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第106章
雨一直在下,絲毫沒有一點要停歇的意思。
晚上,周穎兩口子來敲門了。
一進門,周穎就抱歉的說:“叔叔、阿姨不好意思這麼晚來打擾你們。”
沈家人對這兩口子的印象很好,程茹立刻讓出位置讓他們進來,還抱怨:“周穎,咱們認識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怎麼總這麼客氣?
以前咱們就住門對門,現在還是門對門,這是多大的緣分?
以後別總搞得跟不熟一樣,經常來走動走動。我聽淙淙說,你們之前不是一直走動挺勤的?怎麼阿姨一來,你連門都不上了?”
這一番連抱怨帶嘮叨的話里充滿了親昵感,讓周穎之前的那點小尷尬頓時減輕了不少。
她連忙答:“沒有,阿姨,不是不上門,主要是家裏忙,我們不好來添亂。”
沈淙知道,人家二人不上門是因為心裏明白。
自己家這一屋子的人,光坐着不動都嫌擠,再有外人進進出出的,誰都不方便。
可這話,又讓周穎怎麼解釋?
她連忙走過去問道:“周穎,你這會兒過來是有事吧?”
她這一打岔,程茹才意識到自己的話有點多,人家到現在連正題都沒來及說。
她趕緊指了指沈溪騰出來的位置說:“你們坐,我去給你們倒點水。”
“不用了阿姨,我們不渴,你別忙活。就幾句話,說完我們就走,小宇自己在家呢!”周穎趕緊說道。
這時,一直跟在身後的劉曉峰終於開了口。
他說:“小沈,咱是不是得想辦法聯繫一下時宸和燦燦啊?他們好多天沒回來了。
這雨一直不停,倆孩子在外面不着家,這也不是事兒啊?”
雖然他們和時宸兄妹只是租客和房東的關係,可這麼久相處下來,自然也是有感情的。
特別是燦燦,在沒出現異能之前,時宸不在家的時候一直是周穎和劉曉峰照看,對於這個孩子,兩個人都當自己孩子一樣喜歡。
雖然知道他們是在政府工作,可眼看着雨越下越大,有成災的趨勢,兩口子還是有點坐不住了。
“我們也在想這件事兒,看看今天晚上隔壁有沒有人回來吧,要是有人回來,咱過去問問現在外面的情況。
要是能問出倆孩子在哪兒就好了,哪怕咱去接呢,好歹也知道地方。”沈淙說。
劉曉峰嘆了口氣:“他們不一定會回來。剛才我出去看了,外面路上都已經沒人了,但是還時不時的有軍車開過去,看那樣子都是往北城立交去的。也不知道時不時城外發水了?”
“發水不至於,昨天我和我爸回城的時候還特意看了看,河水都還淺的很,就這一天一晚上,水漲不了那麼快。”
“那是去加高堤壩?”
“有可能。”
快三年沒下雨了,之前還有那麼一場大地震。
以前的堤壩有沒有損毀,還能堅持多久這個誰也不好說。
但如果戰士們都去抗洪了,那今天晚上想要問出時宸兄妹倆的去向可就難了。
“今天晚上咱都先等等,看看什麼情況。咱市裏的軍人不多,要是真有大麻煩,政府肯定得讓市民一起參與救災。
要是不通知就說明問題不大,這樣的話明早我去一趟團部,去找人問問。”
“需要幫忙一定說話,我跟着去一趟也行。”劉曉峰趕緊說。
沈淙點了點頭,送二人出去。
“我回來的時候也在城外看到好多兵,不太像是要去修堤壩。
他們都在北城立交附近,離潛江還遠呢。
我覺得他們應該是在那兒集合,然後分批轉移城外聚集點的人。
北城地勢低,要是真發水那裏肯定最早被淹。那邊應該得有四五個聚集點吧,聽說大的聚集點裏有幾千人。”
“那得好幾萬人啊!下這麼大雨搬家真的是遭罪,而且能轉移到哪兒呢?”沈建義有點發愁的感嘆。
“體育館,新建的圖書館,沒倒的商超……哪兒地勢高安排到哪兒吧。”沈淙接了一句。
全家人都在議論這些人下着大雨轉移得多遭罪,議論市裡到底還有什麼地方能夠承接這麼多人。
那些大的場館,很多都在地震的時候被震塌了,留下來的也是長久沒對外開放的。
那裏面什麼樣真不好說,但配套設施肯定是不好用的。
沈淙有一搭沒一搭的參與着家裏的對話,心思卻已經跑遠了。
政府已經開始做人員轉移的工作了,那是不是說明堤壩快要保不住了?
