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第 122 章

第122章 第 122 章

走在大營外,一腳踩進泥坑裏,謝放都還沒太回過神來。

怎麼自己就從主動變成被動了呢?

他回頭看了眼走在後頭的駱喬,就見她輕鬆避開他先踩出來的泥坑,跳到旁邊的一塊石板上,皮靴說纖塵不染就太誇張了,但是與他的滿腳泥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謝放可不是一個沒脾氣的人,士族出身的人表現得再謙遜,骨子裏還是傲的。被駱喬趕鴨子一樣趕出來,謝放哪能不惱。

然而,在絕對的武力值面前,謝放……讓謝勉以身試法后,束手就擒了。

到了營外了一片空地處,四人停下來,謝家兄弟站在一起,面對席瞮和駱喬,無意識就形成了一個對峙的狀態,不想先開口。

的確是他們先找席瞮,想要把他拉攏到自己這邊一同對付柳晟,可駱家小娘子湊什麼熱鬧,他們門閥之爭跟她有什麼關係。

謝放有城府,卻還沒到情緒收放自如的程度,心底有對駱喬的輕蔑之情,再如何掩飾,眼睛還是流露出了幾分。

在門閥眼中,成國公府是突然暴發的寒門,即使有個一品國公的爵位也不配與他們對話,駱衡雖屢立戰功,可他成國公府庶子的出身就是他的硬傷。

駱衡尚且被看輕,駱喬作為他的女兒,在看輕他們的門閥眼中,並不會因為身負神力而被高看一眼,甚至還因此屢屢被人以獵奇的目光打量。

謝家兄弟亦是其中之二。

駱喬可是記得她到范縣大營的第一天,一大群建康來的公子上前來圍觀她,這兩人也在其中。

謝放年長几歲尚且不自覺流露出輕蔑,十六七歲的謝勉那是完全不掩飾的。

一個小娘子,不老實待在家中,摻和什麼朝堂上事,朝堂上的事是她能摻和得了的么。

謝勉神色不善地看着駱喬,一個小娘子動不動就用武力威脅別人,要不是她力氣大,早就不知死了多少次了。

剛才要不是駱喬的武力威脅,他們何至於滿腳泥的在這外頭吹冷風。

哼!

「謝八郎,你有話說?」沉默終於被打破,駱喬點名謝勉。

謝勉:「哼,和你有什麼好說的,沒有!」

駱喬手一揮:「那你可以回去了。」

「回去就回去。」謝勉瞪了駱喬一眼,對謝放道:「哥,我們走。」

「謝著作話還沒說呢,走什麼走。」駱喬道。

謝勉大怒,指着駱喬:「你什麼意思?!」

駱喬拍開快要指到自己鼻子的手:「你既沒有話說,那就走。我看謝著作一肚子話憋着,不吐不快,讓他說完了再走。我是多麼的善解人意,體貼入微,你們可不要不識抬舉。」

「你——」謝勉再指駱喬,然後就驚恐地發現自己的手腫了,後知後覺手好痛,嗷一聲痛叫出來。

謝放握着謝勉的手腕拉到眼前來看,旋即面色不豫地對駱喬說:「駱姑娘未免歹毒了些,出手就傷人。」

席瞮長眸微眯,語氣亦有不悅地諷道:「謝著作維護弟弟,謝八郎無禮在先,謝著作幫親不幫理,如此兄弟情深,感天動地。」

駱喬:「噗嗤——」

謝放的表情遽然一變,似要發作,幾息之後卻又忍了下來。

相比之下,謝勉就衝動多了,換了只手指着席瞮:「你陰陽怪氣什麼意思?!」

啪——

謝勉嗷嗷叫痛,低頭一看,兩隻手腫得很對稱。

駱喬收回手,冷哼一聲:「令尊沒教過你,不要指着別人說話嗎?」

她說著示意席瞮讓她來,這倆自作聰明的還用得着出動席大公子,她行讓她上。

駱喬上前一步,擋在席瞮面

前,對謝家兄弟火力全開:「你們挺有意思哈,是你們千方百計又拐彎抹角來找席大公子說話,想要慫恿他與柳晟對上,然後你們謝家好坐收漁翁之利,我沒說錯吧。現在給你們機會,叫你們說,你們反倒是不說了。怎麼著,是因為我在場?」

