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五四隻鴨

一句話，吸引了所有觀看直播人的注意力，彈幕集體沸騰了。

不只是直播間的彈幕，論壇與群聊里的討論也炸開了鍋。

「他這是直接承認了！你們就別再為他辯解了，白費功夫。」

「這是什麼意思？」

「我……我有點失望，讓我緩緩。」

“怎麼會這樣？”

看着班群里的討論，班長瞳孔微縮，動搖起來

難道事實真的如那些人所說？媒體的報道並非捕風捉影？

“這就是你說的需要我去感謝的人？”

和他一起看直播的那個同學見此情景，立刻鋪頭蓋臉地罵了起來：“你自己看看他究竟是什麼樣子。”

說著，還晃着受傷的手，湊到班長面前。

“鈴木，我還想再看看。”

班長皺着眉頭盯着直播的畫面，他不想僅僅憑藉隻言片語就妄下定論。

屏幕對面的人捂着肚子笑了起來，暖色的頭髮由於周圍的黑暗顏色看起來更深了些，像乾涸的血跡。

在陰森可怖的環境裏，看起來甚至有些瘋癲。

“只不過是個瘋子罷了。”

鈴木撇嘴，他也不理解為什麼自己的朋友會去維護一個暴力分子。

看着直播間裏越來越多的辱罵彈幕，少年停止了笑，終於又開口了：“既然大家在這裏看我直播，想來都已經通過各種渠道知道我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了吧？”

“反派、瘋子、暴力分子、黑手黨。”

達達利亞一個個列舉着別人對他的稱呼，眯起眼睛，“我不討厭你們這樣的評價。

“但是很遺憾，真相似乎與你們的評價不太一樣。出於我的個人目的，想在這裏陪大家玩個遊戲。”

「噁心，沒人想陪你玩遊戲。」

「滾。」

「你說真相什麼就是什麼？」

討厭的彈幕滾動得飛快。

即便如此，觀看直播的人數並沒有減少，甚至還越來越多了。

儘管很多人早已認定了自己猜測的真相，但是也會想來看當事人會說什麼。

很快，除了彈幕之外，還有人直接打賞付費發言，花費金額把自己的話直接置頂於所有彈幕之前，標紅加粗：

「可是我就喜歡你反派的樣子！」

「你看起來臉色有些蒼白，最近有沒有好好吃飯？別管他們。」

「多說點，你說什麼都好聽，嘿嘿……」

甚至還有問他怎麼鍛煉身體才能徒手爬樓的，問他開不開健身班。

達達利亞：“啊？”

明明彈幕里全是辱罵與負面情緒，還有罵戰，但是付費發言裏居然詭異地和諧。

看到這些個付費發言，達達利亞一時之間都有些語塞。

先前他看到了網上一邊倒對自己的□□，以及後來的兩方對罵。達達利亞還以為直播間裏罵自己的人有很多，為自己辯解的人也不會少。

但他是真沒想到，會有人喜歡媒體編出來的這個殺人不眨眼的人設……各位網友真是人才輩出。

好吧，其實他自己也不討厭做個反派。現在如果不是想當偶像賺錢，自己名聲如何還真的沒什麼所謂。

但他自己感到無所謂的理由，是因為做過反派也許能有更多變強和戰鬥的機會。可是這些人是為了什麼呢？

說起來，自己前些天網上衝浪的時候確實看過新聞，給監獄裏的連環殺人犯寫情書，甚至結婚的。

總結一下，自己和那個殺人犯的共同點好像就是……長得好看。

達達利亞感覺自己抓到真相了。

看到這些付費發言，他久違地感到了尷尬。低頭輕咳幾聲穩住自己的氣場，他深呼吸一口氣才終於把表情繃住了，繼續先前的話題。

“首先，是問答遊戲。”

調整好狀態，達達利亞俏皮地眨了下眼睛，“猜中的人有獎金哦，這一點我是不會食言的。”

“你們應該還記得我先前是坐輪椅的，沒人好奇我的腿是怎麼受傷的嗎？來猜猜原因吧。”

聽到有獎金，彈幕里辱罵的言論少了，更多開始猜測起來：

「因為你和人打架？」

「我猜是因為在家裏研究炸/彈，結果實驗失敗，炸傷了腿。」

「被車撞了。」

「因為做壞事所以被人扎小人詛咒了？」

“班長，你要猜嗎？”

鈴木捶了一拳身邊發獃的班長，“我估計不管是什麼原因，這肯定就是他自作自受！”

“……”

而班長被捶了一拳卻完全沒有反應，只是皺眉看着滾動的彈幕。

達達利亞也關注着彈幕里的內容，有一些算得上是接近，但大部分都不着邊際。

照這個進度，猜到天亮可能都出不來，後面還有別的環節呢。於是他適時地補充道：“給一個提示，是槍傷。”

「槍傷！你果然是個……」

「為什麼像你這樣的傢伙還沒被警察抓起來？」

「因為未成年？」

“認真猜。”達達利亞拍拍手，吸引彈幕的注意力，“要是有人覺得我有問題，大可以報警抓我。”

「可惡……你這是有恃無恐。」

「橫濱還真是無法無天，見識了。」

依然有人在跑偏話題，但也有人認真猜測。

「是因為玩槍走火了？」

「被仇家找上門尋仇。」

「因為你和黑手黨火拚？」

“和黑手黨火拚。”

