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番外2
一連幾天,江月蝶都沒睡好。
若非耳垂上還有那枚猩紅色的耳墜,側頸連接耳根處也還有指甲蓋大小的一道淺淺的疤痕未消退,江月蝶都要以為自己是個神經病,而曾經的一切只是她一人的幻想。
疤痕會消退,記憶會模糊。
但他的心臟,永遠在她耳邊跳動。
一下又一下,沒有聲音,但飽含着他對世間所有的愛意。
「一大早上還沒洗漱,就帶上耳墜了?」江母有些奇怪,連聲催促,「快去洗臉刷牙,然後來吃飯。」
江月蝶神思不屬的去洗漱后,一臉夢遊般地走到了餐桌旁。
她隨意吃着早飯,一邊聽江母絮絮叨叨的說著話,心中感動的同時,思緒控制不住的飄遠。
其實這幾天做夢的具體內容,江月蝶記得並不清楚。
但是那樣熟悉的氣息,和掠過耳邊時低低的喘息,總讓江月蝶有種錯覺。
就好像在某一個時刻,溫斂故還在她的身邊。
「……你趙叔出差呢,差點沒被你這一出嚇死,講座都顧不得開了,急急忙忙就往回趕,還是被我攔下……還有嘉昀挺想你的,天天嚷嚷着想見「姐姐」,我想着等你有空,就一起出去吃頓飯。」
江母說了一大串的話,江月蝶前半部分都沒聽清,倒是被最後一句吸引了注意力。
「那挺好的。」江月蝶想了想,「正好我這段時間也忙得差不多了,等過兩天我就和你一起回去,咱們還能一起過個年。」
江母當年和江父離婚後,一直沒有再找,好不容易遇見了趙叔,重新有了人陪伴,江月蝶也很高興。
趙叔沒有孩子,在前年終於和江母結婚後,對江月蝶也極好,和親生的沒差了。
至於江母口中的「嘉昀」是趙叔家裏的孩子,剛上小學五年級,先前偶然見面后,也意外的和江月蝶很投緣。
異世走了一遭后,江月蝶心態也有了變化。
原先江母一直採取的是放養政策,尤其是在江月蝶大學后,就沒怎麼用這些事打擾過她,江月蝶也對這些後來的親人沒怎麼關注。
不過現在,江月蝶很想見見他們。
「我看啊,吃飯這事兒趕早不趕晚,我現在就去收拾收拾,咱們爭取明天就坐車回去!」
江月蝶越想越覺得有道理,當即放下筷子,似乎下一秒就要衝回房間收拾東西。
江母冷笑一聲,飛去一個眼神就讓江月蝶定在了桌邊。
「想一出是一出,你先給我把早飯吃了再說話。」
「每天都起得這麼晚,毛毛躁躁的,別到時候還沒回家,你這小身板先垮了。」
在母上大人的威懾之下,江月蝶只好悻悻地坐回了原地,胡亂往嘴裏扒完了一碗粥,又乖乖地吃完了兩個小南瓜餅,才起身離去。
開始還好,在離了餐桌後步伐立刻加快,幾乎是飛奔着去收拾東西了。
從前可沒見她這麼積極過。
江母對着江月蝶的背影微不可查地嘆了口氣,臉上故意做出怒容消散,轉而顯出了幾分憂心。
自己親生的孩子是什麼德行,江母再清楚不過了。
先前那個「太忙,所以累得哭了」的借口騙騙別人還行,但是要瞞過江母,可就有些難了。
依江母來看,自己女兒那表現不像是累得,反倒像是經歷了什麼生離死別後,情緒再也壓制不住,所以一見到她時,才崩潰得話都說出來,只記得哭了。
死別的話,江母確定沒有。
那麼就只剩下生離了。
江母再次嘆了口氣,關上了房門,摸出手機打了電話:「老趙啊,你記得多物色幾個人選,也不拘是什麼職業年齡的……只要是個正經人,長得也好看些就行,到時候啊,都叫來讓咱家小囡見見。」
別人看不透,江母還能猜不到?
又是「項目」又是「論文」的,都是狗屁!
自家女兒那樣子,活脫脫是失戀了嘛!
「哦對了老趙,你介紹前先甭管那些小青年的臉,先看他們的手,手可必須得好看啊!」
江母也是從年輕時走過來的。
失戀什麼的,她還不知道么?
只要遇上一個有眼緣的,比上一個敢辜負她女兒的小兔崽子更帥的男孩,江母就不信江月蝶還走不出來。
一個不行就多見幾個!
……
家裏什麼都有,江月蝶要帶的東西並不多,電腦手機收拾收拾,再捎帶上毛絨熊也就差不多了。
說實話,江月蝶最近也有些發毛。
她知道自己睡覺姿勢不老實,不然之前也不會總是睡着睡着就纏在了溫斂故的身上……
但是每次醒來都發現毛絨熊掉在地上,並且凄慘得像是被人揍了一頓,這也太離譜了吧!
若非確定自己沒有什麼精神方面的疾病,江月蝶都快懷疑自己是不是得上了某位著名歷史人物「好夢中殺人」的毛病了!
