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入闖軍
蘭州城破,也是必然。朱飛虎聽到蘭州城破的消息之後,心裏這樣想到。想着自己離開蘭州之時,蘭州百姓已經知道了闖軍將要來犯的消息,普通百姓臉上不見應該有的驚恐,反但是表現出來不正常的欣喜。又不禁為肅王朱識鋐嘆息起來:“可笑父王還以為自己佔據了地利人和兩樣,誰曾想只要有百姓在,人和一直都是闖軍的呀。”畢竟大明壓迫百姓確實太久了。
“小虎兒...”沈青過來看到朱飛虎躺着草堆上,擔心道。
“青哥兒不必擔心我,闖軍也好,肅王世子也罷,反正我是受不了那整日整日只能待在蘭州的日子了。只是不知道父王母妃如何了。”朱飛虎強裝歡笑道。
朱飛虎說的是實話,自從唐王被崇禎囚至鳳陽以後,各地藩王也就收起了多餘的心思,整日醉酒享樂,像肅王一般的倒是極少。
“不然咱們兄弟二人,也就入了闖軍吧,大明雖還有西寧,肅州等地,在這闖軍面前,不過也就是落個蘭州一般的下場,大明已經沒有民心了。”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了,從朱飛虎被肅王送走,闖軍西徵到蘭州城破,肅王夫婦不知所蹤,也就月余時間。一連串的打擊讓朱飛虎好像瞬間長大了一般,他自己也不知道:“青澀的嘴角,已經有了一層密密的絨毛。”
肅王到底還是逃了出去,蘭州城裏的大戶人家幾乎都做好了棄城的準備,除了肅王一家只有幾十護衛以外,其餘的段家,李家等大族哪一家不是搬盡了家財,氣的肅王說不出話來。王妃孫氏哭哭啼啼道:“幸好你將小虎兒送走了,只是如今這到處都是闖賊,再說那單岷也是一山賊,說不定就是闖軍,小虎兒去的那個勞什子山寨也不知道能不能庇護小虎兒。”說罷又哭了起來。
肅王心裏煩悶,撩開馬車帘子,心想到底將兒子托給陳鏡山到底是對還是錯。
山寨里大堂內,陳鏡山看着面前的沈青朱飛虎二人,不知道要說什麼好,嘆道:“也罷,本以為單岷投了闖軍,便能給你二人一個保障,如今亂世將來,我這一老頭子與你們一同闖一闖又如何。”
沈青一聽,心中大喜。俗話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更何況是像陳師傅這樣的老寶貝。開心道:“陳爺爺,明日咱們就上路吧?”沈青朝着朱飛虎眨了眨眼睛,朱飛虎心領神會,立馬道:“是啊陳師傅,不然再過幾日闖軍就北上肅州了。”
官道上,沈青等人騎馬往前走着,身後是一支百來人的隊伍,黑衣無甲,腰間挎着一柄制式腰刀,正在往蘭州城走着。
這百來人可不是什麼散兵游勇,山寨大當家單岷走時,特意將當初不喜官員嘴臉,跟隨自己的老兵留在了山寨,自己則是帶着一眾精裝投了闖軍。
朱飛虎跟一旁一個蓄有短須的大漢說著話。“孫公子有所不知,戰陣廝殺,要的就是一股氣勢,用大當家的話說就是風欲來而山不動,水欲侵而山不倒。一旦發現破綻,萬萬不可留手,能出十二分力絕不能出十分力。只是孫公子武藝了得,一般出個五分力即可。”沈青聽到這話,心裏不置可否:“單叔所說戰陣廝殺最是講究一個千變萬化,什麼敵人出什麼樣的力,自己,護己,省力就可。”也就不聽那老兵說話了。
“轟隆隆,轟隆隆。”
“這是什麼聲音?”沈青好奇道。
“騎兵!”剛才正在講話的老兵大喊一聲。“結陣。”隊伍里也有人大喊一聲,鬆散的隊形立馬就變的緊密起來,只是看着手裏的腰刀,心裏不禁有些緊張。
不到幾息的時間,一隊打着賀字大旗的騎兵便衝到了沈青等人面前,為首一個將軍樣子的人撥馬問道:“爾等何人?為何打我闖軍旗號。”
沈青聽到闖軍將軍這樣問話,心裏鬆了一口氣,辛虧打起了闖旗,要不然自己這百十個人還不夠騎兵一個衝鋒的。
陳師傅向問話的將軍說明了自己一行人的跟腳,不知道為什麼,這闖軍將軍聽到話確是皺起了眉頭。沈青看到將軍皺起眉頭,悄悄將手放在得勝勾上的鑌鐵長槍上。
闖軍將軍思索片刻,喚來一個親兵,讓他為陳師傅帶路。隨後打馬就走,身後的騎兵跟在後面,踏着黃土走了。
