鬼造成的傷害。
雷之呼吸，一之型，霹靂一閃，神速，
無限。
金色的羽織化為金芒閃電竄出，在地面、牆體、樹枝、乃至空中達到自身速度極限，施展霹靂一閃，不斷彈閃。
在過去還未成為柱的時候，陳燁作為雷之呼吸的繼承人之一，卻只會雷之呼吸的第一式，一之型，霹靂一閃。
性格內向甚至懦弱的他被人嘲笑為最弱繼承者，雷之呼吸的繼承者、使用者都瞧不起他。
只有爺爺。
陳燁的爺爺是個暴脾氣，留着白色的大鬍鬚和一頭短髮。爺爺的不拋棄，不放棄讓年少時期的陳燁看到了希望，他開始捶打磨練自己只會的第一式，千錘百鍊，不斷的精進。
一之型最樸素的一招，陳燁獨會的一招，特色在於蓄力快速，穩准狠以及出其不意，以瞬間將鬼秒殺為特色。
這是成為柱之前，陳燁唯一的一招，不過就算是這一招，陳燁也已經施展得出神入化。
他永遠不會忘記，在所有人都不看好他，對他說你不行，讓他放棄的話語時，爺爺最有力的痛罵和認可。
“去他媽的，甭聽那些屁話。”
“陳燁，你只管磨練這一式，哪怕只會這一式！”
儘管爺爺已經不在身邊，但他始終在陳燁的心裏，永存。
“你是我的驕傲啊！”
“去吧，陳燁，去登峰造極吧。”
千錘百鍊，
出神入化。
集中一點，
登峰造極。
謝謝你，爺爺。
金色的刀刃伴隨着狂躁的雷電不斷切割出帶着雷芒的線，秦岩勝不知何時已經拔刀在金雷線芒的包圍路徑中不斷格擋。陳燁的速度已經快到讓他無法在施展五之型防禦的同時，抽出空來施展其他劍技攻擊了。
伴隨着秦岩勝解放實力，虛哭神去會進化成更長且生出分錯刀刃的異形之刃，圓月刃的大小和長度也會不時變化，沒有固定的形態。
兩人都化為了劍光，看似被金色雷芒路徑線包圍的圓月斬痕，在這樣小範圍空間內，快速交戰。
月之呼吸，六之型，長夜孤月·無間
雷之呼吸，一之型，霹靂一閃
月之呼吸，九之型：墮月·連綿
雷之呼吸，一之型，霹靂一閃
月之呼吸，十四之型，凶變天滿纖月
雷之呼吸，一之型，霹靂一閃
月之呼吸，七之型：厄鏡·月映
霹靂一閃
霹靂一閃
......
短短一秒鐘，兩人可能都出了不到百劍，且劍劍詭異莫測，應對不妥當，便是重傷乃至死亡。
某一刻，在慢速鏡頭下，陳燁的身體在秦岩勝的正上方“飄過”，熾熱的空氣從鼻孔呼出，白色的氣流被龐大的吸力吸入緊咬的牙縫中。轟隆的小雷鳴在秦岩勝的脖頸旁帶過，就在即將得手時，秦岩勝的眼睛轉動過來，直勾勾的盯着陳燁，嘴角似笑非笑。
陳燁被迫從一之型，無限神速的狀態中脫離出來。身體從金雷線芒的包圍路徑里的某處橫飛出去，猛地砸在台階上，凹陷在碎石坑中。日輪刀脫手跌落在一旁滑落。胸口有兩條猙獰的血痕蔓延，血液侵染被劃開的羽織，金色染上鮮紅，血氣氤氳開來，陳燁吭吭咳血。
他被秦岩勝抓住了。
陳燁臉上的斑紋漸漸褪去，連自己開斑紋后施展的絕技都無法將之擊敗嗎。
他抬頭將視線投向塵土漸揚的院門，當視線漸漸清晰，一個黑影矗立，原本被切得半開的脖子恢復如初。秦岩勝很興奮，百年來終於有一個可以痛快過招的對手了，剛剛那一刻，他玩的很開心。
是的，最強鬼劍士在斑紋劍士鳴柱的極限攻擊下，僅僅覺得過癮。
陳燁心如死灰，面色如常，卻異常慘白。
秦岩勝徐徐走來，不快不慢，淡然道：“你知道透明世界嗎，那是竭盡全力拚搏、經受住痛楚之後，才可到達的領域。”
