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山匪
潭陽城有多大,韓雲毫無概念,只因在車馬顛簸中,他逐漸眼皮不支,隨着馬車起伏,困了個極不舒服的早覺。
“吁~”的一聲,車停馬歇,韓陽方才轉醒過來,悠悠問道:
“到了?是你們這兒城池太小?還是馬得跑太快?感覺沒過多長時間啊?”
掀開前簾,只見男僮一邊離車抱頭,一邊扭頭抱怨:
“到了?想得倒美,此去邰慶城,仍有上百里官路。家主大人給你的押車不用,現在真遇上了山匪,我看你倒要如何。”
韓雲直覺得歸海府里的下人,脾性都好大,自己雖被除了少主之位,可畢竟仍是家主嫡子,說話竟這般不給客氣。
忍無可忍,韓雲正要出言訓斥,餘光卻掃到前路,似擋了幾名持刀晃晃的虯髯大漢。
韓雲抬頭,這才看清,幾名大漢拍着闊刀,正好整以暇的朝他倆看着。
見正主抬頭看來,立於中間的麻臉大漢喝了一聲,唱道:
“西北玄天一片雲!”
左側另一大漢接道:
“哪是君來哪是臣!”
韓雲無語:這咋還唱起《智取威虎山》來了,唱的還不咋地,中間差了兩句。
麻臉大漢也看出有差,拍了左側大漢一掌,罵道:
“幹啥幹啥?咋練的?”
出場雖不算成功,麻臉大漢倒也不再在意,轉頭抬刀指着韓雲問:
“書生,此去何處啊?”
韓雲無語,把自己當書生了,但迫於形勢,他還是出言回答:
“邰慶城,找妹妹。”
麻臉大漢聞言“哦”了一聲,又問:
“隨從何在?”
韓雲用下巴指了指男僮,說道:
“就他一個。”
麻臉大漢不信,又問:
“莫非是修靈高手?”
韓雲搖搖頭:
“斷脈廢體,百無一用。”
麻臉大漢疑惑了:
“既非靈修,又無隨扈,你怎的敢獨行山林?”
見大漢身為山匪,卻左右亂問如此瞻顧,韓雲心裏實在慌張不起,便指着男僮,裝聾扮啞的說道:
“不是獨行,這不是有隨從嗎?”
麻臉大漢聞言,橫刀指向男僮,問道:
“莫非你是高手?”
男僮慌張搖頭:
“不是不是,小的就是個家丁花僮,縛雞無力,何敢修為。”
兩人越是露底,麻臉大漢卻越是不信,雖未離去,卻也遲遲不敢上前。
韓雲心裏深知,一般的山匪,皆不過新手小怪,根本值不得憂心,便手扶前額,出言相激:
“當個山匪都這麼瞻前顧後,還不如回家賣紅薯去吧!”
麻臉大漢聞言受激,終於動怒,招呼左右綁縛二人,便向深山走去。
山路崎嶇,景色倒絕勝,韓雲一路被牽着繩,雖落入囹圄,卻斷不了遊玩賞景的心思。
反正電視劇里被山匪劫走,無一例外都是有驚無險,比當韓國總統風險低多了,韓雲實在是生不起一點兒擔心。
身邊男僮似乎也不擔心,一路只是對着韓雲抱怨,直說他拒絕隨扈一事,聽得韓雲只覺一腦聒噪,反口說道:
“放寬心,我有主角光環,山匪毛賊而已,傷不了我分毫的。”
男僮聞言便閉了嘴,不知是否聽得懂了。
眼前山林聳翠,林木皆闊葉高聳,草上蟲蟻也身形碩大,不似韓雲之前所見,更像遠古時期風貌。
韓雲心裏疑惑,這種植被風格,該是史前特徵,適時空中氧氣濃密,自己初探來此,理應罹患醉氧,為何身體卻無不適?
轉念一想,韓雲卻又心中瞭然:自己所用身軀,乃該世歸海辰所有,自然早已適應,未生不適,如此也算通順。
不過,這不成《阿凡達》了?
韓雲一路思緒飄零,卻被林中一聲低吼驚到,周遭林木皆聞聲顫動。
韓雲見幾人都順勢藏於草后,也跟着貓藏其後,朝着麻臉大漢問道:
“什麼東西?老虎嗎?”
麻臉大漢低喝:
“不該,此去潭陽還未遠,不會生如此猛獸,或是獾豬之屬,聽音便像。”
獾豬?韓雲心有不信,哪兒的狗獾、野豬能發出如此喝響,再說,若真只是獾豬,幾人為何要躲?
定是麻臉大漢在虛與委蛇。
須臾,側前草木嘩嘩作響,一頭野豬隨即衝出,身高丈余,停在幾人前方,“嗷嗷”亂叫。
“乖乖!”
韓雲頓時咋舌出口:
“真是頭野豬?這野豬也太大了吧!豬剛鬣嗎?”
野豬聽聞動靜,轉頭尋找,一眼便看見草后眾人,眼泛猩紅,低頭便沖將過來。
“快跑!”
幾名山匪四散跑開,韓雲與男僮雙手被縛,跑得慢了些,眼看要被追上,韓雲一聲大喝:
“趴下!”
兩人順勢倒地,野豬從頭頂跳將過去,前方一名山匪躲閃不及,胸口被兩根凌光獠牙直直插入,怪叫一聲,便沒了生息。
眼見大股鮮血噴濺在地,韓雲這才心中驚懼,再沒了剛才玩世不恭的心思,招呼男僮起身扭頭,反向逃去。
野豬甩開獠牙,也扭頭追了上來。韓雲無語:明明那幾個山匪膘肥體壯,這野豬為何要追着我倆不放?
