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星辰化月2
天門外，斷臂左青與裏面走出的砍柴人一同拔劍，卻未曾有動半分。另一方天地，以陰陽分割開來，陰邊燃起雄雄青火，而後又化作一柄柄青火劍；陽邊則是一座人間模樣的砍柴山，正有一名砍柴人手持砍柴劍，一劍劍地砍下，便有一根根木柴應聲倒地。
......
“早就聽聞人間有一位劍仙打得天外天一眾弟子狼狽不堪，卻沒想到今日能在天門外得見，這位五境的大劍仙。”拳爺眼中的拳意如一輪大日，灼灼而耀。
“砍柴的大劍仙，名字叫做砍柴人，真是白瞎了這麼一位大劍仙。”蘇婆婆一翻白眼。
聞言，啞巴在蘇婆婆面前不停地用手比劃着：“婆婆慎言。”啞巴雙手比劃之間，有一道如魔般邪魅的聲音在蘇婆婆耳邊響起。
蘇婆婆作勢要一腳踹過去，微怒道：“啞巴給老娘滾一邊去。”，啞巴聞言，看了一眼蘇婆婆和拳爺幾人，神色間好似在嘆氣，默不作聲地走到一邊，看着場中對峙的左青二人。
左青將劍插入身下雲中，朗聲開口：“葬淵左青，請劍！”，萬道劍光帶着青色火焰，渲染了左青身後萬里，青色的火海懸挂在天，他平視前方的砍柴人毫無畏懼，他將左手緩緩伸向青火劍柄，他哈哈哈大笑着暢快道：“此時再來握劍，真是暢快，暢快啊！”
“看來左老頭兒早就可以破開心障，邁入劍仙二境，只是沒有遇見一位大劍仙，他不願拔劍罷了。”瞎子側耳傾聽，嘴唇微動。
蘇婆婆見瞎子在那小聲嘀咕，走過踢了瞎子一腳：“死瞎子給左爺算一卦，就算他會不會死。”
“哎呦，我說婆婆別老是動手動腳的，叫你蘇婆婆都叫錯了，該叫你蘇爺的。”瞎子滿口抱怨的言語，他拔腿就跑，遠離蘇婆婆，來到聾子身邊后他連連擺手：“算不得算不得。”，瞎子拍了拍聾子的肩頭，對天長嘆道：“老夫只能算天下事，算不得天上事。”
天門裏的砍柴人一步走出天外天，低頭往身下看去，一方心心念念的天地盡收眼裏，青山綠水。砍柴人突然思念起故鄉土地，他猛然抬起頭，與之對視。
“我出三劍，接住了便是你的造化，接不住你就從哪來回哪去吧。”
說話間，砍柴人已經做完出劍收劍的動作，繼續低頭看腳下的家鄉故土。
青色火海轉瞬熄滅，劍氣長虹自天穹落下。星辰伴隨，皓月陪伴的劍氣！
左青注視着劍氣的落下，卻沒有提劍擋下，劍氣眨眼飛入左青眉心。一旁觀戰的蘇婆婆幾人，臉上掛着擔憂之色，體內的氣息早已醞釀至巔峰，誰也沒有開口出聲，沒有任何動作。
卻說砍柴人隨心而出的一道劍光在進入左青眉心后，劍光化作一條條銀色的鎖鏈，鎖鏈上還散發著厚重的大地之力和飄渺的秩序規則，延伸向一顆沸騰的劍狀的心，牢牢將其鎖住。
從左青體內傳來不絕於耳的鋃鐺之音，這是鎖鏈晃動時碰撞而發的聲音，而左青身上氣息瞬息間便如跌至山腳，來得猝不及防。
......
