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 難道讓她給溜了?
女孩掛了電話,把手機放進包里:“怎麼樣?手還淌血嗎?”
我看了看手,傷口的血已經止住了:“好點了,不淌了。”
她點點頭,左手握住車把,身子一側,右手一指車座:“快來吧,坐上去。”我挪到車旁,把傷腿抬起,屁股坐到坐墊上。
抬頭間,她白皙的後頸、烏黑的頭便在眼前,一股好聞的香氣淡淡縈繞。
那女孩說:“再往後面一點,要不我怎麼坐啊?”
電動車座位本來就小,兩個人坐在上面極為不便,而且她還努力留出了一點安全距離。
我又努力地往後移了移。
那女孩仍然不滿意:“一身臭味,離我遠點啊。”
在工地幹了半天活,儘管吃過中飯,我簡單地沖了一下涼水澡,但剛才一陣跑步身上又出了不少汗。“我不能再往後了啊。”我的背已緊緊地貼在了后箱了。除非我會張無忌的縮骨,否則我根本再沒有可能多留出一點空間。
她只好再往前移了一些。
車子歪歪扭扭地啟動,差一點又撞到旁邊的路牙。我擔心地問:“你會不會騎啊?”
過了幾秒鐘,車子終於駛上了正軌,那女孩才有機會回答我剛才的問話:“我怎麼不會騎?!我技術可好了,是你自己像個木頭一樣,不知道配合。”
我還沒來得及反駁她,就聽到一陣剎車聲,她把車子停了下來。“怎麼了?”我問。
她側了臉說:“我只坐了前面一點,坐得好難過,一點也不舒服,這樣吧,你來騎,我坐到後面。”
“我受了傷。”我說。
她看着我一臉訝異地說:“受傷了又怎麼啦?!這又不是自行車,需要用腳蹬的。”
“可是我不會騎。”我終於說了實話,“再說,我的手不能用勁,一用勁……”
“不會騎?”她用更奇怪的眼神看了我一下說,“真是的,沒見過這麼笨的人,連電動車都不會騎。”跟着又說:“是了,你是才到這裏來的,以前恐怕也沒怎麼見過電動車。”
電動車我是見過,但我連自行車都不會騎。
車再一次啟動。
“再往後去點啊。”她繼續說。
“已經不能去了啊。”我繼續回答。
就這樣電動車載着我和她來到了一家醫院。醫院修得極為豪華,在我眼中,看到的卻是一座大山一座用患的血汗錢壘成的大山。現在座壓在老百姓頭上的三座大山,一是住房、二是醫療、三是教育,一座比一座沉重,老百姓怨聲載道,但三座大山穩如泰山,不知道再過三百年後會不會被推翻?
女孩停好車,扶着我進到醫院,隱約一陣香氣傳來。她讓我坐在大廳中的一張椅子上,走過去挂號,走了幾步,她又迴轉來,問我:“喂,你叫什麼名字?”
問我叫什麼名字?幹嘛啊?
她說:“快點啊,我要去排隊挂號了。”
我按照一貫的自我介紹說:“石山玉,石頭的石,大山的山,寶玉的玉。”
她嘟噥了一聲:“石山玉?一個大男人,還叫什麼玉,真是的,像女人名字一樣。”
“男人就沒有叫玉的嗎?宋玉、石中玉、賈寶玉、方世玉……”我說,可是那女孩已經走遠了。
掛完號,來到外科,下午剛上班,病人不多,我坐到凳子上,醫生問我:“怎麼啦?”
我說被車撞了,醫生看了下傷口,讓護士幫我把手上處理了一下,然後包紮好。又看了我的腳一下,然後讓我去T片。
那女孩扶我來到上到二樓,來到拍片的地方,一看,已排了好些人。
“怎麼這麼多人啊?真是,要等到什麼時候?”女孩在旁邊嘟噥了一陣,跟我說去買本雜誌,馬上回來。我不同意,怕她又是在找借口想溜,她生氣地把鑰匙往我手中一塞:“這是電動車鑰匙,這下放心了吧。”
那輛車子有七八成新,式樣也不錯,我的傷也不算重,如果她跑了,我把車賣掉,應該不會吃虧。
她走了出去,坐在椅子上,我玩弄着鑰匙,看到上面有一個精美的鑰匙扣。
突然我想到一點,要是她還有一把備用的鑰匙,那我不是就慘了,一想到這,我不由得急了起來。借口買雜誌開溜,把鑰匙留下來做幌子,這主意還真是高明,一把鑰匙值不了多少錢。
這一招金蟬脫殼使得還真有水平,看來我還是太嫩了,竟叫這死丫頭片子給騙了。一想到這,我就再也坐不住了。
就在我剛下電梯的時候,我看到那女孩穿過玻璃門走了進來,手裏拿着一本雜誌。她那身姿面容,遠遠望去,還真有點惹人注目。
原來她真是到外面買雜誌,自己多慮了。我突然惶惑起來,要是她問起自己怎麼跑下樓下,可該怎麼回答啊?
