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五六隻鴨（修）
改變擂缽街。
在說出這句話之後，在公眾面前達達利亞便與擂缽街內橫行的幫派與犯罪組織劃清了界限。
這是這些天裏，達達利亞與外交官商議得出的方案。
學校的爆炸案激化了公眾對於黑手黨與幫派的仇恨，也讓橫濱一直以來的隱疾擺到了明面上。
如果達達利亞要作為偶像出道，為了公眾眼中的形象，他就不能是黑手黨。
可是部分媒體編撰出來的故事，卻把他和黑手黨聯繫起來……那麼想要出道，想要收穫公眾的好感，達達利亞必須想辦法和黑手黨劃清界限。
想要劃清界限並不容易，空口無憑，即使找證人來澄清也不會有用。
因為人們更願意聽到駭人聽聞的消息而不是反駁，所以就算有人證，大概率也會被說成是特地找來的群眾演員。
那麼自己就要用更大的事轉移公眾的注意力。
還有什麼事，比宣稱要改變擂缽街對於人們來說更大呢？
達達利亞做這些，只為自己的利益。
但……
如果能讓擂缽街更好一點，中也的過去也許會明亮幾分呢？
自從來到地球，自己這些天承蒙中也照顧。若是能為中也做一點事，那就再好不過了。
“讓陽光照進擂缽街。”
即使明知道這是為了扭轉網民們的印象而臨時商議出來的劇本，親耳聽到這句話時，中原中也還是感到了震撼。
舉着攝像頭的達達利亞明明身處黑暗之中，但眼神卻很灼熱，燒得中原中也耳朵有些發燙。
雖然說少之又少，但這些年並非沒有人成功從擂缽街走出去。比如先前的羊組織解散之後，成員們就離開了橫濱。
但到目前為止，從未有離開擂缽街的人回來，想要改變這裏。
就連橫濱政府都沒能改變擂缽街，時隔七年，這裏依然是個凹下去的大坑。
即便是出於自身利益，達達利亞有勇氣在公眾面前說出這樣的話，就已經站在了風口浪尖。
無形的責任加之於他的肩膀之上。
「這一步也邁的太大了，你一個普通人怎麼可能做得到？」
「你說的話我已經錄屏了，所有人都會看着你。」
「別做夢了，政府都做不到，你怎麼可能做得到？」
「是個很好的想法，只可惜太難了。」
“就是因為難，所以才有趣啊！”
目光重新回到攝像頭上，達達利亞笑着說，“重要的是去做了，哪怕有任何一點好的轉變，就不算無用功。”
事情越有挑戰性，完成起來就越有成就感。對於這個小目標，達達利亞現在鬥志滿滿。
“在未來的十天裏，我將每天進行線上直播。”一邊說著，達達利亞繼續向下，向著擂缽街中心走着。
“直播賺到的錢、以及直播的各項成本，我將會全部公開。
“這十天產生的所有盈利費用，我都將作為慈善資金，用於建設擂缽街的項目，請大家拭目以待。”
「你這算是道德綁架我們去看你的直播吧？」
「可是看他之前的表現……感覺演出效果會很不錯誒。」
「道德綁架就綁架，我的心已經被你綁死了！」
「如果都和昨天那首歌是一樣的水平的話，我倒是可以去聽聽。」
“到了。”
終於走到了擂缽街中心，看着眼前的一片空地，達達利亞停住了腳步。
這裏是他規劃好的舞台位置。
擂缽街是漏斗形狀的地形，且沒有合理的排水規劃，於是經歷了四天前的那場大雨後，整個漏斗的中部累積了很多水。
原本居住於中部的棚屋都搬到了上半部分，所以上面的部分格外擁擠，而中間的部分則被空了出來。
四天過去，積水部分滲進了土壤之中，流入了地下水系統。還有一部分蒸發進了大氣之中，擂缽街的中心區域就空了出來。
用來作為舞台的空地，剛剛好。
而且在這種地方可不會有記者真能過得來。
他們早已準備好了安保，不只是防着幫派成員的暴動，還有則是防止記者闖入。
說是舞台，其實只是在地面上簡單地鋪着方形的木板。旁邊放着個結他還有音箱，音箱裏面有阿獃鳥彈奏的伴奏。
阿獃鳥雖然唱的不行，但在作曲和演奏上頗有天賦。準備演唱會的曲子，有很多都是阿獃鳥寫的。
“我當然不會要求大家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就來看我之後的直播，畢竟就連甜品店都有試吃，不是嗎？”
把攝像機固定在了合適的位置，達達利亞點亮了預先在周圍佈置好的燈。
燈光只是普通的白色led燈，並不華麗，也不耀眼，只求能照亮周圍的區域。
周邊的人都已經搬走了，所以也不太會打擾到別人。
“接下來的時間，我來和大家唱歌吧。”
鏡頭裏，達達利亞走到了舞台上，拿起了那個結他，“因為夜已經深了，所以我會唱安靜的歌，希望大家今晚能睡個好覺。”
第一場簡單地演唱會，在擂缽街這片廢土的最底部，當年爆炸的正中心。
這裏是中原中也誕生的地方。
而現在唯一在現場的聽眾，也是他。
……
“亂步先生，你真的不來看看嗎？是達達利亞的第一個舞台。”
與謝野晶子叫了亂步一聲。
“不看。”然而亂步只是打了個哈欠，偏過頭去。
先前那些話他都有在聽，不過是些誤導性質的話而已，沒什麼有意思的東西。