“使用者在進入透明的世界后，預測動作及閃避攻擊的速度都會得到大幅度提升，還能夠看清楚對手肺部的起伏以及血管的流動與收縮，自身肌肉的收縮也能更快、更鮮明地了解。”
這便是百鬼南下首領的實力，最強的日之呼吸使用者的哥哥。即使有這樣的名號，他也沒能夠掌握並施展日之呼吸，退而求其次從日之呼吸中衍生出月之呼吸的呼吸術。
在墮入鬼道獲得無盡“生命”之後一心放在劍技上，開創出了最多的招式，足足十六式。
秦岩勝神色似乎在追憶，道：“我經過漫長歲月的浸淫與磨鍊才堪堪能達到那樣的領域。”
“而我的弟弟，生來便能夠達到透明世界的領域，而且收放自如。”
他看向陳燁的眼神有不解，問：“這是不是很不公平？”
外面刀劍碰撞不斷發出聲響的戰鬥漸漸落幕，陳燁心有不甘。
“不會嫉妒別人的人只是運氣好，只是因為他不曾見過......集眾神寵愛於一身的人，彷彿要將一切都燃燒殆盡，有如太陽一般熾烈又耀眼的人。”
“而看你的樣子，到最後都未能進入那個境界吧。”
“你現在的屈服，會獲得你想要的一切。”
秦岩勝將要走到陳燁身前，向他發出邀請。
陳燁閉眼喘息着，搖頭道：“你不懂。”
秦岩勝嘆氣閉眼。
“衰老跟死亡，正是人類這種生命短暫、生物美好之處。正是因為這樣，才令人覺得生命是難能可貴的。”
“身為鬼的你，是不會懂的。”
“那還真是可惜啊，鳴柱。”
鬼劍士由衷感到惋惜。
“你本可以和我一樣走向巔峰的，那便終止在這吧！”
他揮刀而落！
就在這一刻，陳燁的耳邊似乎傳來了流水娟娟的聲音，延綿不斷。
水之呼吸，三之型，流流舞動。
一道身影如同水流一樣高速移動，由於行動過於迅速，所經之處會只餘下數個殘影。
秦岩勝忽然扭轉身形。
月之呼吸，八之型，月龍輪尾。
類似一之型的巨大化版本，速度依舊非常的快，巨型月牙軌跡讓人躲閃不及。
月之呼吸自七之型之後，基本上都是屬於範圍和破壞力以及提及強化類型的招數。
這一刀施展出的不規則的月牙式的巨大風刃將院牆全部切毀，紛紛坍塌，煙塵里露出外面的景色。
院內一路留下的水殘影也全部被斬滅。
待秦岩勝回頭，石台階上的坑內，只有殘留的血跡，沒了陳燁的身影。
再回頭，坍塌的院門口多了兩道身影。
“回來了啊。”陳燁被及時趕來的晁舒有救下。
陳燁用盡最後的氣力說道：“快...跑。”言罷，便再也支撐不住傷勢，昏厥了過去。
鳴柱身上的血已經被全集中呼吸術止住，但是先前開啟斑紋施展無限神速對他的身體和精神消耗無比巨大，以至於現在已經無法動彈。
晁舒有摸了摸腰側破開的半半羽織，手掌上沾滿了殷紅。
他將視線從手上的血，轉移到昏厥的鳴柱，又望向宮殿前台階上站立着的秦岩勝。
晁舒有一路上山，所過之處隊員們死傷慘重，臉上早已失去了日常里能出現的任何笑容。
他直視着台階上的鬼劍士，開口。
“日汝娘。”
秦岩勝的臉色瞬間變得陰沉。
“死。”
伴隨着巨大的圓月斬龍迎面而來，相應而去的是如同火龍飛舞一般的高速連擊技，伴隨着少年的怒吼。
“真正的強者，是不屑於變成鬼的，別把人類看扁了啊你這混蛋！”
日之呼吸，十一之型，日暈之龍·頭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