又或者——準備泄洪?
水位已經上漲到這種程度了嗎?
北寧說起來是北方城市,可它的地理位置很好,全國第二大河流潛江就從城外不遠處流過。
這也是為什麼即使快三年不下雨,市郊的小河們也沒有完全斷流,市裏的水車也一直沒有停止供應的原因。
大旱的時候,潛江的水能救人命,可大雨之後,這水能要人命說起來也實屬正常。
特別是地震后那堤壩,不知道會不會都震成篩子了?
因為心裏都存着事兒,這天晚上一家人都沒有睡好,以至於當早上樓下忽然傳來哨子聲的時候,幾乎每個人都立刻醒了過來。
因為卧室的窗口看不到樓下,全家人又一次擠到了一樓的陽台,然後就看到雨霧裏樓下亮起了一個應急燈,燈下站着好幾個穿着雨衣的軍人。
已經陸陸續續有人從樓里跑下去了,應該是去問詢。
“我去看看!”家樹第一個說。
“我也去。”顧愷說罷就去拿雨衣。
沈淙沒有阻攔,這種情況下沒人能還在屋裏待得住,所以除了沈母和老爺子留下來看着還未睡醒的孩子,其他人全都跑了下去。
外面的雨一夜未停。
在家裏待着的時候其實感受還不是特別深,就只是覺得大。
可真的出了門就理解了家樹昨天說的話——那真的是打在身上生疼生疼。
雨水已經不是如瓢潑了,給人的感受就像是天漏了一個大口子,天河的水直衝而下。
所有的人都如同站立在巨型瀑布的正下方,那雨砸得人連路都走不安穩。
雨衣穿着跟沒穿差不多,還沒有走到軍人跟前沈淙已經覺得自己前胸後背的衣服都緊緊貼在身上了。
“……半個小時,三樓以下居民收拾行李跟隊離開,全部去市體育中心暫避。全勞力都來這邊報名,現在堤壩那邊缺人,為了保護咱自己的家園,大家都出一份力啊!
其他人員不用去,全都留在家裏,非必要不外出,不要再給政府增加壓力!”
沈淙擠進人群,斷斷續續的就聽到了這番話。
雨太大了,大的置身其中的人從內心深處感到驚恐。
昨天她和父親回來的時候,小區里還沒有一點積水,可這會兒水已經沒小腿了。
聽到政府要疏散低樓層的人員,不管是不是三樓以下的,竟沒有一個人提出半個字的質疑。
很多人飛快的往回跑了,應該是回去收拾東西。
還有一些人已經往另外一個伸着胳膊,吹着口哨的軍人跟前去,應該是過去報名。
“叔,我去報名了。”家樹說了一句就朝那邊跑去。
“我也去。”顧愷剛出聲就被沈淙一把拉住。
“我去,你回去!”
“淙淙!”
“你回去!你是要把整個胳膊全廢了嗎?!”沈淙大聲的斥道。
她的聲音很大,可再大在如此的雨聲里也根本聽不清。
但她眼中的怒火卻如此的分明,讓人根本不能忽略。
沈建義也拽住了顧愷:“回去!都說了不要給政府添麻煩,你去能幹什麼?你是能扛包還是能下河?趕緊回家!”
