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板磚在手

第一章 板磚在手

()房子好簡陋。

陳逸抬頭望眼屋頂,“啪!”一滴水正巧落在他臉眼皮上。抹一把,水夾雜着泥灰。

不是炮灰,黏糊糊的像是淤泥。

陳逸的臉變成苦瓜狀。

目光從平視到仰視,牆是土坯砌的,連天花板都沒有的屋頂,沒有磚瓦,只用茅草蓋住,目光能直接從碎草的縫隙看到外面yīn沉的天空。隨後,更多的雨水連續不斷滴下來。

屋外下大雨屋裏下小雨。

家徒四壁,坑坑窪窪的泥地面佈滿積了雨水的小水潭,一張破舊用木板拼成的桌子孤零零矗在房間當中,桌面擺個陶土壇,像是腌鹹菜所用,除此之外連張凳子和椅子都沒。床是架子床,很古老的結構,掩住身子的被子被套舊的黃,材質卻似是綢緞,細滑,令他意外的是居然從被子的縫隙抽出一條粗麻絮,這種東西他只在歷史博物館見過。

陳逸早就聽說當地農村落後,但料想也不至於如此,據他所知早幾年省內已經村村通電,一路乘車過來柏油路修的大抵平整,近年來聽說縣zhèngfǔ又是搞果樹又是引外資,農民生活奔小康。要不是確定身體是自己的,軍官服也在,他真以為附身到古代去了。

該死的炮手!陳逸想起昏迷前的事暗罵一句。

二十九歲的陳逸是軍事化工學院副教授,中校軍銜,近年來在省軍區軍化實驗室負責新武器改良,閑差,有時也到省軍區下屬地方軍械庫檢查軍備情況。這次他不過是隨軍區考察組的車子到當地炮兵部隊例行年檢,誰曾想遇到炮兵演習,他意識消失前最後一刻看到的是通天火紅光亮……

“阿嚏!”

不是被炮火擊中嗎?陳逸緊了緊身上衣服,為何感覺渾身冷像是剛被從水裏撈出來?

雨水嘀嗒聲中傳來輕微細緻的腳步聲。

先入眼的是一雙粉白sè的繡花鞋,jīng致,碎花布裙圍着青布圍裙,當看到女子的面龐,陳逸不由咽口口水,古樸簡約的荊釵束起如雲鬢,秀美的輪廓褪盡鉛華如清水雕飾,絕塵脫俗,眉如遠山眸如明辰,一身粗布長裙更顯婀娜,毫無人工雕琢的素顏之美。

一手端着木盆,一手遮在頭頂,沿着屋檐下往這面走來,走進房間,看到坐起身的陳逸,臉上露出幾分驚訝,眉毛輕豎似有氣惱之sè,隨即走到木桌前將盛滿水的木盆放上去,柔荑細長,自顧自洗着一塊像抹布一樣的破布。

做夢!?陳逸揉揉眼,好真切的感覺。

“真美!”陳逸由衷讚美,閉上眼睛,玉人的影子不斷在腦海里晃動。

女子聞言側過頭瞥他一眼,細眉稍皺,不苟言笑並未相理會。

陳逸悻然一笑,初次見面就唐突佳人說人美,畢竟不是都市,女孩子沒那麼放得開。以後就賴着這個救命恩人,經常借故來村子轉轉交流感情,死纏爛打總有機會親近。只有死皮賴臉的人才能得到愛情,陳逸一邊繫着衣服扣子一邊想。正要下床,現鞋子不在床下,往床底下找了找,一隻老鼠跟他大眼瞪小眼。

“要作甚?”

陳逸正望着那有點呆傻不逃的老鼠,聞言一愣,抬起頭,女子向他走過來。陳逸正琢磨她奇怪的說話方式,一男一女急匆匆閃進屋子。

“少爺,你醒了?”還沒等陳逸去觀察進來之女子的面貌,男子便興奮地喊,然後飛快跑過來抱出他。“嗚嗚嗚……”鼻涕一把淚一把。

被個大男人抱着痛哭,不明所以的陳逸只有呆的份。

……………………

半個時辰后。

陳逸面如死灰站在屋頂房頂樑上,望着身前灰舊黑磚砌成聳立的內城城牆,馬車經過揚起漫天塵的老舊灰土街道,四下低矮綿延櫛比相鄰的土石木房,麻布粗衣賣束裹巾扁擔橫肩遊走叫賣的小販……一切的一切毫無文明社會氣息。那麼好吧,這是,穿越了……

……為何不穿越到物質jīng神文明豐富的未來,而到了這鳥不拉屎的古代?!

“啊……”陳逸眼前頓時陷入一片灰暗。

他現在有了另一個名字,阮寧,字銘言,是欽州府布商阮致言家大公子,目不識丁,不學無術,好賭成xìng,sè中惡鬼……典型不思進取富二代,父親去世三年,家產被他敗盡,二十二歲已經娶了六房夫人,前五房夫人在他家道中落後相繼私逃,那個讓他一見鍾情的美女竟是他六夫人!六夫人年約雙十,原為半年前阮寧從江邊救起,無依無靠,失憶連名字都不記得,取名無心,意為“忘”,阮寧垂懸她美sè強娶進門,六夫人雖已與阮寧正式拜堂有婚書,卻恨之入骨,以死相脅保得清白。三rì前阮寧遊船河掉進江里,隨後被人救起,穿着不同,頭也短了許多,被人一眼認出是不爭氣的阮家大少。

