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孤男寡男
鞠風面色稍霽。
徐楚澄卻沒有忘記自己還在生氣的事,話鋒一轉毫不客氣地下逐客令:“時間不早了,哥哥回房休息吧。”說罷便打開房門作出請的姿勢。
於是,鞠風剛剛緩和的面色又唰地黑了,觸及白洐還跟個大爺似的坐在床邊,暗暗磨牙走過去關門,“寶貝兒別鬧,我知道錯了。”
徐楚澄問,“你哪錯了?”
鞠風斟酌道,“不該投機取巧蠱惑你做這做那,我已經深刻反省過自己,保證下不為例。”
徐楚澄望着鞠風努力營造出來的真誠和摻雜在真誠里的絲絲委屈,卻毫無悔過的意思,於是他重新將門打開,下巴一挑示意鞠風哪來的回哪去。
鞠風深信,如果他敢賴在這裏,徐楚澄就敢離開這裏,小傢伙平時軟軟乖乖的,可較起真來比誰都倔,只得泄憤般揮手把白洐變回貓,打算提溜這貓離開時,徐楚澄發話了——
“師父留下。”
鞠風想也不想拒絕,“不行!孤男寡男!”
徐楚澄在鞠風耍賴強行帶走白洐前,一把撈過貓咪護在懷裏好笑道,“他先前就經常留宿在我家,你現在才開始計較會不會太晚了?”
鞠風輕嗤,“那不一樣。”以前的白洐不會在徐楚澄跟前現形,他恥於被封印野貓體內,貓態時也不允許他人觸碰,可一旦衝破形態的障礙,白洐哪裏還會甘於只以貓態面對徐楚澄?
“哪兒不一樣?”徐楚澄用得體的微笑臉毫不留情地將掰扯不清的鞠風送出門,“請您回去繼續深刻反省。”隨即關上門。
一室安靜中,徐楚澄放下白洐。
被擱在床頭柜上的手機不甘寂寞地嗡嗡刷着存在感。
徐楚澄過去一瞥,果然看到鞠風發來微信,跳動的消息里還夾雜着各大軟件的緊急新聞提醒——四十六分鐘前,Q市發生8.1級地震,破壞地區超過十萬平方公里——是我國成立以來破壞力最大的地震,災情怵目驚心。
“這只是開始。”白洐跳到徐楚澄肩膀上,看着打開的新聞平緩道。
wifi狀態下自動加載播放的視頻,把災難現場的慘狀展露無遺,聲嘶力竭的哭喊聲通過喇叭鑽入耳朵扎進心,徐楚澄五味雜陳地攥緊手機,不忍再看地切回微信,略過各個群聊就災情的報平安和熱議,跟陸拾億私聊:
[我銀行卡給你轉賬,幫我也捐點吧。]
陸拾億:[行,要用你的名義嗎?]
徐楚澄:[做好事而已,沒必要特意記個名。]
陸拾億:[果然是熱搜上膩了的人,做好事都不屑留名了。]
徐楚澄:[ε=(ο`*)))唉,寶寶是真的不想上熱搜。]
陸拾億:[行吧,哥給你低調處理了(摸頭.jpg)]
徐楚澄把契約的代言費和探險家的出演費都打給陸拾億了,群里梁健安還在慶幸沒回Q市,表達着對同學朋友的擔心,不停託大群里的各種關係發微博發朋友圈求助一二,幾人甚至準備跟着救助團前往災區支援。
[有你人間值得]
陸拾億隻叮囑一句:[@梁健安@石頭,注意安全。]
蔡雪:[已經在聯繫直升飛機,@石頭,統計人數給我。]
石頭:[@蔡雪老婆稍等,系主任知道我們打算去災區支援后,發話聯繫國級專業救援隊帶我們前往災區,現在全系發通知呢,可能不用你安排交通工具了。]
蔡雪:[行,有需求喊我一聲,直升飛機或者私人飛機,無條件給你安排。]
梁健安和石頭都是醫學生,石頭向來勤工儉學,甚至已在醫學界混出不少名堂。
姜桐:[我和程向在災區附近聯繫了一批生活物資,@石頭@梁健安順路帶過去。]
鞠風:[醫療物資也在安排。]
夏致:[@鞠風,及時雨,我這邊有個醫療團隊,領隊叫衛東平,已經在去災區的路上了,你那邊的醫療物資可以和他聯繫。]後面推了一個微信名片出來。
徐楚澄看着大家都在盡自己的能力賑災,盯着群名字上的六個字,緊窒的心臟終於稍稍鬆了一口氣兒,兩手抓着白洐放到床上問,“我不想災難遍地生靈塗炭,補天的事能儘快嗎?”