老頭也動了怒,說出來的話一點也不委婉,壓根不去考慮女婿聽了會不會難受。
沈淙看父親和姐姐一邊一個拽住了顧愷,知道這個人再犯牛脾氣也沒轍之後,就不再搭理他了,直接去了報名處。
看到她,負責的軍人皺了皺眉,再次耐心的解釋:“現在暫時只需要全勞力,那些活兒太重不適合女同志做。你先回去吧,如果需要我們會再來通知。”
“我是異能者。”沈淙也沒有和他廢話:“知道劉團在哪兒嗎,我要找他。”
聽到異能者三個字,那軍人眼睛頓時就亮了,因為疲累和長時間雨水沖淋而顯得有點青白的臉色都好看了許多。
他立刻指了指排頭的位置,示意沈淙過去,然後解釋:“我們是公勤隊的,負責市區的安全和人員的安置。
劉團應該是在堤壩那邊,你要是找劉團就跟着小李他們過去,他們現在就要去堤壩。”
沈淙點了點頭。
那軍人立刻又同旁邊的人交待了一下。
家樹站在了沈淙的身邊,和她上了同一輛車。
整個福臨小區的全勞力總共加起來也不過就是二十幾個人,所以集合的很快,不到半個小時車子就開出了小區。
因為之前和顧愷生的那場氣,沈淙坐在車上板著臉並沒有往車外看,可她眼角的餘光還是看到丈夫和家裏人全都一直站在路邊,注視着車子,誰也沒有上樓。
直到消失在視野之外。
知道了沈淙的特殊身份,那個叫做小李的軍人自然是要往上級彙報的。
所以剛上車沒有多久車就有人走到了她的身邊,對她說:“沈淙同志,劉團讓你立刻去省圖報道!車子已經等在外面了。”
說完朝窗外指了指。
沈淙這才發現車子已經停了下來,而在這輛軍車的旁邊,一輛偏三輪還亮着警燈。
因為雨下的大,能見度低,窗戶上又全是霧氣,她之前竟完全沒有看到。
沈淙沒有多問,她直接下了車。
這一下立刻感覺到——雨更大了。
開偏三輪的竟然是小梁,看見她小梁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抱歉的說:“沈姐不好意思,沒有車了。”
沈淙擺了擺手,直接跳到了偏三輪的車斗,示意他立刻開車。
直到車子再次啟動,沈淙才有精力看了看四周,她發現這條路是通往城北的。
而他們此時要去的省圖則與之前車子所開方向背道而馳。
三輪車在暴雨中前行,坐在這樣的車子裏那種痛苦可想而知。
現在都不是衣服濕透不濕透的問題,沈淙就覺得自己一路上都在被人暴打。
她將整個上半身都蜷了下去,把臉護在膝蓋處,可即便這樣,頭頂,脖子還是被砸得生疼生疼,真的是苦不堪言。
但再苦能有旁邊開車的小梁苦?
雨水打在臉上,他的眼睛都睜不開了,身上連雨衣都沒有穿,可也沒聽到他叫一聲疼。
和沈淙說話的時候,聲音依然那麼爽朗。
又開了差不多一個多小時,車子才開到了省圖附近。
因為省圖當初設計的時候有一個下沉的大廣場,此時那廣場簡直就變成了一個存水的大水坑。
摩托車是肯定進不去了。
小梁將車子停在了廣場外面,然後跳下來車,對沈淙說:“沈姐,我送你過去吧?”
沈淙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朝里看了看。
雖然那偌大的廣場連一個人都看不見,但遠遠的圖書館的建築里還有光線透出來。
她看向小梁:“除了送我回來你是不是還有其他任務?”
小梁頓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我要趕往潛江大壩。不過沈姐,我可以送你進去的,不急這幾分鐘。”
“你趕緊走吧!這點路還要你送什麼,我又不是沒來過?”沈淙沖他擺了擺手。
“我送你吧?”小梁還是有點不放心。
“趕緊走,趕緊走!”沈淙做出一副不耐煩的樣子。
說罷也不理會他,直接朝着廣場走去。
省圖書館之前在北寧也是一個地標性建築,當初剛建成的時候還曾經是北寧的驕傲。
那時候連沈淙這個學設計出身的人都覺得它設計的真的是太美了。
可這會兒……她只覺得當初設計的人簡直腦抽!