她遠遠地看到我,急步走了過來:“你怎麼下來了?你的腳沒事嗎?”
“不是,”我急忙解釋,“我覺得裏面味道不好,想出去透透氣。”話說出后,我才現自己在急切之間,找了一個很爛的借口。
果然,她噏了噏鼻子,皺了皺眉頭,望了望四周:“還好啊,這醫院的大樓去年才建的,沒什麼味道?”望了望外面,又看了看我,突然好像明白了什麼:“你是不是懷疑我想跑?”
被她說中了心事,心中有愧的我不由得脹紅了臉:“不,不是,沒有”
“別再狡辯了,哼,一個男生,心眼這麼小。”一句話說完,便有點生氣地往裏面走。
她在前面走,我訕訕地落在後面一來心中愧疚,二來腳疼得無法走快。
她走到電梯旁,停住了,回過頭看了下,又轉過身來,猶豫了一下,才走到我前面來:“怎麼了?剛才不是還能走嗎?現在又怎麼了?”語氣頗為不善,大概還在生氣。
剛才思想全放在她“逃跑”的事情上,現在注意力集中到腳上,才現腳疼得更厲害了,可能是剛才忙着追她,又觸了腳上的傷口。
“沒事,我歇歇就好。”我把重心放在左腳上,右腳雖然輕點在地,但毫不着力,金雞獨立我經常練,一隻腳站立也不覺得累。
但是這次金雞獨立功沒能練上幾秒,因為她走過來扶我往電梯走。我把鑰匙給了她,她往褲袋裏一放。
上了樓,她扶我坐到剛才的椅子上,自己走到離我有三個位置的地方坐了下來,從包里拿出一本雜誌,封面是一個漂亮的美女,準確的說是一個漂亮的美女的腦袋,因為光她那腦袋就佔了一個版面。明眸皓齒,笑靨如花,看得我怦然心動,恨不得湊上前去,“叭嘰”親上一口。我正想細看,她已經打開了內頁,讓我悵然若失。
於是我就將視線轉向護士,可是煞是奇怪,來回晃動的那幾個護士竟然還沒有旁邊這個女生好看。有沒有搞錯?還三甲醫院呢。
漫長的等待終於結束,拍了片子,又等了好一陣,才拿到結果,回到診室,醫生看了看拍的片子,說沒有骨折,但還是比較嚴重,“這樣吧,住院觀察一下。”那女孩對醫生說:“醫生,你看,其實他這也不算嚴重是吧?住院就不用了。”
醫生說:“這怎麼行?還有現在氣溫很高,不注意的話,傷口很容易感染,萬一化膿了”
那女孩子急忙說:“不會啦。小心一點就是了。他又不是小孩子。”
“既然你們不肯住院,那可千萬要小心啊。”醫生說,“今天先打一針,防破傷風,再吊兩瓶水消炎,明天得來換藥,繼續吊水。”說完就在病歷上寫起天書來。
女孩扶我出來,自己去窗錢,然後到窗口去取葯。過了一會,跑過來對我說:“喂。你有錢沒有?”
“什麼?”
“我問你身上帶錢沒有?”
錢?她撞傷我,還要我掏錢?這是哪門子歪理?!
“醫生開了兩天的葯,我沒帶這麼多錢,你先墊了,我回頭把錢給你好不好?”
原來是這回事。我告訴她:“我身上也沒帶錢啊。”出來的時候,我根本就沒想到會生什麼事,身上一分錢也沒帶。
她搖搖頭說算了,我去叫醫生把處方改一下吧。轉身要走的時候,又回過來把包往我手上一放:“免得你擔心我又跑了。”
看着她的背影,我苦笑了一下,唉,一點小事,都記掛到現在。
低下頭,打量了一下包,樣式不錯,做工也還行,不過,我對這些女孩子的東西從來沒有研究過,不知道買這麼個包需要多少錢。地攤上的包只有十幾塊,高檔市場裏包貴的要幾千塊。只是在我眼裏,兩沒什麼區別,不就是裝一些雜七八拉的玩意兒嗎?
包里會有什麼東西呢?我倒是很好奇,只是隨便翻動人家的包那是不禮貌行為。我於是就把包放在身上,一邊打量四周,一邊等女孩回來。
等了好一會,那女孩子仍然沒有回來,我的心又犯起了嘀咕:“這次不會是真的跑了吧?”低頭看到身上的包,呵,應該不會,她的包還在我身上呢?
可是,等等,萬一這包是她在地攤上淘來的,只花了二三十塊錢,裏面又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她左右一衡量,那還不撒開腳丫子跑了,如果是這樣,我豈不是損失慘重了?
想到這裏,我把包拿起來,打量了一下,伸手去拉拉鏈,準備打開看一看裏面有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