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蕭牆風雨
建武二年六月,雷擊連山宮,引起大火。
太子石璟通受驚病重,太醫院束手無策,竟然一病身亡。王皇后受此打擊,也變得悶悶不樂,沒過多久也一病不起,撒手人寰了。
偌大的帝國失去了唯一的繼承人,哪怕是康和帝還年輕,還能再生育,但妻兒的接連病故對他的打擊相當地大,罷朝已經近半月了。
十一月的御花園。
雖然有宮人把地面的積雪掃除,但還是有着一層薄薄的雪覆蓋在地上。這裏往日那各種爭奇鬥豔的花在如今時季不過是一根根枯敗的枝椏,唯剩下一朵朵梅花在枝頭倔強地綻發出自己的光彩。
“陛下,該添衣了,這天氣在外頭走容易着涼。”宋忠把一件鶴氅披在了康和帝的身上。
“這鶴氅,是皇后做的吧。”康和帝撫着上面那熟悉的紋路,嘆了口氣道:“朕不是上次要你把皇后留下的東西都燒掉嗎,怎麼還有這件?”
宋忠道:“奴才知道陛下想念娘娘,因此偷偷藏起了一件,怕陛下以後想娘娘了,又什麼都沒有了。”
拍了拍宋忠,康和帝道:“你很不錯,多了從前樊公公缺的那絲變通,朕正需要個機靈的人。去內務府領賞吧,就說是朕賞你黃金五十兩,這裏就留朕一個人靜靜吧。”
“謝主隆恩!”拜別康和帝,宋忠興沖沖地就往內務府去了。
……
帝都西城,西三街的一家布坊。
帝都內城以皇宮為中心,又劃分為四個城區三十六街,東城乃是官宦人家的住所,而西城則是各個作坊、酒肆等生活用品的區域,北城、南城則是一般百姓的住所,這西三街,也算是靠近皇城中心的了,這裏的任何一間店鋪,那租金可都是價值不菲哦。
宋忠一身書生打扮,跨過門檻,來到櫃枱前,敲了敲櫃枱。
那老闆娘一見宋忠,眼睛一亮,迅速把鋪里的客人送走,就把大門關上,道:“你怎麼來啦?”
“嘿嘿,今兒個皇上賞了我五十兩黃金,你看你看。”宋忠打開自己背着的包裹,只見裏面圓圓的幾塊金餅,透過窗戶的陽光,閃耀着迷人的光澤。
“呀,這麼貴重的東西,你怎麼放我這?”那老闆娘有點擔憂。
“你是我夫人,我不放你這,還能放誰那?”宋忠嬉皮笑臉地道:“來來來,宮裏的生活着實無趣,咱倆先親熱親熱。”
“這還白天,唔——”宋忠的嘴已經堵上去了,兩人正摟抱在一起。
“嘭!”大門被一腳踹開。
“嘖嘖,宋公公可真是好享受啊,不過,是該叫你宋忠呢?還是穆中啊?”充滿戲謔的聲音響起,兩道身影走了進來。
“大將軍?陳尚書?”宋忠一臉驚訝地看着兩個人道:“二位大人在說什麼呀,小的不明白。”
“不明白?”陳生笑道:“穆中,太寧二十五年生,濟州海寧人,娶妻賈氏,育有一子穆康榮,這家穆氏布坊,可就是你的家當了。我說得對嗎?穆中!”
“這……”宋忠的臉上開始露出了一絲的驚慌。
“沒想到,宮裏竟然還有你這種身份不明之人。”魏重道:“假如我把這事告訴皇上,你猜陛下會怎麼處理你。”
“這……”宋忠道:“兩位大人慾待如何?”
魏重露出笑容道:“聰明,我就喜歡和聰明人講話,你附耳過來。”
魏重一陣耳語,“什麼!”宋忠驚道:“這,這可,害!這事我干不來。”
“干不來?”魏重輕聲道:“你覺得,這是一句‘干不來’就可以打發我的了嗎?你想過後果沒有。”
“可這……”宋忠欲言又止。
“算了,本官一向不喜歡勉強人。”魏重擺了擺手道:“既然宋公公不願意,那還是不勉強你了。”
“來人,把老闆娘請去我府上吧,本官體察民情,倒要好好了解一下市井之事。正好小掌柜也報名投軍了,不錯不錯。”
輕輕拍了拍宋忠的肩膀,魏重道:“沒事的,只是去我府上聊聊,要不了多長時間的。”
……
和往常一樣,宋忠走去太醫院給康和帝拿葯,這葯康和帝服用了近三個月了,雖然不再咳嗽了,但似乎還沒有太多的起色,身體依然有點乏力。
望着枝頭消融的冰雪,宋忠不由得露出微笑,大將軍的任務似乎也並不是很難嘛,提心弔膽了一陣子,原來還是挺輕鬆的。今日早點辦完事,或許還能忙裏偷閑,和自己剛剛當上禁軍的兒子見一下面。哼着小曲兒,他的腳步走得更加輕快了。
輕輕推開御藥房的門,只見太醫院院使許慎正在對着面前的葯煲下了點什麼藥粉,但曾見過太醫分揀藥材的宋忠很清楚,這藥粉根本就不是湯藥的配料。
“許院使,你在幹什麼!”宋忠喝道。
“啊!”許慎急忙轉身,宋忠瞄到他把一包東西收進了自己的袖子裏。
“宋公公,您看錯了吧。”許慎笑道:“老夫正在察看湯藥的熬製程度呢。”
“是嘛?”宋忠走近許慎,仔細看了看葯煲,忽然一伸手從許慎寬寬的袖中把藥粉包拿了出來,道:“那您說說,這又是什麼?不要告訴我這是配方中的藥材,我可是跟着您分揀過幾次藥材的!到底有什麼,我心裏清楚得很。”
“說!”宋忠厲聲喝道:“是誰讓你乾的!”
“噓!”許慎急急忙忙把門關上,輕聲哀求道:“老夫也不想的,都是大將軍逼我乾的,求宋公公高抬貴手。”
“大將軍?”宋忠心下千迴百轉,他問道:“這是什麼藥粉?如果是毒藥,你們太醫院的人試藥不都得死光?”
“不過是加了點人蔘而已。”許慎道:“我們身體康健,這人蔘只不過是補品,可對於宮裏那位來說,少量服用也沒什麼,還能適度緩解,可長時間服用,反而會直接加重病情。”
“難怪陛下這病反反覆復的,原來是你在搗鬼。”宋忠似是發現了些什麼。
“誒,這事可不能全怪我。”許慎道:“陛下自己也不注重龍體,整天單衣往外走,這冬春之季,氣溫本就不好,據說他還一站就站好幾個時辰一動不動,這誰能受得了?更何況一個病人。”
宋忠輕哼一聲道:“往後小心點,別讓人看到,誤了大將軍的事情。你我,不過是小人物而已,還需要仰仗大將軍呢。”
“我懂我懂。”許慎連連點頭,“那這葯?”
“陛下等這葯許久了,趕緊煎好,我送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