好好的幹嘛設計出個下沉式廣場,還搞這麼大?
你直接給它填平了多好!
沿着台階一步一步往下走,越靠近那黑乎乎的積水,沈淙越是緊張,等穿着涼鞋的腳探進去之後,即便有心理準備,她還是凍得嘶了一聲。
四下望了望,看到並沒有人,而且天陰的即便現在已經快早上八點了,還是對面不見人。
所以沈淙迅速的收回了腳,從空間裏拿出長筒的雨靴套了進去。
身上的雨衣她沒有換,反正已經淋的透濕,再換也沒什麼意義。
她又從空間裏拿出了一個強光手電筒,這才小心翼翼的重新下了水。
雖然只是穿了雙雨靴,可沈淙心裏頓時踏實多了,至少不用擔心腳下會踩到碎石瓦礫。
在這樣的污水裏,萬一受傷感染那會很麻煩。
打開強力手電筒,沈淙慢慢的往前走。
許是在茫茫的雨霧中,她這一點光過於顯眼,沒多久圖書館那邊就有人用燈光對她做出了回應。
沈淙迎着燈光顯示的方向走了過去。
走到跟前她發現那小戰士她認識,正是住在福臨另外兩套房子裏的鄰居。
看到她,小戰士咧嘴笑了笑,然後說:“沈淙姐,你跟我過來吧,我們團長等着你呢。”
沈淙跟着小戰士一起往裏走。
然後她很快就知道劉團找她過來是要幹什麼了。
省圖所在的位置說好也好,說不好也不好。
說它不好吧,那麼大的一場地震,它除了只是塌了一個偏樓之外,主體建築幾乎沒有受到什麼大的損傷。
不然也不會被政府確定為臨時救助點。
可要說它好吧,它這位置差不多算是北寧比較低洼的地勢了。
光看外面街道上的水還沒多少呢,它這裏面都快凝聚成河了。
這樣的地點真的談不上是什麼好地方。
但這個建築它夠高,夠大!
省圖當初建築的時候定位就是一個綜合性建築,它一到五樓是圖書館,六到九樓是北寧市科技館的分館。
九樓之上還有辦公區域。
而現在,就在靠近樓體附近的位置,圍了很多的戰士還有建築工人,看樣子正在搭建新的通道。
沈淙一看就明白了,這是要放棄省圖的一到三樓,從外面直接架一座過街天橋,直通圖書館四樓。
這樣的話,即便外面真淹了,住在這裏的居民也能夠保證起碼的安全。
看到這樣的情景,沈淙的心一下子就安了。
這活兒,她能幹啊!
“小沈,這邊!”遠遠的一個人朝她打招呼。
聽出是劉團,沈淙快走了兩步。
“唉,我原本不想叫你的,這麼大的雨,老爺子和小顧身體還不好……誰知道你自己報名。
那大壩是你能去的地方?你是能扛還是能背啊?”
劉團一邊說,一邊嘖嘖搖頭。
如果不是那一臉來不及刮的胡茬,還有熬得通紅的眼睛,單憑說話依然這麼中氣十足,真的是看不出他有多勞累。
沈淙二話沒說,用背包做掩飾從空間裏拿出一個熱乎乎的菜糰子遞了過去:“我媽做的,劉團你趁熱吃。”
劉團怎麼也沒有想到她會直接遞一個糰子過來,下意識就伸手去擋。
沈淙直接連着膠袋塞到了他手裏:“客氣啥,專門給你帶的,趕緊吃了吧,待會兒你還不知道有多忙呢!”
怎麼說也是認識這麼多年的人了,沈淙這麼說劉團也不會再推辭,他接過來直接咬了一口,然後贊道:“好吃!”
