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022章
第22章
有老話說，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這話雖然說放在柯爾坤身上並不十分的合適，但也勉強能對得上。
眼下他的女兒還不曾冊封，卻因為討得了萬歲爺歡心，便直接搖身一變從八旗參軍這樣的虛銜成了前鋒營副統領。
這可是正兒八經的京官兒啊，從二品，守皇城的好差事。
柯爾坤人逢喜事精神爽，連帶着對容歆更多了幾分喜愛，回家趕忙着又去寫信了。
容歆得知此事後，心裏頭對康熙這人改觀不少。
“如此看來，萬歲爺也並非是個不講情理之人嘛。”
容歆撐着下巴感嘆，一旁綠絲和綠霧也跟着頷首，順帶着把主子的身子拉直了。
“主子，還有兩個時辰便是宮宴了，您這頭髮還沒梳好呢。”
今兒個大年二十九，儲秀宮裏裡外外貼了不少吉祥剪紙，就連燭火都換成了紅色，喜慶的很。
容歆一想到宮宴上的那些吃食，忙打起精神坐直起來。
“你說今兒個宮宴會有多少好吃的呢？”
容歆輕聲嘀咕，只可惜今日吃不到德嬪娘娘親手做的奶油蛋糕，得明兒才能吃上呢。
“我的格格喲，好吃的您這段日子吃的還少嗎？”
綠霧伸手擺正容歆的腦袋，叫她認真些不要亂動。
“您千萬記着謹言慎行，今兒個可不止宮裏頭的人。外頭王爺福晉，一品大員和誥命夫人，七七八八加起來人可不少啊。”
綠霧這是生怕冬至那一日的事情重演，已然念叨好幾次了。
“你放心，我知道分寸。”
容歆下意識頷首，正巧綠絲在給她扎辮子，上下一用力，容歆疼的叫出聲來。
“沒事沒事，頭髮沒掉。”
綠絲趕忙搖頭，拿手指輕輕給容歆摩挲摩挲頭皮。
“我希望這是今兒個最後一出事端，千萬別出旁的岔子。”
綠霧嘆了口氣，繼續給容歆描眉毛。
今日是容歆進宮以來第一次大型盛宴，故而她打扮的很是隆重。
佟貴妃昨兒特意派人送了一副紅寶石的頭面來，重的很，擱在頭上脖子到肩膀都是酸的。
不過雖然重了些，可勝在好看呀。
望着西洋鏡中盛裝打扮的自己，容歆不要臉的哇了一聲。
“真好看！”
等翻過年來，容歆便十一歲了。
眼下臉蛋比從前瘦了些，應該是嬰兒肥漸漸消去的緣故。
紅寶石在光下熠熠生輝，斑駁的光影投射在容歆如白瓷一般的臉蛋上，既靈動又富貴。
跟朵粉色山茶花似的。
“格格，瞧您。”
綠霧捂唇笑，不過也無法反駁主子的話，的確是女大十八變，越來越漂亮了。
這回宮宴在太和殿，路程較遠，容歆走的極為艱難。
好容易走到了，卻還得同諸位妃嬪一道在外頭候着。
北風呼嘯，原來是太皇太后還沒到呢。
“歆格格。”
容歆在側殿等的無聊，隱約聽到小邱子的聲音。
她轉眸望過去，果真是小邱子正趴在廊柱旁叫她呢。
“怎麼了？”
容歆小心翼翼挪過去，輕聲問他。
“太子爺叫奴才告訴您一聲，待會宴席散了，一道回毓慶宮吃冰糖葫蘆呢。”
小邱子臉上泛着笑意，容歆聽罷頗為欣喜。
“當真？”
“自然是真的，是萬歲爺心疼咱們太子爺沒吃過小吃，特意叫人從宮外買回來的呢。”
“好，我曉得了。你去回稟你家太子一聲，告訴他我一定去。”
容歆連連頷首，若非四下都有人，她非要樂得原地跳起來不可。
“嗯，那奴才就先走一步了。”
小邱子身手果真了得，話音沒落呢，人已經不見了蹤影。
容歆暗自驚嘆，原來古代真的有武功這麼一說的。
復又等了半盞茶的功夫，總算是能夠進殿了。
她們各自按照座位規規矩矩坐下，隨即外頭太監嗓音洪亮，比用了擴音器還要厲害。
“皇上！太皇太后！太子！駕到！”
尾音拖得很長，在殿中繞樑不絕，甚至還有綿長的回聲。
真真兒是好氣派，伴隨着眾人恭迎之聲，康熙同太皇太后從殿外走進來。
康熙今兒個穿的是正兒八經龍袍，帽子上頭比眼珠子還大的頂珠實在是晃眼。
容歆拿餘光掃着，眼下才算對於康熙爺的威嚴有了更深的體會。
這個男人走路不緊不慢，卻莫名有王者風範，連帶着走在他身邊的小胤礽也多了幾分霸氣。
只不過小胤礽霸氣不到三秒鐘，就對着容歆的方向眨了眨自個兒的大眼睛。