男僮心裏卻已有領會,撇下韓雲一人,轉身向左跑去,邊跑邊喊:
“少主!你是斷脈廢體,雖然已無靈脈,但肉質遠超常人。此畜生定是心中有感,才會強追着你。”
男僮跑開遠后,聲音漸弱,韓雲只聽得斷續:
“天各有路……有緣再服侍左右……”
韓雲邊跑邊無語:連野豬都挑肥揀瘦的,也太現實了吧!
這斷脈廢體,至今為止,都未給自己帶來絲毫好運,先是少主之位被廢,如今又被一頭體型碩大的野豬追逐,韓雲也是無奈。
雖然自信有主角光環,但萬一這野豬太入戲,沒剎住腳,自己不就倒了血霉?
正心中吐槽,突然腳下一空,韓雲重重摔下,腦子裏七葷八素,眼前一黑便暈將過去。
……
良久,韓雲才又悠悠轉醒,身邊已無野豬任何氣息,但眼前卻一片昏暗,睜開眼看不到多少光亮。
“天黑了?”
韓雲心中疑惑,晃了晃頭揉了揉眼,這才看清大概。
原來自己正身處一處地穴之中,頭頂確有一處頂洞,抬頭看去,卻是樹葉掩映下的一片星空。
自己應該就是從那裏掉下來的。不過,看來的確是天黑了。
突然,頭頂傳來一陣悶悶的低吼,隨即一張獸臉從頂洞探入,仍是那隻野豬。
看來這個歸海辰體質果然異於常人,不但常被穿越,還招豬。
韓雲估測一下,頭頂洞口離自己大約五丈仗有餘,且頂洞狹小,該畜生應該是進不來的。
如此一想,韓雲便放下心來,索性就地躺下,對着洞口喊道:
“豬剛鬣,好久不見。”
見它並未像電影裏一樣驚恐,韓雲只得再喊:
“想當年,我手拿兩把西瓜刀,從南天門一直砍到蓬萊東路,砍了三天三夜,眼睛都沒眨一下!還會怕你?”
野豬不僅仍未驚恐,還開始用前蹄扒洞,想要闊開洞口。
韓雲被掉下的碎土落了一臉,呸呸兩聲,口中卻仍然硬氣:
“你看我眼睛干不幹?你看我眼睛干不幹?”
起初,韓雲還能好整以暇,看着野豬拱着洞口,但隨着落下的土石越來越多,頭頂的洞口也越來越大,他心裏才逐漸發了驚慌。
這畜生,這麼執着嗎?
眼見洞口已如大門般大小,野豬也即將破洞而入,韓雲趕緊四顧逃遁,不料四周空曠,竟無一處藏身。
倏然間,韓雲感覺,斜月三星府中意念大作,似是有人在為他獻策:
“洞壁有長桿,立此可誅此畜。”
韓雲趕緊在洞壁處摸索,果然觸到一根長桿,拿來一看,乃是隕鐵材質,桿長則丈余,桿頂尖而輕細,狀似長槍。
握在手中,韓雲估了一下位置,便站立於此,斜定長桿,等着野豬掉落。
野豬也看到了尖頭正對自己的長桿,正欲避開鋒芒,卻不料身體一沉,直直跌落下去,頸部被長桿貫穿,嗷叫兩聲,便沒了生息。
抬頭立於桿下的韓雲,臉上瞬間被濺了一層豬血,味道雖不膻澀,卻也粘稠難耐。
呸呸了兩聲,韓雲趕緊側向躲開,長桿扎着野豬轟然倒地,泛起一陣灰塵。
韓雲正欲上前,腦中意念又起:
“一階廢獸罷了,靈利子幾乎無用。”
什麼一階廢獸?什麼靈利子?韓雲聽得一臉蒙蔽,便開口問到:
“誰在說話?”
意念又起,說道:
“我就是,歸海辰。”
歸海辰?
韓雲又蒙了,自己穿越的身體,不就是歸海辰的嗎?按理說,他的身體已經被自己奪舍了,怎麼可能還在體內?
腦中意念解釋:
“我確為此體原主,殆因修靈入魔,其時又遭堂親陷害,靈識才被禁錮,無法左右身軀。故引穿越者入體,只為保不死不腐。”
韓雲聞言瞭然:依他所言,他的身軀意志本就齊全,只是意志被禁錮,不能控制軀體。而之前的大明二世、亨利神特、齊王李元霸,包括自己,都只是被他故意引來,維持身體機能而已。
韓雲動念問道:
“你仍在體內,為何我卻毫不知情?”
腦中意念暗暗諷道:
“無他,但因你靈識淺弱,故難發覺。歷穿越者中,也僅李元霸有所察,但他不甘如此,一心要破我靈識,未果便欲毀我軀體,才致我成斷脈廢體。”
韓雲聞言大恫:
“那你為何主動現身?不怕我也破了你的靈識,或毀了你的軀體?”
腦中意念哈哈大笑:
“這兩日我自有觀察,你靈識薄弱,恐三階野獸都不如,況且你貪命怕傷,若毀我軀體,受疼遭罪的,可是你的靈識。”
韓雲無語,自己被自己嘲笑,也是格外奇怪了。
此時,腦中意念又起:
“此廢獸雖無大用,但靈利子已成,雖不能幫你重塑靈脈,卻也算有些裨益,取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