那糰子是真的好吃。
外皮雖然用的是玉米面,可那面是自己家磨的,磨得非常細,充滿了玉米本身的香氣,同時一點也不喇嗓子。
裏面放的是家裏種得各種蔬菜,除了蔬菜還放了雞蛋和一點點紫菜、蝦皮增香。
東西都不是多貴重,也不難找,可現在願意如此用心的去做這樣吃食的人家已經不多了。
劉團三兩口就把一個有成□□頭大的菜糰子給吃了下去,然後還很有些意猶未盡。
而這時的沈淙則已經離開了。
這裏的戰士差不多都是從團部抽調過來的,沈淙在團部工作也這麼久了,認識的人自然不少。
不用劉團安排,她很快就找到了合適的位置。
大概是知道沈淙要來,也知道她的異能使用方法,在她到沒多久就又來了一輛貨車,車上裝的都是團里從各處搜集到了廢金屬。
鋼筋,鐵架,廢品站的各種建築廢料,什麼都有。
沈淙大眼看了一圈,發現裏面甚至還有很完整的窗架,門框,看得出是臨時從什麼地方拆卸下來的。
看得出為了搜集這些東西,團里也是費了大勁了。
既然東西已經找全了,沈淙立刻投入了工作。
和主持工程的技術人員碰了個頭,了解了自己要做的工作后,她就直接去到了第一線。
開始配合著大家一起建築這個臨時的天橋。
說是臨時的,可安全性必須要保證,而且天橋還不能建得太窄,要保證如果遇到緊急災難時,人們能夠快速撤離。
這些條件放在一起,那工作強度自然就增加了很多。
當然,還有一點更重要的是,雨一直沒停,這就更增加了工程的難度。
沈淙在省圖一待就是三天。
這三天她基本上就沒有怎麼休息。
身為唯一的一個金屬異能者,在施工現場她的重要性可想而知。
三天下來,沈淙休息睡覺的時間真的是一隻手都能數得過來。
三天後,天橋基本上算是建成了,雖然還有很多細化的工程沒有做完,但那已經沒有時間去完善了。
從各個聚集點撤離的群眾已經被遷到了這裏。
沈淙他們也是從搭建的天橋撤離的。
走在橋上的時候,她整個人都還有點恍惚,只覺得腳下軟綿綿的。
這幾天沈淙消耗的精神力有點超標,如果不是有隨身帶的陣盤做加持,她可能早就撐不住了。
和她一同離開的還有工程隊的幾個主要負責人,其中還包括那位之前一直和她配合的設計師。
大家的疲累程度和沈淙都差不多,這一路走過來鴉雀無聲,沒有一個人有絲毫說話的慾望。
可能有些人走在路上都差不多快睡著了。
以至於根本沒有一個人注意觀察周圍的情景,直到從天橋上下來,幾個人全都大吃了一驚!
因為他們發現停在外面等他們的並不是車,而是橡皮艇。
這幾天大家的心思都在建橋上,又要保證質量,又要加快速度,所有人可以說都坐到了心無旁騖。
以至於根本沒誰還有心思關注別的。
省圖裏面的水位很高這是幾個人都知道的,畢竟二層以下已經全部淹沒在了水裏。
可因為來的時候他們都見識了那下沉式廣場的儲水能力,所以根本沒多想。
只以為這裏地勢低。
誰也沒有想到不過三天的時間,連外面的馬路都也全都被淹,街道上已經能夠泊船。
看到那橡皮艇,幾個人全站在那裏怔怔的,沒有一個人往前移步,眼神都有點茫然。
還是艇上的小戰士朝他們伸出了手,他們這才清醒,挨個走了上去。
“這是……泄洪了?”一坐定,同行的一個人就急切的問道。
“不是,沒有泄洪。”划船的小戰士說道。
他沒有多說,可沈淙他們也沒有再問,眼神全都變得黯然。
如果沒有泄洪,市裡會被淹,那就只有一個可能——潛江大壩沒有保住。
終究還是沒有保住啊!
