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69章
離婚事件在網絡上鬧得沸沸揚揚，可對於當事人林長旭而言，他從頭到尾連韋曼的面都沒有見到。韋氏集團的律師團氣勢洶洶地登門，那時韋曼還在劇組拍戲，只有林長旭一人在家。
他就看着那些西裝革履的精英們走進韋曼名下的大房子裏，將離婚協議書放在他面前，用一種近似於機械合成音般、毫無感情的口吻簡短且精準地表達了韋曼了意思。
離婚，凈身出戶。
韋曼甚至都不見他，彷彿幾個月前和他恩恩愛愛的是另一個人。
林長旭在律師面前勉強保持着風度，他試圖給韋曼打電話問她什麼意思，得到的卻只有韋曼助理的回復。
“您好林先生，我是曼姐的助理，她現在在拍戲，並且讓我轉告您，不要再打來了。”
這瞬間林長旭的從頭頂涼到腳掌心。
“這玩笑開太大了，我和曼曼感情很好的……要不等她回來再談吧，現在這樣我一時也不知道她是什麼意思……”他打着哈哈想跟律師團周旋周旋，至少把事情拖一拖，拖到韋曼殺青之後能面對面地談談。他想的是見面三分情，但對方想的速戰速決，能一刀斬了的絕對不費第二刀。
律師團隊領頭的是個看起來精明強悍的漂亮女人，她推了推鼻樑上金絲框的眼鏡，在聽見林長旭的話后，她輕輕從文件袋裏抽出厚厚一疊資料。林長旭拿起來一看——上面詳細記錄了他的生平，久遠到他在哪個醫院出身，近到上次在外面吃飯消費了多少錢。
也包括他的曾經交往過的所有對象。
文字照片俱全，全是男性，想抵賴都抵賴不了。精英女律師說：“……除了這些之外，我們還拿到了一部分的錄音。林先生，我們建議您接受這份離婚協議。如果您實在不接受的話，韋曼小姐將以欺詐、惡意騙取個人財產等罪名起訴您。……這是走法律途徑的，韋老先生的意思是，希望您付出一點應該的代價。”
也只有事情真到了這個份上，林長旭才恍然大悟。
他根本就不可能靠他拙劣的演技在這位實力派女演員面前表現得天衣無縫……而做了壞事，最終是要付出代價的。
他和律師團隊們面對面地沉默了良久，終於道：“明天好嗎，明天我一定簽。”
“那麼林先生，感謝您的配合。”女律師猶豫了片刻道，“請您在四十八小時之內搬離韋小姐的個人住宅，屆時會有人過來查驗屋內財物情況。”
“……好，好……”林長旭獃獃地說，“知道了……”
事情發生得太快，根本就沒有給他一點心理準備的時間。等到律師團隊離開，林長旭關上門，站在原地像面壁思過似的良久沒有動。
他的演技會有被拆穿的一天——老實說在他剛開始利用他人情感時，他就已經知道這個結果了。哪有永遠不被揭穿的謊言，又哪有可以永遠騙下去的人。
韋曼還算給他留了臉。
但韋曼是怎麼知道的呢？她從什麼時候開始懷疑的？什麼時候開始調查自己的？林長旭腦子裏亂糟糟的，仔細回憶着和韋曼在一起的點點滴滴，試圖找出自己穿幫的時間節點。
然後他便想到了真沐，想到了那晚真沐的憤怒上門。
一定是那個時候，韋曼聽到了什麼！
真沐，單澤川，這兩個人可真行，把他大好的婚姻就這麼攪黃了。
不不不，現在還沒有到最後，至少他還有一天的時間……他還有機會告訴韋曼，那些都是假的，性向也不是一成不變。
可下午林長旭就知道不可能了。
他在電視裏看見他原本該在劇組的新婚妻子，在電視裏面容憔悴地召開新聞發佈會，以平淡的語氣痛斥他是騙婚的人渣。
完了。
林長旭第一時間關掉了手機，不讓任何電話打進來。
他完了。
他只是個幕後的配音工作者，而韋曼是時時出現在大眾面前的女藝人——大家會信誰？
——
@天使啦寶貝初號機：騙婚GAY該死啊！！
@NiiI：怎麼會這樣！真的好難接受！之前還收了很多林長旭的作品！媽蛋真的好難受QAQ！
@走過路過看一看：……本來一直覺得他是基，結果突然結婚了，現在又突然被爆騙婚……心情複雜……
@Cambell：基佬沒什麼啊！騙婚該死啊啊啊啊啊！
@曼色無邊：抱走我們曼曼，太心疼曼曼了！
@金元寶：@蘋果雞製作委員會，不換主役我寧願不看了！以後有林長旭的番都抵制！
@世界第一洗腳婢：嘔，蘋果雞還讓他來，噁心噁心噁心噁心噁心！
@守護最好的曼曼：騙婚這種事都做得出來，還有什麼事做不出來的？！建議化學閹割！
@爭渡：其實……還是不要把人品和作品混為一談吧……
@資深非酋回復@爭渡：意思是讓騙婚的人渣敗類吃好喝好賺大錢？洗地的滾！
……
“呼……”單澤川站在過道上，終於放好了他和真沐的隨身行李，“為什麼不託運啊前輩。”
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在真沐旁邊坐下。
