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第30章 第30章

你最厲害。

簡單四個字,卻驀地讓雲熹心臟漏了拍。

她小幅度地抬起頭,餘光里是陸祉年輪廓明晰的側臉,暮時的光疏疏落在他鼻樑骨,明滅中更顯高挺。

“沒聽清嗎?”

見她沒說話,陸祉年歪了下頭,“那我再說一遍?”

不用,真不用再說一遍。

眼看着陸祉年薄唇微張,真就要說出點什麼來,雲熹恍然間回過神來,慌亂地伸手去捂他的嘴。

四目相對之下,她措不及防地對上眼前人漆黑的瞳孔,彷彿深不可測,又……

又彷彿直白得清晰可見,鬆鬆懶懶的笑意里,浮着她一個人的倒影。

雲熹忽然就屏住了呼吸,可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等到掌心碰到那溫熱觸感時,才覺出些別的不對勁。

她手覆蓋在陸祉年的下半張臉,以及往日裏那總是緊抿着的唇上。

這過分的親密讓雲熹渙散的意識猛然集中,她想將手挪開,卻在撤離的當下,手腕被陸祉年捉住。

他看上去只是鬆鬆抓着,用勁不大,但她稍微動了下就會發現,根本逃不開。

雲熹盯着那搭在自己手腕上的修長指節,不由自主地出聲道,“你……”

可她話還沒說出口,就聽見身側傳來的疏懶嗓音,有一下沒一下地調侃,“不是吧,占完便宜就想跑?”

沒有,她真沒有。

雲熹瞪大眼,形狀好看的鹿眼裏黑白分明,裏頭訝異和無辜意味一覽無餘。

可手腕還被人攥着,她磕絆着解釋道,“我以為,我以為……”

卻解釋不出來。

畢竟,她總不能說自己以為他要說些什麼不正經的話,才急得想去捂他的嘴吧。

這未免有點太冤枉人了。

雲熹搖着頭,最後無力地說了句,“我不是故意的,就是……”

就是單純地捂個嘴而已。

“誰說你是故意的了?”

耳邊卻傳來聲輕笑。

陸祉年的視線從雲熹頭頂一寸一寸地向下挪,從她臉上游移,直至定格在她微紅的耳尖。

然後哼笑了聲,慢慢悠悠地說了句,“我又沒怪你,又沒說——”

沒說什麼?

雲熹悄然抬起臉,撞上他望過來的目光,忽就好奇他要說些什麼。

“又沒說不讓你佔便宜。”

陸祉年唇角勾起,慣來沒什麼情緒在的語調有了起伏。

他話音剛落,就在雲熹耳邊不斷迴響,字字句句,如海水沖刷般,在她腦海中留下痕迹。

沒說不讓你佔便宜。

就是能占?

像是錯覺般,她總覺他目光恍若有了溫度,讓她周身的空氣都跟着熱烈起來,似乎要在這寒風瑟瑟的天裏升溫、沸騰。

……

_

晚上,陸祉年被陸叔叔叫去別人家赴宴,雲熹則不大喜歡這樣的場合,索性留在家好好溫習功課。

只是坐在落地窗前,看着隱沒在黑夜裏的車身時,她不由記起了下午未來得及細想的畫面。

雲熹記得,在她走出轉角后,吳天祥仍然尷尬地站在原地。

見他們認識,且陸祉年話里話外都是維護意味,吳天祥臉色漲紅地道了個歉,“不好意思,是我誤會了。”

但,他這話卻是朝着陸祉年說的,連眼神都沒有停留在真正被他潑了髒水的雲熹身上。

這個道歉倒不像是出於真心,而僅僅是折服於陸祉年校內校外的強勢名聲。

人既不是真心想同她道歉,雲熹也就沒必要回應些什麼,這種道歉實在廉價。

她抬腿就想走,肩膀卻被陸祉年狀似無意地輕拍了下。

他在吳天祥面前頓住腳步,半邊臉隱在陰影下,瞧不出情緒,“和我道歉?”

吳天祥不明所以,繼續說了遍,“對,真是不好意思,我不該胡說八道——”

話沒說完,就被陸祉年打斷,“連道歉對象都沒搞清,道什麼歉?”

少年嗓音疏冷,面無表情說話的時候,那股淡漠感就愈發明顯。

其實陸祉年很少生氣,也很少抓着某件事情不放過,這次卻破了例般,朝雲熹站着的方向揚了揚下巴道,“道歉,跟她道歉。”

末了,吳天祥終於反應過來,看着雲熹說了句,“對不起。”

他戴着厚重眼鏡下的臉,含着不情願和些別的什麼類似於屈辱情緒,卻又迫於陸祉年的威亞不得不這麼做。

“不必。”雲熹卻懶得接受。

她輕扯了扯陸祉年衣角,抬眼朝他示意。

無形的默契在兩人間流淌,陸祉年瞭然點頭。

但在轉身的瞬間,卻又輕飄飄落下句警告,“這種事情沒有下次。”

……

叮鈴鈴——

雲熹定的手機鈴聲突然響起,將她從下午的回憶中拉了出來,她趕忙將其摁斷。

回憶可以中止,但剛剛浮現在腦海中的那張臉卻沒那麼容易去除。

低頭看着手中的水性筆,饒是雲熹再遲鈍,也覺察出陸祉年對自己真的很照顧。

他明明那麼混不吝的一個人,卻也還是會在事關她情緒的細枝末節里投去注意力,然後,給予她最大的尊重。

那,他對每個人都這麼好嗎?