沈淙在心裏默默嘆了口氣。
雖然之前她就想過這個可能性,但誰還沒有一點兒僥倖心理呢?
好好的,誰希望災難一撥接着一撥降臨?
同行的幾個人都要回建築設計院,所以一致商量先送沈淙,沈淙也沒有拒絕。
她這會兒心裏灰灰的,一點精神也無,實在是想回家好好的睡一覺。
當然,她更關注家人是否平安。
那天雖然沒有來得及和劉團多說,可劉團自然知道她關心時宸和燦燦,後來又特意找人給她帶話。
讓她不要擔心,說時宸跟着工作組在基地,因為好幾個基地也要遷移,所以他跟着要去新的
至於燦燦,看時宸的意思是想讓妹妹跟着他,不過劉團也承諾了,等他們兩個忙完一定專門找人送他們回去,一定會保證他們的安全。
不僅跟沈淙交待了時宸他們的去處,劉團連衛嚴的動向也跟沈淙說了一下。
衛嚴和時宸又不一樣,時宸好歹跟着工作組,就在幾個基地轉,怎麼也好找。
衛嚴身為軍人,自然是哪裏危險出現在哪裏,劉團也只能跟沈淙說,他現在很安全,在青州處理居民轉移的工作。
至於具體在哪兒,馬上又要去哪兒,劉團也說不好。
但這樣已經夠了。
知道一家人都平平安安的,已經能讓人放心了。
一路行來,沈淙看到了很多的橡皮艇。
能夠看得出大部分橡皮艇都是用來疏散居民,還有一些是在運輸物資。
雖然雨沒停,到處都昏暗暗,霧蒙蒙,但能夠看得出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着,至少沈淙這一路看過去,沒有看到什麼讓人不能接受的混亂。
橡皮艇直接將沈淙送到了福臨小區的樓跟前,停在了一個露出水面的陽台前。
那陽台朝外的一面被敲開了,現在變成了一個進出的平台。
沈淙下了橡皮艇,與眾人告別,順着那個平台走了進去。
平台進去是那戶人家的卧室。
這房子應該是被政府徵用了的,原先住的居民已經離開。
房子裏到處都還有家的影子,連主卧的床都只是移開,掀起靠在了牆上,都沒有來得及挪出去。
外面的屋子裏更是亂糟糟的,木地板上到處都是重物拖蹭留下的痕迹,滿地都是濕淋淋的腳印。
防盜門敞開着,屋裏的一切都盡收眼底。
家裏到處都是沒有來得及拿走的生活用品,雖然很多都損壞了,也沒什麼值錢的,可哪一樣都顯示着生活的痕迹。
沈淙沒有在這屋子裏多留,說實話她看得很心疼。
雖然知道這樣將私人的房子當做公用進出口是無奈之舉,可看到這個樣子,她總是會忍不住想萬一自己家也變成這樣……
光想想她就覺得整個人都要窒息了!
從那屋子出來,沈淙發現靠近樓梯朝下走的位置已經被封死了,豎起了一個鐵柵欄。
柵欄是直接固定在牆上的,連鎖都沒有。
從鐵柵欄的縫隙還能夠看到樓梯下面混黃的積水,看一眼都讓人心裏忍不住的發怵。
順着樓梯沈淙回了家,自然得到了全家人的歡迎。
程茹將她迎了進來,然後一疊聲的問東問西。
沈淙回答的同時,立刻發現了不對勁兒。
看着圍着她的媽媽還有杉杉,以及坐在沙發上的公公,沈淙只覺得自己忽然就醒了。
她當即問道:“媽,咱家其他人呢?顧愷呢,我爸呢?怎麼我姐和桐桐也不在家?”
