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victory！”
紅色能量混亂，水晶炸裂。
“這裏是為我所統率的戰場！”
黑夜中，微光映照着的臉龐，稚嫩而又蒼白；時不時傳來的擊殺播報，促使着多巴胺的分泌；偶爾幾聲“triplekill”和“aced”，讓少年的熱血隨之沸騰起來，即使忍着眼睛的疼痛，大腦的昏脹，身體的空虛，也停不下手中的動作。
不知這是第幾個夜，也不知未來還有多少個這樣的夜，斯沃特自從7.20放了暑假，就忘記了時間。
“請求集合！”
“發起進攻！”
“兄弟們，一波啦！”
王者歸來，統御着峽谷的戰場，已經推到敵方的高地，突然間似乎少了什麼聲音，夜裏寂靜了下來，光信的一技能在高地塔前放出，卻飛過水晶，飛過泉水，飛出峽谷……
“*……！”
空調不再出風，屏顯消失，扇葉停止擺動。斯沃特熟練地滑下菜單欄，關掉wifi，下意識地打開移動數據，卻發現這一圖標已經變成灰色，於是他只能眼睜睜看着李信一次次地飛出峽谷。
………………
少年在黑夜中無能地憤怒，想起兩天前被沒收的sim，大腦刺痛，不堪入目的回憶如泉水般湧出。
“就知道打遊戲！你的那個同學成績本來就比你好，一放暑假還去了補習班……”
“……笨鳥先飛……”
“……半途而廢……”
“我大哥家女兒……現在人家在上海工作！”
“人家條件比你好？……”
“上不了學就……！……”
………………
少年穿好鞋子，帶上手機，走到陽台，開窗—撐手—跨腳—翻身—撒手—落地，一氣呵成！落地時腳上傳來一陣疼痛，小腿也差點抽筋，一個踉蹌后穩住了身體，他家住在二樓而已。
斯沃特藉著空中暗淡的月光走出了院子，漫無目的地在街上閑逛。
“追不到的夢想，換個夢不就得了？”他自顧自地哼着歌。
夏末秋初的夜，微涼，風起，身子不由自主地一顫，下一句歌詞也突然忘記。
樹葉沙沙，微風漸強，樹影撲朔，塵土飛揚，人眼迷離，跌跌撞撞……
似是有人影閃過，斯沃特閃躲不及，身一側的疼痛如此真實，回頭卻不見異常。饒是受過九年義務教育的他，如今竟也慌了神，畏畏縮縮地環顧四周，生怕真遇了鬼。
風停，雲散，月出，能見度提升了不少。
過了好一會兒，終於放鬆神經，繼續在街上走着。也就是家附近的路燈時暗示亮，再往前走幾百米，便是燈火通明。
………………
走到一家燒烤店門口，他停下了腳步，看了看四周，再看了看招牌，確認過後走進了這家店。
“老闆，和之前一樣，多放點蔥香蒜末，再加兩瓶雪花！”
“哎？今天什麼事，喝這麼多……？”老闆自言自語道。
他也不在意，拿出手機，連上飯店的wifi，刷着某音短視頻。
“如何在高二從200分到……”
晦氣！心想着，便往下一劃。
不一會兒，“為什麼你那麼努力，成績卻……”
“我***”，手繼續往下一劃。
又過了幾分鐘，“青少年必讀的十本……”
“我****！沒完沒了了是吧？！”隨手退出了軟件，一怒下反手就將其刪掉。
………………
羊肉串、烤腸、鐵板魷魚等依次端上餐桌。
“將進酒，杯莫停！”
雪花一杯一杯地下肚，餐桌上的空盤也越來越多，少年報復性消費似的吃着。
“但願長醉不復醒……惟有飲者留其名……”
火辣的酒水刺激着神經，少年的臉龐愈加發紅，要是少了那幾粒花生米，估計都撐不到現在。
食盡，伸手向褲袋摸去，卻似是少了些什麼，裏面的百元大鈔不翼而飛。
“難道是剛才……？！”
雖然兩瓶雪花下肚，但腦子還算靈活，想到剛才被人撞到，肩上的疼痛記憶猶新。
興許是受到了酒水的刺激，斯沃特心一橫，當即收起手機，眼看老闆在廚房忙活，故作鎮定地起身，輕手輕腳地走出店門。
………………
皎潔的月光照在大地，照不亮世人的心。世上有兩樣東西不能直視，一是太陽，二，便是人心。月亮隱沒到雲層之上，家附近的路燈也頓時暗淡，天地間黯然失色，風乍起，雲翻湧。
斯沃特單薄的身影沒入黑暗，左搖右晃地走在街上，胃裏翻江倒海。
不遠處的一家雜貨店裏，一位中年男子罵罵咧咧地走出店門。
“我好不容易得手一次……現在的小孩手上都有假鈔了，我****，**這小孩比我都厲害！”
斯沃特走着，打了個噴嚏，似是有人在罵他。打開手機的電筒，好不容易遇到一棵樹，作勢往前一倒，單手撐住樹榦，再也不忍腹部的疼痛，隨即一些異物從口中吐出。
“滴噠！”
手機屏幕上出現一滴水珠，接下來又是幾滴水珠打在身上，冷雨透過衣物，涼意在身上蔓延，壓住了因喝酒而生的火氣。
………………
走到家門口，酒已醒了大半，熟練地從電瓶車的某個角落摸出一隻鑰匙，上樓，開門，進屋，開燈。
屋內一片狼藉，整個屋子充斥着快餐的味道，桌上方便麵桶堆積如山，還有數只蒼蠅在周圍盤旋。
斯沃特也不顧桌上的凌亂，一頭扎進卧室，拿起遙控器，將罷工的空調重新啟動。
“聽說……可以改善睡眠質量。”他嘀咕着，出了卧室，走進衛生間。
隨着一陣沖水聲，他走了出來，眼裏儘是滿足，雖然腰上有點酸痛，走路都竟像喝醉酒那般搖搖晃晃。
回到卧室，倒頭就躺在床上，也不顧手機的音樂開着，兩眼一閉，意識漸漸模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