駱喬盯着謝家兄弟的臉,旋即嗤地笑出一聲:「果然是因為我在場。讓我想想啊,為什麼我在場你們就不說了……其一,我駱家的門第入不了你們陳郡謝氏的眼,區區棋子不配上桌執棋對弈。其二,我駱喬總角之齡,還是區區一介女流,除了力氣大也沒有其他特別之處,在爾等士族公子眼中比螻蟻還不如,試問目下無塵的士族公子又怎會紆尊降貴與螻蟻對話。」

謝放臉色有點兒難看。

「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謝勉言語誅心道:「駱娘子,你年紀還小,可能不知道,女子犯口舌乃大忌。」

駱喬嘁了一聲:「說什麼女子犯口舌乃大忌,怎麼,你們男人就可以滿嘴胡言?」

謝勉挺直了背脊:「自是與你們女子不一般。」

「你急了,你急了。」駱喬嘖嘖:「沒話說了就強詞奪理,胡攪蠻纏就是專門說的你。」

謝勉氣急,又想指駱喬,可甫一抬起胳膊就看到自己腫腫的手,又急忙放下,哼道:「我大男人不與你這小女子一般見識。」

「無能之輩才會用性別壓人,男人應該以你為恥。」駱喬嫌棄地瞥一眼,立刻移開目光,彷彿多看一眼自己的眼睛就會瞎了,「今天,我這個小女子就來教教你,當小女子不想跟你多費口舌時,會做什麼——」

隨着最後一個字出口,駱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出腳,一踢一勾,就把謝勉絆倒在泥坑裏。

謝勉猝不及防,正面着坑,啃了個滿嘴泥。

「阿勉!」謝放大呼一聲,又驚又怒對駱喬道:「駱娘子,你……」

駱喬直接打斷他:「我怎麼樣?我欺人太甚是不是?嘿,我就欺你們了,你又能拿我怎麼樣,你打得過我嗎?!」

態度是相當囂張了,十足一個反派樣兒。

席瞮「好心」提醒謝放:「謝著作還是先把令弟扶起來吧,不能因為他滿身泥就讓他在泥坑裏趴着。」

駱喬哈哈大笑:「對哦,你們兄弟情深的嘛。」

謝放從來沒想過,會有人用這種直接撕破臉的辦法。

在建康,就算再怒再怨也少有人這麼直白地得罪人,這麼直白的人通常都活不久。

但是,在范縣,兗州軍大營里,駱喬的簡單粗暴,卻叫謝放毫無還手之力。

「現在可以好好說話了吧。」駱喬負手說道。

笑話,在他們兗州的地盤裏還受建康公子的氣,還要隱忍不發不成?

別說這倆是謝禹珪的從孫,柳晟還是柳光庭的親孫呢。

能用拳頭搞定的事情,為什麼還用陰謀陽謀。

謝放什麼都不想說了,只想走。受到這等奇恥大辱,來日他定然悉數奉還。

但他想走就能走的了嗎?

駱喬一副惡霸樣擋住了謝家兄弟的去路,兇巴巴:「快說!」

謝勉:「你……」

「知道了,我欺人太甚。」駱喬道:「要不是你們耍手段想設計席大公子,會落得讓我欺你們太甚的地步嗎?這難道不是你們咎由自取?!望你們回去好好反省,究竟是什麼給了你們錯覺,覺得自己聰明絕頂,想算計誰就算計誰。」