她不過就是三天沒回來,這家裏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
看她着急,程茹趕緊說:“你別急,他們就是出去幹活了,沒事的啊,晚上就回來了。
很安全,咱小區的人都去的,晚上會有專門的橡皮艇送他們回來,送到家門口。”
“去哪兒幹活?”沈淙還是不放心。
“去前面那個迎賓廣場。你知道的吧,離咱小區不遠,那邊之前不是有個大商場嗎,現在那裏被徵用來安置居民了。
那邊需要幹活的人多,咱小區的人都去了。桐桐是因為有異能,人家特意過來請的。
你爸和你姐不放心就跟着一起過去了。哦,劉曉峰也一起的,你放心吧。”
“顧愷呢?”
沈淙最關心的自然還是自己丈夫,外面的雨一直沒停,他的胳膊……
想到這兒,她的心裏湧上了一陣憤怒,只覺得這個人真的是太不知道體貼人了!
當初她之所以沖在前面,要跟着全勞力們一起出去幹活,為的是什麼?
還不是為了讓他安心一點兒?
如果不是為了替他,沈淙真不會在那種時候沖在前面。
看出沈淙的想法,坐在沙發上的顧老爺子嘆了口氣,說:“淙淙,過來歇會兒,順便讓我給你號個脈。”
沈淙抿了抿嘴,並不上前。
“不用,爸,我沒事兒,我就是累了。”
“過來!”老爺子瞪了她一眼。
無奈之下沉淙只得走了過去。
顧老爺子幫她號了脈,確定她只是精神力不濟,並沒有別的問題,這才放下了心。
他進屋親自從他的葯柜子裏拿出葯來,交給程茹去煎。
然後才對她說:“喝一碗安神湯再睡。今天好好休息,別的什麼都別想。等你睡醒他們就回來了。”
“嗯。”沈淙沒有多言,輕輕的應了一聲。
看出她還在生氣,顧老爺子這才替兒子解釋了一句:“小愷的身體沒事兒了,他什麼情況我還不了解,說沒事就肯定沒事,不是敷衍你。
團里好幾個基地要遷移,很多事情需要他去做,人家都特意過來請了,小愷怎麼能說不去?再說也是真的沒必要。
他這麼大人了,你也不能總把他圈在家裏。”
沈淙沒有吭聲。
她知道公公說的可能是對的,站在外人的角度,她現在的處理方式確實存在問題。
可沈淙怎麼也忘不了,她在招待所看到從外面歸來的公公靜卧在床上時的情景,忘不了她掀開顧愷的襯衣,從他胳膊上看到的那個畫面。
一直到現在,她什麼時候一想起,心裏都會控制不住的縮一下。
人有的時候都會有點雙標。
覺得自己受點傷都無所謂,但是見不得自己最親近的人受傷。
可能是因為自己受傷心裏有譜,而親人受傷總會讓人有一種未知的恐懼。
她點了點頭,怏怏的說了聲:“我知道了。”
然後去起身回房間去洗澡換衣服。
看着她的背影,老爺子知道這一時半會兒的是轉不過來了,忍不住頭疼的嘆了口氣。
沈淙喝下藥飯都沒吃就睡了,這一覺可謂是睡得天昏地暗,竟然直接睡了一天一夜,待她醒來都已經是第二天了。
她一起床就去找家人,可看到的還是只有媽媽,公公還有杉杉。
“他們都又走了,你這一覺睡的時間可真長。”程茹笑着打趣。
沈淙坐到餐桌前吃飯,心裏卻在想,顧愷一夜都沒回來。
光看身邊那根本沒有動過的被子,就知道。
“小愷昨天託人帶話回來了,說他們再有兩天就能把工作全部做完,到時候他和時宸還有燦燦一起回來,讓家裏不用擔心。”
看出她的心思,程茹在一邊解釋。
“愛回不回,懶得管。”沈淙低頭吃飯,媽媽說了半天,才悶聲說了一句。
看她這口是心非的樣子,程茹直接就樂了。
連連點頭:“行,不管他,咱都不管。愛回不回,以後再讓人帶話,我連聽都不聽。”
沈淙知道媽媽說的是反話,可還是沒忍住停了筷子,抬頭看了看她。
直看得程茹笑出了聲。
旁邊的老爺子也呵呵直笑。
吃飽睡足無事,沈淙上了樓。
這還是從下雨到現在,她第一次上頂樓。
因為當初已經考慮到下雨,所以無論是防水還是排水他們裝修的時候都下足了功夫,所以即便雨下成這樣,頂層倒看上去依然清清爽爽。
可移動的菜架子都放在了鐵皮頂的簡易花房裏。
因為濕氣大,又不會被雨水直接澆淋,那些菜反倒長得比之前太陽暴晒的情況下還好一些。
一盆盆綠油油,水靈靈的,也沒有打蔫。
只是家裏最早壘的那兩個大花池算是倒了霉。
就算是排水沒問題,上面也搭了鐵皮頂子,可池子裏還是有了積水。
現在倆池子都水汪汪的,簡直變了池塘。
池子裏之前種的那些土豆苗全都不見了蹤影,不知道是被泡在了水裏,還是已經被顧愷給催熟了。
看着那“池塘”,沈淙嘖了一聲。
苦中作樂的想,是不是可以試着在這裏種上蓮藕?
