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做你爸爸
那羞澀誘惑的小模樣,勾得鞠風拳頭都硬了,正遲疑時,徐楚澄回過頭來唱道:“來呀造作呀~反正有~大把時光~”
鞠風再也沒心思抽煙了,餘下小半截的香煙隨手一扔後用腳碾滅便跟上徐楚澄的步伐,試探地問道:“你怎麼好像怪怪的?”
哼着歌的徐楚澄頭也沒回道,“怪可愛嗎~還是怪好看的~”
鞠風:“……”怪像被鬼附身的。
一路走到偏僻處,徐楚澄在山壁夾道的石梯上停下來,回頭居高臨下地看着不遠處的鞠風笑道,“你知道你和星星的區別嗎?”
鞠風以為又是什麼土味情話,腳步一頓搖了搖頭。
“星星會發光,而你——”徐楚澄惋惜地嘆道,“不會。”沁涼微風和濃密枝葉剪碎太陽,落下一地斑駁,絲絲縷縷渡在站於石梯下的高大身影上,卻驅不走他散發出來的微薄陰氣。
鞠風不明所以地仰起臉看着徐楚澄,正要問何意時,徐楚澄也懶得再打啞謎了:“說吧,你是哪來的小妖怪?”
徐楚澄掃過假鞠風腳邊的影子,視線再移到假鞠風與鞠風如出一轍的臉上時,假鞠風陰沉沉地咧開嘴,發出桀桀的瘮人怪笑,“聰明的人都活不長。”
說罷假鞠風裂開的嘴巴里伸出一條手臂長的舌頭,暗紅的舌頭上長滿黑色的鋒利倒刺,順着倒刺流出來的哈喇子落在地上呈現水青苔般的粘稠綠,發出滋啦的腐蝕聲后升騰出一團惡臭的瘴氣!
“噫!能不能別再套用我哥的臉?”徐楚澄嫌棄地往後退了幾步,不着痕迹地施了個法凈化瘴氣,同時兩手凝聚靈力於虛空中拉出一把沒有實則形態的弓與箭,一箭射出,無數實體化的靈力像小箭頭般砸向假鞠風!
假鞠風身法敏捷地藉著周遭的樹榦和枝椏跳躍躲避,卻仍是中了一箭,人形頃刻間破碎,露出黃褐色充滿肉疙瘩的蛤蟆身,四肢着地時個頭膨脹,足以跟成年大象媲美,一甩舌頭,粘稠帶瘴氣的哈喇子如毒針朝徐楚澄刺去!
徐楚澄利落地躲避回擊時,不忘打量大蛤蟆背上的肉疙瘩,肉疙瘩跟胚胎一般,半透明的薄膜下似有活物在瘋狂蠕動,恍惚間,他似乎還在其中幾個肉疙瘩里看到人類的面孔,慘白中透着森綠,越是打量竟然越是反胃!
而大量使用靈力時,刺激到體內持續的麻疼,酥麻的不適令動作稍有凝滯,徐楚澄險些被蛤蟆的長舌頭抽中肩膀,深知拖下去後果不堪設想欲速戰速決時,那蛤蟆怪桀桀地笑着又朝他撲過來——
徐楚澄強忍不適蓄力應付,靈力如游龍纏繞的利刃,直面劈向蛤蟆要命的衝擊,倆方攻勢碰撞的下一刻,蛤蟆背的肉疙瘩突然爆開,無數尖嘴尖翅帶尖角的黑蟲子像海浪卷席而來,同時幾個只有半張模糊人臉的魔氣也像幽靈般往他身體內鑽!
蛤蟆爆體而亡,它滋養的黑蟲子試圖啃噬徐楚澄的皮肉,人臉魔氣則想蠶食他的靈力,陰氣和魔氣同時在體內衝撞,經脈和內臟似乎被燃燒般在身體的軀殼裏瘋狂跳動瘋狂掙扎,企圖得到解放,“啊啊啊!”
徐楚澄痛得仰天狂叫,忽明忽暗的意識像接觸不良的燈泡,一閃一閃地跳過前世種種畫面,所有忘卻的悲痛與絕望隨着倒流的血液回籠,心即將被擾亂之際,現世的親朋好友輪流不滿地狂刷存在感——
尤其鞠風,非常霸道地以淡漠到不可一世的姿態佔領徐楚澄腦海的每一個角落,於是心神一定穩如老狗地拼盡全力施法,罔顧凡胎承受不住的危險,一點點地吸收那些試圖吞噬他的陰氣和魔氣。
周遭的氣流像是被誰擠壓般,狂亂而起!
徐楚澄噴出一口鮮血,身體各處的皮肉撕裂而開,可他卻享受起似是煎皮拆骨的疼痛了,唇角扯出一個狂傲的弧度咬着牙,“給老子死——”
轟隆!
天際忽暗,旱雷聲乍起。
狂亂的氣流逐漸圍繞徐楚澄而轉,周遭的花草樹木像是感知到什麼般齊齊起舞,涌動出純粹的靈氣,徐楚澄不受自己控制地吸收着,只覺體內橫衝直撞的撕裂被一股強大柔潤的暖流撫平了,與此同時轟隆作響,九重天雷劈頭而下——
“寶貝兒!”
“小澄!”