「駱娘子伶牙俐齒,在下今日算是領教了。」謝放咬牙說道。

駱喬嘿一聲笑:「你還是第一個誇我伶牙俐齒的,別人誇我都是說我力大無窮。」

謝放:「……」

「咦?等一下。」駱喬像是發現了什麼,朝不遠處勾了勾

手,「那邊的兩個人,過來吧。」

謝家兄弟轉頭,就見是常跟在柳晟身邊溜須拍馬的兩個士族子。

那兩人看駱喬招手,立刻搖頭:「我們路過,你們繼續,繼續……」

席瞮拆穿二人:「從營中就在路過,一路過到營外?」

二人拔腿就想跑。

然而恐怖的威脅叫他們一動不敢動。

「你們覺得,是你們跑得快,還是我石頭砸得快?」

二人:「……」

「嘿嘿,嘿嘿,駱姑娘有什麼吩咐?我們定然照辦。」二人僵硬假笑,目光隨着駱喬一拋一拋的石頭上下上下。

好傢夥,這麼大個石頭砸下來,明年的元節不就是他們的忌日了。

識時務者為俊傑。

兩位「俊傑」立刻變得諂媚。

「你們去把柳晟柳公子請來。」駱喬道。

「啊?」二人詫異,看看駱喬,看看她旁邊的席瞮,再看看臉色難看和滿臉泥看不出臉色的謝家兄弟。

這……

再把柳公子也請來,席、柳、謝三家齊聚,這是要打起來的節奏嗎?

兗州小神童,這麼可怕的嗎?!

「別磨蹭,快去。」駱喬霸道地說。

「是是是,這就去,這就去。」二人飛快跑走了。

「駱娘子,你什麼意思?」謝放不豫問道。

另一邊,柳晟聽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跟班說完前因後果,也在問:「那姓駱的小娘子什麼意思?」

「這個……我們也不知道呢,」跟班小心翼翼道:「柳郎君要不去瞧瞧?」

柳晟翻了個白眼:「她叫我去我就去?我是這麼好說話的人?」

柳晟是恨毒了駱喬,這人幾次三番把他扔樹上掛着,跟他作對,叫他丟臉,要有機會,他定要殺了駱喬。

跟班甲小聲說:「可……你要是不去,別人會不會以為你……怕了駱姑娘?」

柳晟:「……我會怕她?!去就去!我倒要去看看她葫蘆里賣的什麼葯!」

說著,大步朝營外走去。

倆跟班同時鬆了一口氣。

跟班乙對甲贊道:「還是你有辦法。」

跟班甲倒是很謙虛:「沒有沒有,柳郎君心裏肯定想去看席、謝是怎麼針對他的,要不然也不會一激將就走了。」

「那也是你想出了辦法,我就沒想到。」跟班乙悻悻道:「我就光想柳郎君不去怎麼辦,駱姑娘會不會認為我們辦事不力,給我們兩拳。」

跟班甲:「……別說了,已經在害怕了。」

兩人又同時長嘆一口氣。

被柳郎君安排去監視席大公子,又被駱姑娘威脅去「請」柳郎君。

大節下的,他們怎麼就這麼命苦呢。

「……我們要不要再去看看?」跟班乙問甲。

甲遲疑:「這……」

乙說:「就遠遠看,如果駱姑娘敢打柳郎君,我們也好上去幫忙。」

「幫忙什麼?幫忙挨打?」甲可不懷疑他們能打得贏駱喬,那就只能被打,總不能是幫駱喬去打柳郎君吧。

「你就不好奇?席、柳、謝三家的郎君都在。」乙繼續慫恿。

甲:「……」

怎麼可能不好奇,他們這些擁躉都知道,柳郎君極其看不順眼與他並稱「雙璧」的席大公子。

「可是駱姑娘……」

雖然不想承認,但從砍樹到灌酒,柳晟的擁躉們多少對駱喬有些心理陰影。

一言不合就被捶,擱誰誰不心理陰影啊。

「那……我們再叫上鄭兄等人,一起去。」

「好主意。」

兩人立刻去各處叫其他人,不管怎麼樣,人多勢眾,人多力量大,人多……嗯,壯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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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力降十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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