他盼望着達達利亞能整出來什麼出人意料的東西，比如從天上召喚一個提瓦特什麼的……結果只是演唱會而已，真是掃興。
聽得他都想睡覺了，實在有些後悔答應與謝野晶子一起來看直播。
這樣想着，江戶川亂步向後往沙發上一倒，準備聽達達利亞的歌聲睡覺。
而一旁本來犯困的芥川龍之介，聽完達達利亞的話，現在已經困意全無。
他比任何人都知道，生活在擂缽街是多麼艱難的事，更別說改變擂缽街。如果這個人真的有能力為改變擂缽街做出行動……
也許，真的可以信任也說不定。
芥川龍之介坐直了身體，目不轉睛地盯着屏幕。他想再聽聽達達利亞的話，分辨他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揚聲器里穿出的是溫柔的結他與鋼琴，還有那適時響起的輕柔的歌聲。
就連屏幕里可以看到的廢墟與垃圾，都彷彿可以被歌聲凈化。
身邊的妹妹芥川銀的身體微微動了一下，也醒了過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里的少年。
“我……我想媽媽了。”聽着聽着，小銀的眼眶濕潤了。
歌聲太溫柔，溫柔到讓她想起本以為早就遺忘了的，那個春天。
如晨露般轉瞬即逝的櫻花花瓣，以及母親那柔和的笑。那時的她不過兩歲，被母親抱在懷裏，戀戀不捨地抓着母親的衣襟。
那是與母親最後一次見面，在那之後，整個家、乃至整個地面都全部化為灼熱的塵埃。
芥川銀那時還太小，記不住母親的模樣，越是長大就越是懊悔。
她以為自己已經徹底遺忘，可剛剛卻在夢中夢到，此時聽到歌聲又清晰地回憶起。
不由得哭了出來。
“嗯……”
芥川龍之介輕輕拍着芥川銀的後背，安慰她。
聽到歌聲看到這一幕，他的心裏也有些酸澀。也許自己，真的做不到成為小銀最好的哥哥吧。
“你們還好嗎？”
看到最近自己照顧的兩個小孩情緒都不好，織田作之助有些手忙腳亂。他倆平時都很乖巧懂事，這還是第一次表露出這樣的情緒。
“時間也不早了，要不咱們先回去睡覺吧？”
“不……我還要聽。”
芥川銀抿唇，即使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身體卻坐的筆直。
織田作之助也沒法強迫她，也只是有些擔心地坐在一邊，時不時看看兩個小孩的狀態。
武裝偵探社裏，就這樣靜靜地聽着手機里穿出的演奏聲。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在溫柔的歌聲里，眾人幾乎都要睡著了。
“時間不早了。”
與謝野晶子開口打破了偵探社裏靜謐的氛圍。她看了看時間，此時已經接近十二點，直播間裏已經換到了第十首歌，看樣子快要結束了。
於是，她搖醒了身邊幾人，準備回家睡覺了。
突然手機揚聲器里突然傳來滋滋的電流聲。並不是很大，如果不仔細注意還以為是設備問題。
與謝野晶子反射性地看了一眼屏幕，只見一個飛速劃過的黑影略過了攝像頭。
突然，一切都黑了，歌聲與伴奏也戛然而止。
「是我網斷了嗎？為什麼看不見也聽不見了？」
「結束了嗎？好突兀。」
「這是設計好的散場嗎？挺帥的。」
「等等……達達利亞該不會出什麼意外事故吧？」
「不會吧，他對擂缽街那麼熟，應該不至於吧？」
直播間的觀眾們對於這個突髮狀況也有些摸不着頭腦。
“這個黑影是什麼？”
與謝野晶子皺着眉頭問，“是擂缽街信號不好嗎？可是剛剛看直播還好好的……”
“不是。”
一瞬間看清了黑屏前的屏幕，江戶川亂步騰的一下站起來，睡意全無。
“擂缽街有危險！”
……
“達達利亞，你那邊是怎麼回事？為什麼直播中斷了。”
與此同時，達達利亞收到了外交官打來的電話。
“直播中斷了嗎？我這邊攝像機是好的，會不會只是信號不好？”
達達利亞放下了結他，幾步走到了攝像機前檢查着。
“我也來看看。”中原中也湊了過來，兩人一起檢查起來。
“等等……不對勁。”
突然，達達利亞繃緊了身體，左右環顧周身。
就在剛剛，他嗅到了空氣中的惡臭里，夾雜的一抹淡淡的花香味。
在別的地方並不會奇怪，可是這裏是擂缽街，怎麼可能有鮮花呢？
而且這個味道有些熟悉……
“喂，外圍維護秩序的人有沒有什麼發現？”達達利亞略顯焦急地詢問外交官。
“別急，我去問問。”
外交官此時正處理着直播間的善後工作，聽到這個要求，連忙向外圍的工作人員打電話詢問。
很快他就向達達利亞回撥了電話：“你們兩個保持警惕！
“外圍的垃圾堆里突然新增近百具屍體，可是根據記錄，下午檢查的時候還沒有的！”
垃圾堆里的有近百屍體……橫濱市裡沒有那麼多失蹤案，只能是擂缽街里死亡的人。
可是擂缽街總共也才那麼多人，死了近百人，那周圍那些棚屋裏，住着的究竟是什麼？
位於擂缽街正中央的兩人，莫名覺得脊背發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