達達利亞笑了，“很接近，但不完全對。我為什麼會和黑手黨作對呢？”

「你是敵對組織的人，雙方因為利益糾紛產生了矛盾。」

「這個應該是對的！」

“不對。”達達利亞搖頭否定了。

“明明很合理，怎麼會不對？他是不是因為不想給這個獎金所以亂說的？”鈴木推搡了一下身邊的班長。

“真的不對，我記得……”

班長沒有還手，只是輕輕搖頭。他低着頭，回憶起自己看過的資料，達達利亞受傷一個月沒來上學是因為……

見義勇為。

他不知道資料的真實性，但是

可是他只知道見義勇為，可是這又是怎麼和黑手黨扯上關係的呢？

猶豫再三，班長還是敲下了自己的猜測：「你是為了救被黑手黨抓住的人，才被黑手黨打傷的。是見義勇為。」

“不錯！看樣子我們的獎金終於可以送出去了。”

比了個慶祝的手勢，達達利亞在心裏暗暗鬆了口氣，要是沒人猜中，他這邊就要派群眾演員來猜了。

“大部分是對的，但還有一點需要補充……我也是被黑手黨抓住的人之一。”

「什麼意思？」

「你說被黑手黨抓走……」

“顧名思義，就是販賣人口，榨乾作為人的最後價值。”

達達利亞抬頭，看向天空的方向。一片漆黑的擂缽街里沒有城市中的光污染，天上的星空非常璀璨。

與提瓦特的星空很像。

他還想回去，所以要誤導大眾。

大多數人不願意承認自己的錯誤，若是自己直接公佈劇本，會很容易激起他們的逆反心理。

比起直接否定他們，給他們一點信息，讓他們自己猜測是更好的表達方式。

“我曾生活在一個危機遍佈的地方，各種致命的怪物圍繞於我周身，在那裏不暴力就會死。

“如果換成你們在這種境況下，是會選擇暴力還是死亡呢？”

「你是瘋了還是中二病？」

「還怪物什麼的，當這是那種漫畫嗎？」

彈幕里依然有人質疑，但也有人意識到了什麼……

「我知道了，他說的是那個擂缽街！」

「難道說他說的怪物，指的是擂缽街裏面的那些幫派？」

「所以他之前一直生活在擂缽街，然後被人販子抓走了……腿上的傷是為了救自己以及同樣被抓走的人，和黑手黨戰鬥所致。」

「這怎麼可能？他一個人打得過那麼多黑手黨？」

「……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參考他已經展現出來的身手，這不無可能。

「可是他又是怎麼從擂缽街走出來的？現在看上去還挺有錢的吧。」

「對，那輪椅看上去就不是一般人買得起的，我不太相信。」

“感謝我的，哥哥。”

“哥哥”這個詞還是有些拗口，達達利亞說出口的時候很彆扭：“在我打倒了那些黑手黨之後，因為沒有及時得到治療，差點就死了。

“是我的哥哥找到了我，把我送去醫院……我這才知道自己在這個世界也有家人，我終於能回到陽光之下，有機會上學。”

達達利亞並沒有完全說謊，只是用誤導性的言論，讓事情聽起來是另一種樣子。

「所以他從小就一個人生活在擂缽街？」

「天啊……如果這是真的，我沒辦法想像他是怎麼活下來的。」

“說了這麼多，我想表達的是我不是黑手黨。”

反正現在不是。

「假如他說的都是真的，那他其實是黑手黨的受害者。」

「那他現在直播的地方該不會是？」

荒蕪漆黑的廢墟，如果地處橫濱那就只有……

“好了，問答遊戲環節到這裏就結束吧，我知道自己空口無憑，你們姑且當一個故事聽聽。”

達達利亞無奈地笑笑，“接下來，就讓大家眼見為實吧？關於擂缽街究竟是什麼模樣。”

「擂缽街是什麼模樣……他現在就在擂缽街？」

「這麼晚一個人在擂缽街，會出人命的吧？」

「那種地方，就算再強也撐不住，更何況都這麼晚了。」

「不管他說的是不是真的，快報警救他啊！」

彈幕又一次爆炸了，這次不是辱罵而是擔心。

直播間的人數還在飆升，甚至一度霸佔平台的人氣榜首。

一瞬之間，超過數萬人的注意力集中到了擂缽街。

橫濱人都知道擂缽街，但沒有任何一個普通人敢進去。

年長一些的人都記得橫濱租界發生的那次大爆炸，即使是相隔數十公里，都能聽到那恐怖的音浪。

無數人因為那次爆炸，失去了自己的家人朋友……爆炸的溫度過於高，能讓人屍骨無存。

在那之後，沒人願意靠近他們，除了生活在城市陰暗面的人。

這些人里有失去父母的可憐孩子，有無家可歸的中年人，更有想要發不義之財的亡命之徒。

凹下去的擂缽街如同一個漏斗，過濾着沒資格在城裏活下去的人類的生命。

城裏的家長們嚇唬家裏的小孩時，就會說，如果不乖乖聽話，就會被擂缽街裏面的惡魔吞噬。

如果不好好學習，長大了賺不到錢沒有住的地方，就會流落擂缽街。

八年不見，現在的究竟是什麼樣子了呢？

“想看看嗎？”

達達利亞沒有否認這些人對於自己過去的猜測。他走近幾步，舉起了攝像頭，拍攝起周圍，笑得很爽朗。

“一起去吧，希望我會是一個合格的導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