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買人
原本李辛毅已經決定關閉人畜業務了,但現在,情況突然變了。
並不是因為李辛毅怕那兩個疤臉,而是因為,他心裏積壓了太多的問題,一個‘能回答你所有問題"的人,對他而言就像救命稻草一樣。
而且,疤臉的最後一句話告訴他,胖子屍體是猖導派人拿走了。
這說明猖導不僅知道他殺了胖子,而且有能力神不知鬼不覺的拿走屍體。
再這樣下去他真的會瘋掉的。他不顧一切想要答案。
疤臉走了之後,李辛毅立刻把員工叫進來,就是那個娓娓一直在騷擾的小白臉。
李辛毅問:“以前我們交易的人畜,都是從哪裏來的?有進貨渠道嗎?”
可是小白臉卻茫然的說:“老闆,你不是有自己獨特的渠道嗎?”該死!
原來以前的貨都是死胖子自己搞來的,這下他可真的摸瞎了。他上哪去找這兩頭用來交貨的動物?
小白臉頗會察顏觀色,他似乎看出了李辛毅正在犯難,於是輕聲說:“老闆,是不是進貨渠道出現了問題?
“如果要的不多的話……也許有別的辦法。”
李辛毅急忙問:“有什麼辦法?”
小白臉說:“有不少人願意主動賣掉自己的,直接去找這些人。”
李辛毅呆了。
這還真是萬萬沒想但再一想,也很合理,死胖子賣掉過那麼多人畜,其中必然有一部分是自願轉化成動物的。
“哪裏能找到這些人?”
在小白臉的帶領下,當天李辛毅就找到兩個貨源。
第一個自願者,是個滿臉生無可戀的胖子,他說,自願當動物是因為做人不快樂。
當人不快樂,難道當豬就快樂了?
“當豬當然快樂了,”胖子把厚厚的巴掌伸到李辛毅面前。“先把錢拿了,好好享受享受。等把這些錢花光,我就可以跟你們走了。”
李辛毅糾結了兩秒,萬一這傢伙拿了錢跑了呢?不知道死胖子以前是怎麼處理這種情況的。
他看了看小白臉,好像小白臉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由於李辛毅現在是老闆,他不好意思表現得啥主意也拿不定,於是,李辛毅對小白臉說,
“跟他簽協議。”
有了協議,胖子拿了他的錢,就是他的貨了,按上手印這是賴不掉的。
生無可戀拿了厚厚的錢之後,眼裏放出了光。“我要吃最好吃的!我要睡最大的床!我要……”
一邊大叫着,一邊揮舞着錢跑遠了。
這樣的人變成動物,就好像正是符合他天性似的。
李辛毅記得死胖子跟他說過,變成豬是很快樂的,每天就是吃了睡,對於有的人來說,就夠快樂了。
兩人趕緊去找第二個志願者。
走進第二個志願者的家,李辛毅發現這個人跟上一個情況很不一樣。
這人是個中年男人,長得不胖,一臉的愁容。
胖不胖倒不是關鍵,因為訂單上寫了,要一個不胖的。
但這個人抖着空蕩蕩的米袋,身後的破爛草席上,坐着一大一小兩個小孩。
一聽到有錢賺,男人眼中立刻亮起了光。
李辛毅皺眉說道,“你真的要變成動物?你還有孩子呢。”
“沒事,他們有媽媽。”中年人說,“他們媽現在不在家。”
李辛毅指了指外面,讓男人出門講話,他不希望那兩個孩子聽到。
李辛毅說,“你想清楚,變成動物就變不回來了,而且你將成為我的貨物。”
“我早就想這樣做了,”中年人毫不猶豫的說,“我一直在找人打聽,哪裏有收人畜的。我轉讓了就能給孩子留下一筆錢,家裏也少了張嘴,老婆也能改嫁。我求之不得。”
李辛毅還真沒見過這樣的人,
李辛毅不解的問,“你家怎麼困難成這樣?”
中年人搖着頭:“變了,一切都變了。以前不是這樣的。”
李辛毅敏銳的察覺到,中年人的話里有信息。
“以前我是個技術員,一個很能幹的技術員。”中年人臉上沒有生機,眼睛茫然的看着一堵牆,“後來,廠倒了。一切都變了,我現在什麼用處也沒有了。”
中年人以前在電子零件廠上班。他是廠里是不可或缺的骨幹之一。那個時候,他賺得多,家裏也一派美滿幸福。
可是突然有一天,毫無道理的,廠就倒了。中年人回到家,發現一切都開始不講邏輯起來。
中年人這輩子懂的只有電子零件,突然之間,全世界都不需要這種知識了。他完全找不到別的工作。
他想找個掃大街的工作,可沒人要他。因為別的清潔工有多年掃大街的經驗,
他想找個干體力活的工作,也沒人要,因為別人要的是有多年搬磚經驗、力氣大的人。
他想做點小買賣,可小買賣也虧了,因為有十年擺地攤經驗的人,輕易的打敗了他。
他變成了一個廢物,比街上的小流氓還廢物。
他搞不懂,自己終生掌握的技能與經驗,怎麼連一碗稀飯都換不到了。
“家裏的幸福美滿早就不見了!”中年人說這話的時候,語氣里沒有憤恨,
老婆原本可以嫁個好人家的。她嫁給他,是看中他能吃一輩子的技術飯,如果世界沒有變成現在這種樣子,那他真的可以一直把家庭供養得好好的。
但現在,他已經失業很久很久了。夫妻倆現在關係也非常緊張,
他的生活已經變得非常痛苦,他心裏盼望的就是,把自己賣掉。
“買下我吧,眼下這是我能為家裏做的唯一的事了。”
中年人眼巴巴的看着李辛毅。
他竟然是在哀求着變成動物。
“跟他簽協議。”
李辛毅吩咐小白臉說。
中年人拿了錢,臉上滿是欣慰的表情。
“兩天後你就得跟我們走。”李辛毅對中年人說。
中年人連忙說:“現在!我現在就能跟你走!”
李辛毅又無語了。“這麼急幹什麼?你不跟家人再一起好好的團圓兩天?”
中年人急促的說,“家裏已經不需要我了,我留下錢就行。那婆娘根本不在乎的。”
這個男人已經不想在這個家繼續呆下去了。以前溫柔可人的妻子,現在看他就是罵,不斷的羞辱他,無數次催促他趕緊去變成畜牲,
中年人早就失去了當年的自信,他為自己的無能已經愧疚很久了。現在他看到她就怕,怕她又開始罵人,怕她朝自己潑洗碗水。怕她當著自己的面與別人……
他早就沒有尊嚴了,沒有尊嚴無所謂,但他怕這一切當著兩個孩子的面進行……
還是早點走了的好。
李辛毅心情複雜的看了這個中年人很久。
“兩天後。”
他重複了一句,就帶着小白臉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