“肉體凡胎上不了九重天,唯一之計便是你加緊修鍊,喚醒自身的本源力量。”白洐粉嫩的肉爪子一抬,一片半巴掌大的青色鱗片,被一團柔和的白光包裹着飄在半空中,鱗片油亮通透如昂貴的翠色玉石。
“這是青龍麟,可讓修鍊加速增進修為,但副作用極大,一旦服用渾身筋脈會持續麻疼二十四個時辰,待到完全吸收又會持續犯困二十四個時辰。”白洐道。
“……”徐楚澄總覺得自己的驅鬼之路混着混着,就開始往修仙之路歪過去了。
正無語時,又聽白洐輕嘆道,“命運殘酷,萬物固有定數,天裂非偶然,眾神已在彌補,為師不忍蒼生悲苦,也不忍你冒險,服用仙物雖算作機緣,但與此相對的必是命懸一線的風險。”
徐楚澄不自覺地握拳,苦澀地道:“師父,我是個凡人,做不到僅以命數倆字,就眼睜睜地看着同胞們因那勞什子天裂導致的災禍死去,我深知力所能及的道理,但既然能選擇冒險一拼,總要試試的——”
說罷,徐楚澄一把握住那飄在半空中的青龍麟,“這要怎麼服用?”裹着鱗片的白光在他手中逐漸散去。
白洐唇邊溢出一抹常人難以察覺的笑,“直接吃即可。”
徐楚澄深吸一口氣兒,做了個心理準備后便將青龍麟整片塞進嘴巴里,一咀嚼跟薯片似的嘎嘣脆,新奇地吞下去的瞬間,渾身筋脈宛如被雷電劈了般,發麻地刺痛,就連骨頭也遭殃地發軟。
在拚命克制也無法咽下去的痛呼里倒下時,白洐現出真身,一把抱着他,落到柔軟的床上。
徐楚澄大汗淋漓地急喘着掙扎,體內的靈力被擠壓得橫衝直撞,眼角甚至發紅地溢出生理性淚花,就在他覺得自己可能要活活疼死時,一股熟悉的暖意從白洐掌心流進身體,安撫劇烈遊走的靈力和疼痛,直至剩下無數針扎的麻疼為止。
見此,白洐扶徐楚澄坐起,渡給他幾句口訣,以自身靈力輔助他修鍊。
徐楚澄並不知道這就是傳聞中的雙修,只是遵從印刻在骨子裏的熟悉感,單純跟隨白洐的引導行事,在修鍊中逐漸適應那些針扎的麻疼。
**
豪華民宿,頂層602。
鏡子中,徐楚澄和白洐的靈力流竄於周身後,交匯融合。
鞠風臉色陰沉地一拳砸碎鏡子,碎片無情地扎得指節血肉模糊,嚇得撲騰在旁邊的小紙鶴躲到桌底瑟瑟發抖,他卻像是感知不到疼痛,彈指間一抹高大的身影被強行召喚而來。
團狀的白光散去,一個渾身帶着薄薄水汽,頭髮還滴着水珠,光着肌肉飽滿的上半身,下面只裹着一條白色浴巾的男人,在觸及鞠風那滔天的怒意時,俊美臉上的愕然轉瞬即逝,沉重地先發制人道,“正好,恐嚇包裹有眉目了——”
白霖話鋒微妙一轉,“但我不習慣裸着談事兒——”
鞠風顯然也不習慣跟徐楚澄以外的人半裸着談事,便從行李箱裏翻出一套悠閑服扔過去。
倆人的身高體型相差無幾,白霖穿上倒也合適,順勢擦了擦滴水的頭髮后,在虛空中抓了一把,一副掛有奢華金鏈條,卻透出濃郁古典韻味的金邊眼鏡,就被架到高挺鼻樑上,而本就如霜雪冷峻的眉目經鏡片映襯得越發銳利。
白霖走出浴室時,鞠風已經坐到落地窗旁的闊軟椅上,隨意擦着右手的鮮血,擰起的眉頭每一個皺褶都寫滿不耐煩,一眼掃過來之際跟寒潭的水突然結成冰,冷得駭人,活脫脫君臨天下的帝王,隨時予人生殺。
雖然不知道這位神君在鬧什麼脾氣,但熟知他脾性的白霖,不敢再耽擱地敲了敲眼鏡腿,一疊染了暗沉痕迹的照片便一張張橫豎有序地飄在半空中,跟一小面牆似的落在鞠風眼前。
接着,白霖手指一揮,其中幾張照片出列,裏頭均是鞠風的單人照,照片上並沒有沾染暗沉的血跡,卻有一些散碎的蠟印,他掌心覆上去再打開時,散碎的蠟印便被複原,露出一個蟲子的屍骸,紅色的蠟油繞出怪異的紋路,像某種古老的詛咒。
鞠風嫌棄地盯着照片上足以遮擋整張臉龐的痕迹,“這是什麼玩意兒?”
“人類的古老發明,情人蠱。”白霖道,“這些蠟油是用你的頭髮熬出來的,雖然此蠱混了鬼氣,就算是低級妖怪也得折在裏頭愛上下蠱者,幸而你早已修出神格,軀體如殼,這種詛咒就沒效了。”
“能神不知鬼不覺拿到你頭髮的人屈指可數,查起來倒不算困難,就是花了些時間而已——”白霖於虛空中又是一抓,數張面容或熟悉或陌生的女性照片被扔出來,飄在半空中鞠風跟前,他用下巴指指第一張照片道:
“馮彤就不需要我介紹了吧,她藉著跟雯子的關係,經常進出你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