左青試着去提起身前‘青火’，左手仍離‘青火’寸余距離，便是一股灼燒感涌至心頭，靈魂深處也同樣傳來強烈的灼痛感。左青緊咬牙關，卻是左手再無進半分半毫之機，卻是如一名凡人那般的無力。
兩名守門的將甲見此一幕，心中既有失落，又是有些得意，實乃人性也。
“瘸子，看出其中的道道了么？”蘇婆婆開口問道。
“第一劍為試問，砍柴人出劍便是在試問左青的劍心，這一劍也是所有修習劍的人都要精心專研的一門劍‘道’，往大的來說此為劍之大道，往小的來說此為一門法，一門術也。五境之下的大部分劍修扔出這一劍法相當於是自掘墳墓的傻兒行為，心智堅定如磐石者扔出此劍，則叫做問心一劍，而能將問心一劍扔向別人者，為大劍仙，心境、劍境皆是達到五境的老大劍仙才能做到，一般的五境劍仙也能做到，不過還是相當於殺敵一千自損八百。”拳爺捋着鬍鬚，將自己了解到的這一門‘問心一劍’一一講述。
此時，天門內突然又有一條劍氣長虹飛掠而來，遲來半步的釣魚老人在聽了拳爺對砍柴人扔出那一劍的講述后，他大笑着緩步走到拳爺身前，“老夫甚是高興啊！好一個‘往大來說此為劍之大道，往小來說此為一門法、一門術也。’，說得好，說得好啊！”
場中左青左手已被一層青火包裹，且火勢有蔓延全身的趨勢。他已經是大汗淋漓，身上穿的青衫已被汗水打濕，如今他左袖空空，且兩袖中皆有清風盈盈。
心中的一個聲音猶如洪鐘在敲響，身軀、靈魂、心靈皆受到無法想像的撞擊，既有洪鐘的撞擊又有青火的灼燒。
鴻音伴耳，來自天外：“初心為何？初心何在？又為何拿劍，為何習也？”
劍指本心的三問，就如天上裂出溝渠，用盡一切辦法也是無法彌補得上的，初心恐怕早已走丟，就如茫茫人海中走丟的孩童一般，再難找到回家的路，而大人大可能的回永遠失去自己的孩子，可能在幾十年後的見面也只不過是雙雙擦肩而過，互相錯過彼此。
這人丟失本心又與走丟的孩童有何不同！
“左青好像要被自己的‘青火’搞死了，不會真出事吧？”聾子指着左青驚呼道。
“呵呵！”手握魚竿的老人笑道：“出不了事，出不了事的。”
青火劍自行拔出，懸挂在左青頭頂，青色火焰自劍尖處澆灌而下，此時的左青猶如真火焚身，青火中的左青靜心原地盤坐下來，緩緩合上雙眼任由青火焚身，他將心中的無雜念摒除，開始一一回憶過去，如觀看一面‘過去’的時間鏡子，裏面記錄了一個真真實實的左青。
回憶的畫面中有他第一次睜開眼睛時，他第一次見到天上飛來飛去的劍仙時的畫面，他少年修習劍道時的畫面，等等...一幅幅畫面在流轉。最後畫面定格在他還是黃口小兒年紀那般時，畫面中的記憶也變得越來越清晰，一名身穿青衣的小男孩站在一處空曠的草地上，仰望着頭頂踏劍飛過的一名名劍仙，有男有女，當時小男孩心中想的是，他將來也要像腳踏在飛劍的神仙們一樣，過着逍遙的日子，心當如大自在那般無拘無束。
與此同時，左青身上的青火正被他一點點地吸收進身體，心中猶如撥開雲霧見青天，他的初心沒有丟，只是被他隱藏起來差點錯過罷了。得砍柴人賜下的這一劍，多年來沉積在初心上的蒙塵得以清除，方才見他之初心乃嚮往大自在，只要自己還活着......
在遠處雲端低着頭的砍柴人好似感受到了，收回人間的目光，抬起頭看向再次挺直腰桿站立的左青，搖了搖頭，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道：“可惜了，你的初心嚮往着、追求着大自在，卻走的是一條不歸路，私心而已，又是初心。”
聽了砍柴人好似感嘆語氣的話語，左青依然面不改色，拱手道：
“還請大劍仙賜第二劍！”
砍柴人搖了搖頭，拒絕了左青的請求，開口說道：“留在你心湖上的鎖鏈還未被你破開，待你破開后再來尋我要第二劍。”
說話之間，砍柴人指尖一抹劍光向腳下所乘的天界斬下，最後還是忍不住對眼前這位接了自己一劍的劍修一句叮嚀：“你今後的劍道之路...忘君好自為之！”
斬下的劍光將天界撕開一個大口，砍柴人轉身面對着天門的劍山方向，朗聲道：“老大，我回人間去了，勿念！”
“砍柴劍，去也！”
砍柴人化作的劍氣長虹倒灌而下，往人間去也！
“還是回去釣魚咯，砍柴的都回老家了，釣魚的也該回山釣魚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