沈青拿手扇了扇面前的塵土,等他們走遠后,另一隻手才放開了槍桿。
到底是第一次見到闖軍,雖然裝備看起來沒有蘭州衛那些軍士們精良,兵器也是五花八門的,但是剛才這隊騎兵人人都是雙馬,控馬手段了得。跟沈青這種半吊子相比,好的不是一點兒半點兒。儘管這樣,沈青還是緊張壞了,手心裏濕潤潤的。
很快沈青就平衡了,他看見陳師傅的手一直在抖,朱飛虎更是不像樣子,腿一直在打哆嗦,搞得胯下的戰馬連打好幾個響鼻。
杜鵑看到沈青這幅猥瑣的樣子,翻了個白眼,只是一直握住軟鞭的右手忘記了放下來。
這只是路上的一個插曲,闖軍雖然造的是大明朱家的反,但是這一路上不是富戶掛在樹上的屍體,就是三三兩兩要去蘭州加入闖軍的年輕人。
只是朱飛虎看到路上的境況,不由得更加擔心家裏了。
不知道為了百姓殺光功臣的太祖皇帝知道了,會不會跳出來把崇禎皇帝掃地出門。
因為路上相遇的闖軍將軍的緣故,沈青一行人順利通過了城門的阻攔,僅僅是被盤問了一下,就進城了。蘭州剛剛被闖軍攻佔,街道上跟之前相比竟然還繁華了不少。
闖軍將軍派來帶路的親兵將他們帶到一處府邸前,也不說話,拱了拱手就走了。
“李大用,你怎的在這裏?”沈青隊伍里一個年輕人對着看守府門的守衛好奇道。
被叫做李大用的軍卒沒有說話,只是瞪着對方,恨不得立馬衝過去給這廝一個教訓。
“哈哈哈,小狗兒,只要你再上前一步,大用可就要教訓你了。”一陣公鴨般的笑聲從府門裏傳來,只見白凈的中年人出來,對着年輕人說道。
來人可不就是沈青口中經常提到的單岷。“單叔。”沈青下了馬,立馬跑到了單岷跟前。
“大當家。”除了朱飛虎,杜鵑以及他們帶來的幾名王府護衛之外,其餘人都拱手見禮。
老早就下馬活動筋骨的陳師傅聽到聲音,笑眯眯地看着沈青單岷二人。
“陳師。”單岷快步走到陳師傅跟前,施了一禮。“進去說,進去說。”單岷不等陳師傅說話,喊來大用,帶着眾人進了府。
主廳里。陳師傅,單岷,沈青還有朱飛虎齊坐一堂,杜鵑還是如往常一樣站在朱飛虎身後。
單岷看有個女子站在朱飛虎身後,再看兩人的打扮裝飾,哪裏不知道這就是陳師傅給自己找的燙手山芋肅王世子。
“想必這位就是小王爺吧?”單岷對着朱飛虎問道。朱飛虎早就轉換了自己的身份,肅王到現在還不知所蹤,肅王府也被那賀錦佔了,哪裏還有什麼小王爺。起身施禮道:“大當家說笑了,在下孫飛虎。”
陳師傅滿意地看了朱飛虎一眼,單岷看着也很滿意。萬一朱飛虎不識時務,自己也很是頭疼。
“哈哈,甚好。”單岷笑道。“小沈青,你先帶這位孫公子出去熟悉熟悉,我與你陳爺爺有事要說。”
沈青早就想出去了,很早就聽過闖軍的名號,心裏早就對闖軍好奇得緊。
朱飛虎也是如此,兩人交換一個眼神,從房門出去了。
大明現在有沒有變天沈青不知道,蘭州城的的確確是變天了。沈青眼裏蘭州城最大的變化就是:蘭州人的腰桿直起來了,不管遇到誰,腰桿都是直的。
朱飛虎更是如此,他親眼看到一個闖軍的隊正在喝醪糟,哪裏還有店家不要錢非要給錢的。往常不都是軍卒喝了東西就拍拍屁股走人的嗎?
百姓見到闖軍,不喊軍爺,反而喊兄弟?什麼時候老百姓跟軍卒開始稱兄道弟了?
朱飛虎腦袋裏還沒有繞過這個彎來。
當然了,任何事情都是相互對立的。蘭州城裏有好的一面,那肯定也會有壞的一面。
比如怡紅院。
不停地有衣冠不整闖軍士卒被裏面的龜奴扔了出來,嘴裏罵著:“什麼玩意兒,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不先撒泡尿照照鏡子。”甚至還有一個醉洶洶地將軍裝扮的躺在牆角,嘴裏還留着哈喇子。
沈青和朱飛虎感覺自己就像一個局外人,看着大街上和諧地樣子,雙雙嘆了口氣。
再比如,蘭州城裏沒有富戶了,一戶都沒有。
朱飛虎看見往日五星酒樓聚仙居的馬掌柜就被掛在杆子上,腦袋旁邊就是聚仙居的大旗。死了也要看着自己的聚仙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