雲熹將臉埋在膝蓋處,不住地想。

彷彿是無意中得到糖的小孩,想將甜味永久地藏在自己手心,卻又顧忌着那糖並非她所有。

直到時間不知不覺已近半夜,樓下忽然響起開門動靜,他們回來了。

雲熹輕輕嘆了口氣,不打算放任自己再想下去。

她稍微洗漱了下,就準備睡覺。

正要關燈的時候,門口卻傳來兩下敲門聲。

穿上拖鞋,雲熹下床去開門。

才開了個縫,她就看清門外站着的是從外邊回來的陸祉年。

他去的是宴會,穿着方面自然比平時正式。

身上不再是松垮的校服外套,而是穿了件純黑色的挺括西裝,裏頭的白襯衫乾淨清冷。

僅黑白兩色就將他骨子裏那種掩蓋不住的少年氣,很好地修飾了出來。

雲熹探了個頭,剋制地將視線從他身上移開,輕聲問道,“有什麼事嗎?”

“沒事。”

許是有些熱,陸祉年白襯衫最上頭的兩顆扣子被他鬆了開來,露出流暢利落的鎖骨線條。

他輕描淡寫地說了句,“看你房間還亮着,過來看看。”

原來是這樣,還挺合理的。

雲熹輕點着頭,低低“哦”了聲。

但緊接着又聽見他問,“大半夜的怎麼不睡覺,還在學習?”

陸祉年彷彿只是隨口一說,但云熹卻轉瞬間心虛了起來。

她剛剛,貌似是在想下午的事情,在想下午他曾說過的話,在想……

如果四捨五入的話,豈不就是在想他?

這個念頭倏地劃過雲熹腦海,讓她自己都怔了下。

她趕忙轉移話題,甚至有些生硬地說道,沒想什麼,你,你來找我幹什麼?”

雲熹這一看就沒說實話的模樣,就這麼落在了陸祉年眼裏。

但他沒拆穿她,只是笑了下,“晚安。”

什麼?

雲熹有些雲裏霧裏,沒弄清他這話的意思,有些莫名其妙地“啊”了聲。

他們倆這是在前言不搭后語嗎?

他也和自己一樣在轉移話題嗎……?

陸祉年透過她純澈瞳孔,一眼看出她心中所想,輕搖了搖頭道,“跟你說晚安。”

在他的注視下,雲熹如夢初醒般反應過來,陸祉年回答的是她剛剛問的“你來找我幹什麼”的問題。

——“你來找我幹什麼?”

——“晚安。”

所以,他來找她說晚安?

想明白這其中的竅門后,雲熹的心忽而像炸開了煙花。

一下,兩下,砰砰然地響在她耳邊。

直到門關上后,她獨自坐在床邊,耳畔迴響的也仍舊是那句低低徐徐的“晚安”。

好像再糾結那顆糖是不是她所有,已經沒有了意義。

至少,它給了她此時此刻的甜,所以又有什麼可抱怨的。

在她那些黯淡時刻里,能甜上這麼一瞬,就已經很好很好。

……

_

宣傳片的正式拍攝日期定在十二月,具體時間要看市教育局那邊約好的攝影師什麼時候有空。

聖誕節的前一天,林老師托同學給雲熹帶來了口信,讓她在下午時候前往多媒體教室集合,準備拍攝。

這是早就定好的事情,雲熹面色平靜地應了下來,在下午的自習課期間,朝多媒體教室走去。

南川一中的校園佔地很大,尋常從校門口走到教學樓就要花費不少時間,而多媒體教室位於的綜合大樓又在校園最裏面,走過去要花足足十五分鐘。

雲熹忽然就有些後悔,自己為什麼要提前換好拍攝所需的衣服。

學生來來往往的路上,大家多穿的是應季的厚外套,畢竟十二月的冷風可不是吹着玩的。

但云熹身上只穿了件單薄的夏季校服,下半身還是格子裙,只到膝蓋的那種。

她心下嘆了口氣,只得加快腳下步伐,想儘快到達多媒體教室,免得拍攝還沒開始,她人就給凍病了。

“雲熹。”

身後傳來熟悉的聲線,熟悉到雲熹還沒回頭,就已經猜到來人。

果不其然,往後看時,就瞧見陸祉年單手抄兜站在不遠處。

還沒等她開口說話,視線里高瘦挺拔的人影就主動走了過來。

雲熹清楚地看見他皺了皺眉,神情有些不虞,“這個天氣穿裙子,不怕把自己凍出病來?”

“老師說拍攝都要穿這個,多媒體教室應該有空調……”

雲熹知道自己不該小瞧這十五分鐘寒風瑟瑟的路程,只小聲解釋了句穿裙子的原因。

陸祉年卻並不關心這些理由,兀自脫下身上罩着的校服外套,牢牢系在了雲熹的腰上。

他動作沒那麼溫柔,卻勝在細緻。

外套垂下來的時候,剛好能遮住雲熹裸露在外的小腿,絕大部分的冷意倏而被阻絕在外。

“下次別這麼穿了。”

他嘆了口氣道,“心疼心疼自己行不行?”

作者有話說:

陸某人:不然我該心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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撞見盛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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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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