江月蝶扔下包,癱在了家裏的床上,來回滾了滾,隨手揉了揉小熊的臉。
……也不知道溫斂故現在怎麼樣了。
江月蝶甩了甩頭髮,將這些不該出現的名字甩出腦海,努力剋制自己的情緒,拉開了床簾。
好巧不巧,就在江月蝶拉開床簾的這一刻,樓下傳來了稚嫩的童聲。
「哇!媽媽,居然下雪啦!」
江月蝶心臟沒有來由的一顫。
抓着窗帘的手不自覺地收緊,在徹底拉上窗帘的那一刻,「唰」得一聲將窗帘拉開。
剎那間,稀薄的日光傾瀉,驅散了屋內陰霾。
乍見日光,眼睛生理性的酸澀,這一次江月蝶沒有強行控制,她定定地望向了窗外,眼眶一熱,眼淚再也控制不住地肆意流出。
窗外不知何時飄起了細雪。
江月蝶控制不住地摸了摸耳垂上的耳墜子,推開了窗戶。
不似記憶里的紛紛揚揚,也沒有漫無天際的白,只是零零散散的一些薄薄的雪花,光是落在地上就已經消耗了它們全部的勇氣,在觸入塵世間的那一秒就已消散。
不好看。
這個雪景不夠好看。
一陣冷風恰好從窗戶里吹了進來,江月蝶抽了抽鼻子,心中沒來由的冒出一股委屈。
都怪溫斂故。
都怪他不在這裏,才讓風這麼冷,雪景也變得這麼難看。這些天江月蝶一直努力不去回憶任何和溫斂故有關的事情,因為光是想到這個名字,就足以讓她耗費掉全部精力。
可是她總無法控制地想他。
下車時看到路邊的花也想他,看到飄起的雪也想他,就連現在被風吹了,也想到他。
他早已融在了她的生活中,就像是一縷春風吹落蝴蝶蘭的枝頭雪,無形無色,在落入花蕊的那一剎那,就再難分離。
江月蝶獨自站在窗邊出了會兒神,卻不知道自己差點沒把剛回到家的趙教授嚇死。
本來聽了江母的話,他還有些將信將疑,畢竟他和江母也算是老相識,看着江月蝶長大,覺得自己的這個繼女不像是談個戀愛就要死要活的性格。
正好江母臨時有事出門,趙教授上完課就提前回了家。
結果回到家裏叫了幾聲都沒聽見人回應,趙教授心裏正有些奇怪,結果就看見江月蝶站在窗前往外看,窗還是開着的。
好嘛,小姑娘回過頭,肉眼可見的憔悴傷心,眼睛都哭腫了。
這下趙教授再不敢質疑江母的猜測了,他提着菜,小心翼翼地開口:「小囡啊,你先過來,趙叔有點事要和你說。」
江月蝶一愣。
趙叔怎麼是這個口氣?語氣謹慎小心的彷彿她下一秒就要跳樓似的?
……等一下。
江月蝶回頭看了看打開的窗戶,又看向了趙教授肉眼可見更加緊張的神情,頓時哭笑不得。
「您別擔心,我沒事兒,就是剛才看見了雪,突然想起了一部很虐心的電影裏的情節。」
「一下子情緒上來了而已,我真沒啥大事。」
江月蝶走上前,幫趙教授提着菜,磨了他好久,才讓他相信了這番說辭,並保證不告訴江母。
然而江月蝶並不知道,在江母回到家的下一秒,穿着圍裙的趙教授就貓着腰鬼鬼祟祟地從廚房裏出來,把江母拉近了廚房。
「我今天哦,一回來就看見小囡在哭,我看啊,咱們還是要快點幫小囡相看相看,讓她多見見,免得總想着前一個。」
在這方面,趙教授很開明。
雖然他自己等了江母這麼多年,但輪到他看着長大的小輩,趙教授表示等什麼等,沒人能讓家裏的小囡耗着!
一個不行就十個,他好歹是個大學教授,等他發動人際網,十個百個的小青年等着呢!
尤其是小囡長得漂亮又討人喜歡,只有別人被她挑挑揀揀的份兒,哪裏還輪到別人惹她哭的?
這,這不就是自己學生總說的那什麼pa」嗎?
江母翻了個白眼,拍了下趙教授的手:「什麼pa」,人家說得那是PUA!」
不過被趙教授這麼一說,江母也覺得江月蝶這事兒吧,似乎還有真有內味兒了。
夫妻倆對視一眼,立即緊鑼密鼓的聯繫起來。
江月蝶也知道母親和繼父的擔憂,起初也還願意出去見見,趙教授也很靠譜,來的確實都是青年才俊。
可是江月蝶心底到底還有別人,最後也都沒了後文。
唯獨有一人對江月蝶窮追猛打。
姓吳,是江家那邊見到的人,年前走親戚時見了一面,而後對江月蝶念念不忘,不知從哪兒要來了她的手機,天天騷擾,煩不勝煩。
不過這招倒也有奇效,起碼現在江月蝶多花了點力氣用來罵人,想起溫斂故的時候也很少會哭,只是心裏更加思念。
除此之外,還有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