兩道熟悉的聲音響起,徐楚澄卻無暇顧及,第一道雷劈在身上時,只覺得渾身舒暢了,四肢不受控制地大大張開時,他的身體變成粗壯樹榦,雙腳變成旺盛根莖,就連雙手都變成枝椏。
第二道雷劈下時,金光乍起,熟悉的潔白翅膀如傘般護在他頭頂之上。
“小澄冷靜——”雷聲中白洐的聲音極具穿透力地響起,“喚醒本源足矣,莫與不死樹同化,否則補天時需得祭上自己!”說罷傳給徐楚澄一篇口訣,阻止徐楚澄體內的不死樹毫無節制地繼續吸收周遭花草樹木乃至天地間的靈氣!
徐楚澄確實想拯救蒼生,但沒準備悲壯填命,聞言便全神貫注地消化口訣,把肆意舒展的樹榦枝椏根莖通通收回體內深處,而似乎要將天地萬物都劈得四分五裂的重重雷擊,不知何時停了。
他睜開眼眸時,便見一隻通體雪白,毛髮柔潤蓬鬆,氣勢威赫的巨大白虎姿態勃發地站在跟前,白虎的周身披着一層薄紗似的金光,光芒並不扎眼且透出溫暖氣息,宛如晨曦。
如果虎背上再加一雙羽翼豐盛的大翅膀,妥妥的就是前世的師父白洐了,徐楚澄正要喚一聲哥哥,便覺眉心有些發燙,疑惑一摸指腹像是被什麼扎了下,眉心的不適消失了,指腹卻落下酥麻麻的疼意和幾滴鮮血。
仔細一看,像被針扎出來的小傷口上,透出似在哪兒見到過的絲絲濃黑煙霧,徐楚澄還在盯着傷口時,一隻熟悉的大掌抓起他的手指含進嘴裏,他一抬首,便見鞠風已是人形,只是臉色稍顯蒼白,倆條劍眉蹙成小山丘。
徐楚澄敏銳地察覺鞠風嘴巴里的溫度比平日高,在他鬆口時,看也不看恢復如初的指腹,立即湊過去以額頭貼上鞠風的額頭,明明臉色蒼白,可體溫卻異常滾燙,頃刻間便清楚,餘下的九重雷劫幾乎全由鞠風受下。
未語,徐楚澄就被鞠風推開,他道:“我們還在吵架,別借故誘惑我。”
剛也不知道是誰給他舔傷口的,徐楚澄好笑道,“念叨一句幼稚,還記上啦?”往周圍一看,沒瞧見先前護在頭頂的大翅膀,或是古裝美男,更或黑斑白貓,而蔥鬱的山林受雷擊影響一片狼藉,出現的秋意里處處是焦黑。
許是也有他不受控過度吸收靈氣的影響,雷擊焦黑中凋零的枯敗很是明顯,不復初來時的青翠幽綠。
一抹涼意冷不丁地落在臉上,徐楚澄愣愣地抬頭,雷劫時的烏雲早就褪得只剩下零散的灰色,但太陽不知道躲哪兒的暗沉天際,忽然下起豆大的雨,連忙就近摘了兩片大圓葉子頂在兩人頭上當傘。
徐楚澄並沒有拉着鞠風立即下山,而是用小道邊的爬藤編了個籃子,拎着在沿途采菌子,本源力量覺醒后,他能輕易發現哪兒有鮮美的菌子。
正用樹枝扒拉着土,徐楚澄眼角餘光看到一直安靜站在旁邊等待的鞠風,深覺明明吃醋鬧脾氣,但還是下意識縱容自己的哥哥真他媽可愛,實在忍不住想逗弄的澎湃心思,於是故意問:“師父呢?”
鞠風眼皮也不抬地幽幽輕哼道,“那弱雞,被天雷劈死了。”
徐楚澄能感知到體內與白洐結立的契約仍在,但暫時不想暴露自己恢復前世記憶的事情,佯裝緊張擔心地怪嗔道,“哥哥,那是我們師父。”
鞠風嘲弄道,“一日為師終生為父,是他所認定的世俗倫理,你想把他當父親,別拉上我。”
徐楚澄被懟得啞口無言,一想到自己前世罔顧倫理,饞師父甚至在心魔的蠱惑下囚禁師父幾乎擦槍走火,把車開上高速的事,就覺得鞠風磨牙擠出來的父親二字,跟開水澆頭一般火辣辣的羞恥和害臊,“大清亡了,老古董那一套不興了——”
“就算喪屍襲世,人類搬到星際永居,也不妨礙他想做你爸爸。”
“……”徐楚澄想起白洐擠兌鞠風的那一句父親,再配合鞠風泄露出來的怨念,忍不住撲哧地笑了。
鞠風撇嘴,“笑什麼?”
徐楚澄拎着裝得滿滿一筐的籃子站起來,“就是覺得你說得有道理。”只要這天下還在他們不滅,白洐能以父之名永遠凌駕在他倆頭頂上。
唔,現代文學豐富,是時候讓師父看清楚文明社會的改變了。
倆人下山剛走出主幹小道,幾個工作人員打着傘四處尋人,瞧得倆人沒事齊齊鬆了一口氣兒,工作人員半是調侃半是吐槽地笑道,“不知道是哪位得道高人在渡劫,這暴雷把山寨的信號塔都劈壞了,搶修的人起碼下午三點到,今晚的直播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