沒準兒最後還能收穫一波。
小戰士們都在忙,現在已經沒有人回來住了。
周穎和劉曉峰去了那個超市,因為桐桐去,小宇也鬧着要一起,他們連孩子也帶了過去。
於是,整個頂樓現在根本就沒有人再上來。
沈淙轉了一圈,然後將空間中之前定做的空水箱全部拿了出來。
將蓋子打開,接雨水。
之前因為乾旱,她囤的水已經用了很多了,一直沒有找到機會補充。
這雨下了這麼多天,空氣里的髒東西早就沖刷乾淨了。
此時的水雖然不能飲用,但用凈水片稍微澄一下,作為生活用水肯定是沒問題的。
雖然眼看着雨這麼大,似乎再也不會缺水的樣子,可以後的事兒誰知道又是怎麼一個發展方向?
一直到現在自來水廠都沒有修復,之前的供水都是靠自然水源。
可現在潛江的水肯定不能喝了,其他的支流什麼情況也未可知。
與其指望從那些地方弄過來的水再重新凈化,沈淙覺得可能還沒雨水乾淨。
她一邊在心裏想着,晚上得記着把這事兒跟周穎說一下,讓她也囤點水,一邊慢慢的走下了樓。
看到她下來,程茹在下面招呼:“你趕緊去換個衣服,然後過來幫我看着杉杉。
她太鬧騰了,好好的動畫片不看,非要去找你公公講故事。
你公公在製藥呢!這不是添亂嘛,你趕緊去把她給弄出來!”
程茹兩隻手上都是面,明顯是正在廚房忙活,然後讓這小孫女給搞得焦頭爛額。
沈淙趕緊下樓,問:“媽,你這是做什麼呢?”
“包幾個包子,你姐今天走之前專門說想吃了。”
“我姐就是嘴饞。說到包子,我記得家樹也愛吃你包的,特別是那個素餡的。
家樹呢,他現在在哪兒呢?那天我們分開后我就再也沒見過他了。
他怎麼也一直沒回來?”
當初沈淙是走半路被叫下車的,家樹卻跟着大家一起去了潛江。
現在潛江那邊壩都塌了,肯定不用人再守着了。
按道理家樹早就該回來了。
想到這,沈淙的心裏一凜,才意識到自己之前竟然把家樹給忘了!
都沒想起來問一問他。
聽到沈淙問起家樹,程茹臉上的笑沒有了,變得愁眉不展。
看到她這個樣,沈淙更擔心了。
“媽,家樹到底怎麼了,他幹什麼去了?”
“他回小區了。不是我說他,這水災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過去呢,人家都往高處來,咱住這麼高他不好好待着,非要回去!”
作者有話說:
累到整個人都廢掉了,錯別字,語句不通明天改,現在有點看不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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