真可愛啊~容歆忍不住輕聲感嘆着。
等到三人落座，這才開始傳膳。
同冬至日那日的流程差不多，只不過菜肴的種類更為豐富。
流水一般的金碟銀盞，琺琅盒子更是不要錢的往桌上堆。
用滿漢全席四個字來形容，實在是不為過。
容歆滿心滿眼全是桌上的美食，絲毫沒有注意到坐在她不遠處赫舍里家三奶奶遞來的眼神。
還是綠霧提前瞧見了，輕輕扯了扯容歆的衣袖。
“格格，三奶奶似乎在看您。”
容歆這才勉強把自個兒的眼神從美食上挪出來，瞧了一眼右後方。
三奶奶今兒個穿的也格外富貴隆重，面前朝珠顆顆都很晶瑩剔透。
而她身邊的阿牟正在同一個中年男人說話，看臉色似乎並不十分高興。
興許便是阿牟經常在府中罵的那位納蘭大人吧，這二人一見面就要掐架的。
容歆朝三奶奶笑了笑，卻瞧見她身後的丫鬟朝外頭打了個手勢。
那意思再清楚不過，容歆笑吟吟頷首。
三奶奶像是鬆了口氣，趕忙起身往外走去。
宮宴時間長，出去更衣實在極為正常的。
眼瞧着三奶奶已然走了出去，綠霧也作勢要將容歆扶起來。
“你做什麼。”
“格格不出去嗎？”
“眼下是她求我辦事，等我吃完了再說吧。”
容歆捨不得自個兒手裏頭這隻鴨腿呢，若是出去再回來，恐怕都涼了。
綠霧一時揚唇笑了，自家的主子眼下是越發有宮中小主的款兒了。
可憐這位三奶奶，在府中素來使喚人使喚慣了的。
他們三房權勢最大，四房的人沒少受她們的欺負。
眼下她自個兒提前出來，等在後頭走廊下，卻頭回被四房的人給坑了。
“都快一盞茶的功夫了，怎的那丫頭還不出來！”
朝服並不算厚實，待在殿內有火盆烤着並不冷，可如今在這外頭冷風刮著可就不同了。
三奶奶自打出生以來還沒受過這樣的氣，臉都給凍紅了。
“奶奶，這話可不能在宮裏頭說呀。”惜文趕忙瞧了一眼四周。
“怎麼？如今她還沒冊封呢，哪怕是冊封做了主子娘娘，也是咱們府上出去的姑娘，我還不能埋怨埋怨了嗎？”
三奶奶也是被凍狠了，這心裏頭有怨氣，說話自然難聽了些。
“奶奶想說有什麼不能的，只畢竟是一家人，別忘了老爺的話。”
進宮之前，索額圖特意囑咐過。
容歆眼下才是代表赫舍里家族的人，甭管究竟是哪一房的，都不能在外頭下容歆的面子。
“我心裏頭有分寸，還用不着你來說。”
三奶奶被惜文這麼一勸，語氣緩和不少。
大約又等了半盞茶，容歆方才帶着綠霧慢悠悠出來了。
“歆格格，你怎麼這樣晚才來，叫我好等。”
三奶奶勉強揚起笑臉迎上前去，僵硬的問了問容歆近日來身子可好等客套話。
“夫人有什麼話儘管說就是了，外頭冷的厲害，我想早些進去呢。”
容歆一臉的無辜，裝作不知情的模樣。
知道外頭冷，還叫長輩等這麼久，真真兒是把自個兒當鳳凰了。
三奶奶臉色頓時不大好看，卻仍舊耐着性子求容歆。
“眼下你在萬歲爺跟前兒說得上話，能不能幫幫你三姐。她若當真要等到三年後成親，滿京城還有那個好男兒願意要呢？”
容歆就知道三奶奶是為著這件事，容瑜雖說是個庶女，但自小沒了生母，是三奶奶一手養大的。
當日仁孝皇後進宮，三奶奶身邊就只有容瑜陪着，感情自然深厚。
“外頭的事我不懂，也說不上話。”
容歆一口回絕，她也沒有這麼好的脾氣呀。
已經幫着進了宮，怎的容瑜什麼都想要呢，未免有些太不知足。
“歆格格，你進宮也是託了她的福氣。若非她有病在身，哪有你今兒個這樣的好日子呢。”
三奶奶已然頗為惱怒了，然表面仍舊和善的很。
“究竟是什麼緣故夫人心裏頭比我清楚得多，我不想將話說的太明白，傷了一家子的和氣。”
容歆搖頭，一想到這件事心裏頭還是難免不大舒服。
她帶着綠絲轉身要走，卻被三奶奶拉住了衣袖。
“當日她裝病，的確不對。但都是一家人，你如今在宮裏頭過得不錯，你阿瑪又因為你升了官兒，說起來，你還要感謝她才是呀。
更何況，她眼下連命都快沒了，你們好歹是一家子血親，難道見死不救的？”
容歆咬唇，眼淚在眼眶裏頭打轉，這說的是人話嗎？
她正欲還嘴，卻聽得身後傳來熟悉的腳步聲。
容歆下意識轉眸，一襲衣角映入眼中，是他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