賭債累累,債台高築,阮府宅院在他昏迷這幾rì已被債主收走,他只能暫時寄身家住欽州外城長工李琦家中,李琦念及阮寧父親恩情,是唯一在阮家垮塌之後依舊對阮寧忠心耿耿的家僕,李琦有個妹妹相依為命,閨名卉兒,如今年方十五,雖不及六夫人那麼清麗脫俗,卻也是小家碧玉我見猶憐的小美人。

一枝梅花,一朵秋棠。

阮家只余城中旺鋪一間,空空如也,也是阮家東山再起唯一憑靠。不過照李琦的說法,阮寧外債太多,即便賣了鋪子也不見得能還清債務。

李琦、卉兒及六夫人無心在院子裏抬頭好奇打量瘋似亂吼亂叫的陳逸。

卉兒嘟囔着嘴呢喃:“少爺也如心姐姐那般失憶了。”

陳逸振臂悲呼:“老天!我到底做錯什麼,為何要如此捉弄於我?”

一個尖銳的男子聲音從院門外傳來:“叫老天?叫老娘也沒用了!”

陳逸望去,只見一三十多歲西瓜臉鼻子眼睛皆小,滿臉贅肉臃腫胖子,身後跟着五個青襟小帽手拿棍棒的下人硬生生撞開院門闖了進來。見到六夫人和卉兒便“嘿嘿嘿……”yín笑不停,動手動腳,李琦要上前去擋,被胖子旁邊的下人按倒在地。

“嘿嘿,大美人,小美人,姓阮的走投無路,自顧不暇,不如跟大爺回去,保證錦衣玉食,只叫一個快活!”

李琦頭被按在地面上,咬着牙道:“何大官人,要顧王法,不能強搶民女啊!”

胖子一腳踢在李琦臉上,從懷裏拿出一疊紙,打開來看卻是一疊欠單,“本大爺已將姓阮的這幾月所欠賭債欠單一併收來,一千兩整,姓阮的今rì不還,不僅收他鋪子,還要將二美妞拉回抵債,一個是早年簽了賣身契沒進阮家奴婢,一個是姓阮的夫人,官老爺能奈我何!”

胖子一揮手,馬上過來兩個下人抓住六夫人和卉兒,二女身單力薄,掙扎不過,李琦身為男子卻雙拳難敵四腳,只能以拳敲地悲泣。

胖子名何金,人如其名,任金不認銀,人稱何金官,乃是當朝吏部何侍郎本家侄子,官商,欽州城呼風喚雨,jì院賭場撈偏門只要賺錢什麼買賣都接,人際開門路廣,知府老爺見他都客客氣氣,早就與阮寧有過節,如今阮家一失勢馬上找上門來。

胖子一臉得意抬頭看着木然的陳逸:“不下來送送本大爺?以後你六夫人還有這嬌滴滴的小美人都見不着面,本大爺心善,讓你們說說送別話,別說何某人與你相交一場不講情面。”

剛掉井裏就有人往下扔石頭,陳逸黑着臉從屋頂上跳下來,目光出一種近乎狼xìng的凶光,咄咄逼人往這面走過來。

即便知道這阮寧不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熊包,胖子還是被他一時迸出來的氣勢所震懾,顫顫巍巍道:“你……你要作甚?”

“我要你老母!”陳逸順手抄起一塊泥磚,“噔噔!”兩大步欺身上前,掄起胳膊一磚頭糊在胖子腦門上,“噗!”泥磚粉碎,胖子腦袋開花鮮血直流,身子晃晃悠悠,目光中只剩下不可思議。

“你……”

胖子的五個手下錯愕當場,反應過來爭先恐後去扶胖子。

卉兒脫了身,緊忙流淚去扶受傷不起的李琦。

陳逸此刻兇殘畢露,伸出舌頭上下舔舔乾裂的嘴唇,那紅舌如毒蛇信子,鷹眼如炬。卉兒看到陳逸的臉,一時竟也被嚇住。

胖子緩了緩神,眼前之人的氣勢與那懦弱的阮寧判若兩人,難道這小子被水淹了就改了xìng子?不管怎說他覬覦阮家商鋪垂涎這兩個美女許久,且聽說二女都是完璧,娶回家當妾侍也不用當龜蛋,怎肯罷休,當下大叫:“反了他了,給我往死里打!留半條命就行,本大爺這是……自衛!”

陳逸摸摸鼻子,拿着傢伙事私闖民宅還大言不慚說什麼自衛?!

身為軍人的陳逸,正因初臨此地迷茫困惑鬱結無處泄,就有幾個不開眼的送上門,遇上幾個骨瘦如柴毫無章法的小子豈會退縮,當下一把抓住沖在最前那人揮下來棒子,膝蓋上一撞,少女胳膊粗的棒子變為兩截,一手一半,當雙截棍使了,左一棒子,右一棒子,都是朝着腦袋軟的能制服人的地方打,沖在最前面兩個每人只挨了一下已趴在地上爬不起來。

剩下三個一時退縮,這哪裏還是當初那個身比紙薄花天酒地的阮大少,打人比城裏訓練有素的捕快還乾淨利落。正遲疑不前,陳逸已經掄着棒子主動出擊,連揮帶劈,三棒子下去趴了倆,順勢砍上一肘,六個來找事的人身子最高的反而成了坐在地上驚恐萬分的何胖子。

招式順手拈來一氣呵成,絕無拖沓。

陳逸站在胖子身前,胖子嚇的屁股直往後挪。

“要是不滾,老子把你們狗腿打折,扔進河裏餵魚!”

陳逸語音決絕,有種讓人無法質疑的威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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兼職掌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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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板磚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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