對方垂着頭看手機看得正起勁兒，並沒聽清楚他的話，只輕輕地“嗯”了聲。飛機上暖氣挺足，單澤川一邊脫棉衣一邊往他那邊湊：“看什麼呢，這麼認真。”
真沐勾着嘴角，將手機往單澤川面前一遞：“你看看不就知道了。”
“誒，可以么。”
“嗯哼。”
單澤川的棉衣自然而然就被塞到了真沐的腿上。雖然真沐每次都說了他並不冷，可單澤川一摸到他冰冷的手，就會下意識覺得他穿得不夠，恨不得把自己身上保暖的東西都給他裹上。現在也是，真沐知道反駁他也沒用，索性就乖乖地蓋着他的棉衣，頭伸過去磕在單澤川的肩膀上，一起看自己的手機屏幕。
“……啊，林長旭。”單澤川的表情瞬間像吃了蒼蠅似的，“我不要看，前輩也別看了。”
“你看看嘛，都是罵他的。”真沐嬌嗔似的含糊不清道。
他說完就忍不住笑，又補上一句：“以前覺得粉絲評價不用太當回事，但現在看見他被全網唾罵，還是挺爽的。”
單澤川草草地翻了翻，真沐正在看的微博話題叫#林長旭同裝直騙婚#，實時熱度榜第七名。
要知道韋曼的記者招待會已經過去兩天了，還能保持這樣的熱度，她的影響力真的不容小覷。單澤川現在才意識到韋曼是個不折不扣的大明星，再想想他曾有幸和韋曼同桌吃飯，他竟然覺得有點夢幻：“……感覺像是身邊發生的事，又像是很遠很遠的事……好微妙。”
“總之現在都和我們沒關係啦。”真沐笑眯眯道。
那些辱罵林長旭的字句，單澤川看着也不怎麼覺得痛快——他是很討厭林長旭沒錯，但他更喜歡把對方徹底丟出自己的生活圈，當做不認識這個人。尤其是他曾經和真沐在一起過，還那樣傷害過真沐，單澤川恨不得刪除掉真沐腦子裏關於他的記憶。
他有些任性地將微博退掉，利索地關機，再把手機遞迴給真沐。
真沐道：“喂，我還沒看完呢。”
“要起飛了，前輩別看了。”單澤川側過頭，兩個人幾乎快碰上的近距離對視，“哪怕是看他的笑話也不要，我已經開始吃醋了。”
“喔？那我以前交往過很多男友，你豈不是要一個個吃醋？”
“那前輩不要告訴我啊，”單澤川抿着嘴，不高興道，“我也不問，前輩也不要說。”
“沒想到你還是自欺欺人型。”真沐重新坐直了，手一伸便抓住了單澤川的手。
單澤川就像在跟他較勁似的，反手回握住他還嫌不夠，關節分明的手指強硬地塞進真沐的指縫中，強行變成十指相扣：“前輩現在、以後，都只有我一個。”
“是啊是啊，”真沐無奈地笑着，“滿足了？”
“嗯！”
起飛提醒的廣播響起，空姐逐一檢查着行李架和乘客們是否系好安全帶，他們倆短暫地安靜了一會兒，真沐嫌無聊，索性抽出前面的旅遊雜誌攤開來看。
一旦閑下來什麼都不想，單澤川就想到他們這趟飛機的終點站——真沐母親的家。
在這之前，單澤川有過寂寞無聊想要談戀愛的時候；但他從沒有想過結婚生子之類的人生重大項目。總覺得那些事離自己很遠很遠，可命運又如此調皮，大半年時間一晃而過，他現在都要去見家長了。
單澤川緊張，怕見到真沐母親時說錯話，也怕自己準備的禮物對方不喜歡。
飛機在跑道上滑行，緊接着向上升空。
在巨大的轟鳴聲里，單澤川緊緊捏着真沐的手，甚至把他都捏疼了。真沐側過頭看他，也沒從他臉上看出來什麼暈機之類的反應。他湊在單澤川耳邊大聲道：“你怎麼啦。”
“沒事……”單澤川回應道，“就是有點緊張……”
“你難道是第一次坐飛機嗎？”
“不是，但我是第一次去見喜歡的人的父母……”
聽見他的回答，真沐一下子笑出了聲。
很快轟鳴就停止了，真沐抿着嘴看他，眼睛裏滿是笑意：“……還有好幾個小時呢。”
“但是我現在就很緊張，”單澤川說，“阿姨喜歡什麼樣的啊，有沒有什麼注意事項……”
“安心啦，不用那麼緊張。”
“那……”單澤川頓了頓，好像有些難以啟齒般，低低地說，“阿姨見過林長旭么……”
“你還在吃醋啊？這也要吃醋？”
單澤川別開臉，一副難為情的樣子：“我就是問問。”
“呼，”真沐說，“你是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也是唯一一個，世上僅此一個。”
——這是什麼花言巧語啊，說得單澤川臉紅心跳，止都止不住。
單澤川的腦子裏立刻冒出一個念頭。
他就像小孩似的幼稚，真沐這樣真切地對待他，他也想這樣真切地對待真沐。他想帶真沐回去見他的家人，希望家人會認可他們，希望……但他知道這很難。
他都還沒向家裏坦白他在和男人戀愛的事。
“嗯，怎麼不說話了？”真沐笑嘻嘻道，“在打什麼如意算盤呢？”
“沒有啊，就是……”單澤川彆扭道，“就是在想前輩怎麼這麼會說甜言蜜語……”
“喂這也要吃醋啊……”
“那有什麼辦法，我太喜歡前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