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蘭州大變
屋內一片寂靜，馬爌說完后，只見肅王朱識鋐不斷磨挲着手上的扳指，閉上眼睛，隨後又睜開，看着座下的爌，袞二人，嘆道：“原本本王打算捉拿你二人，用以提振我軍士氣，只是如今大明災患不斷，你二人也沒有投效闖賊的心思，那就隨你二人的願，帶你等本部兵馬，出城去吧。”
馬爌連忙道：“王爺萬萬不可，如今我等退守肅州才是上策，那闖賊劉宗敏率賊軍數十萬，而蘭州城內軍兵也不過四萬而已，闖賊前來，蘭州城必破啊。”還請王爺三思。
肅王又何嘗不知道馬爌說的就是實情，沉默良久之後，無力道：“爾等不必多言，藩王不得出蕃，乃是祖皇帝訓令，本王身為宗親，自當與蘭州共存亡。”
兩日後，中衛城外。
陳師傅看着不遠處的中衛城，心裏不由地為單岷捏了一把汗，中衛城牆上的紅色明字大旗，已經由杏黃的闖旗代替。
世子朱飛虎撥馬過來，對着陳師傅說道：“陳師，這中衛也被闖賊攻破了，也不知道父王他們如何？”陳鏡山暗嘆一聲，沒想到闖軍行軍如此之快，又想道一路上過來時百姓們聽說闖王要來時喜氣洋洋的樣子。“唉，大明是敗給了民心啊。”
幾百里的趕路，沈青也是終於學會了騎馬，輕勒了一下韁繩，胯下的青馬就到了陳師傅身旁：“陳爺爺，讓我去城裏打探打探吧。”
“不必，城內還不知道是個什麼狀況。高文高武？”
“在。”隊伍中兩個精瘦漢子聞言，下馬抱拳道。
“你二人速速去山寨，看山寨如何了。”“是，先生。”
“陳爺爺，讓我也去吧？”沈青看着陳師傅道。不等陳師傅說話。朱飛虎便插嘴道：“青哥兒去，那我也要跟着去。”陳師傅陳師傅無奈，只好讓他們也跟着去了。杜鵑頭上戴這一個斗笠，看不見表情，也不見說話，調轉馬頭就跟上了沈青兩人。
蘭州城牆上，肅王看着從永寧門出發，向西而去的馬爌一軍，馬爌終究還是給自己留下了一半兵馬，除卻王府侍衛，自己手下共有三萬餘人。而這三萬人里，大多是蘭州本地人，其中像肅王一般是為了保衛蘭州，不願離開的佔了多數，其餘的人有什麼心思不提也罷。
所以，肅王在接收兵丁時就聽從游擊將軍段洵的建議，下達了連坐令。
連坐在大明軍中並不罕見，袁崇煥經略遼東是就曾經下達過，並且大明軍律中也規定了軍卒怯戰，刑伍長。軍卒投敵，殺伍長。一伍怯戰，刑隊正。一伍投敵，殺隊正。以此類推。但是蘭州由於一直沒有大的戰事，很久沒有實行過了。所以連坐律實行以後，短短几天時間，肅王手下這幾萬人馬也發生了些許變化。
不知想到了什麼，對身邊的段洵道：“段將軍，聽說百姓都傳“殺牛羊，備酒漿，開了城門迎闖王”還是將城門軍換做心腹把守吧。”
段家素來與王府親厚，聽到肅王這樣說，心裏不禁對肅王高看了幾分，抱拳道：“遵王爺令。”
崇禎十六年十一月。賀錦率領闖軍終於到了蘭州城下，從固原出發時的闖軍僅僅只有六萬餘人，到了蘭州城下，竟然又有了十萬規模。
賀錦見蘭州戒備森嚴，並沒有直接下令攻城，而是在城外紮營，等待交涉。
中衛城一百裡外的小路上，沈青一行人縱馬狂奔。原本趕路速度雖快，但是當高文看見路邊樹上掛着的屍體后，高文發了瘋一樣地打馬狂奔了起來，搞得沈青三人好不狼狽。
一個時辰之後，一行五人到了一處石碑前，高文見石碑光禿禿地沒有標記，心裏鬆了一口氣。
“小當家，朱公子，下馬吧，山路難走，只能步行了。”沈青三人聽到高武這樣說，只得下馬，跟隨高文高武上了山寨。
走進山寨，寨子規模不大，卻是讓人心裏溫馨。寨里沒有幾個精壯男人，大多都是婦孺，老人，孩子們圍在一個老漢旁邊，聚精會神地聽着老漢說著什麼。在寨子裏的小路上，不時有扛着鋤頭的老漢走進寨子。
“單叔投了闖軍？”沈青睜大了眼睛，向高文問道。“小當家，孫師爺說前日來了一隊闖軍，不僅對山寨秋毫無犯，還帶來了好多的糧食，只是寨子裏的精壯都被大當家帶走了，說是去闖軍當什麼參將。”
“這位公子就是小當家吧？”一個灰衫的中年人走了過來，看向沈青。看見一旁高武掉頭，道：“老生李茂，字豎實，見過小當家。”沈青雖然平時玩世不恭，但陳師傅跟單岷多年的棍棒教育哪裏不知道這位應當就是師爺了。還禮道：“小子沈青，見過李師爺。”
一旁的朱飛虎心中不爽：“好你個沈青，你叔叔成了闖軍，你不也成闖軍了嗎，父王還在蘭州與闖軍大戰，我這就成俘虜了？還是換個名字索性也加入闖軍算了，反正走之前父王囑咐我一切以安全為先，大明將亡，加入闖軍也未嘗不可。”想着，便朝着李師爺抱拳道：“小子孫飛虎，見過師爺。”
沈青驚訝地看着朱飛虎，杜鵑與高文高武也是如此，只有李師爺彷彿未卜先知一樣，拱手道：“老生李茂見過小王爺。”朱飛虎沒有料到這李師爺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大腦已經亂做了一團，略顯尷尬。“小王爺不必如此，陳師已經將來信，將情況告知於我了。”
朱飛虎鬆了一口氣，還好，自己人。
“倒是小王爺這朱姓可是不敢再用了，小王爺果然機智，哈哈哈。”
朱飛虎陪笑兩聲，見李師爺在高武耳邊說著什麼，就拉着一旁看東看西的沈青去寨子裏了，杜鵑自然是照舊跟着朱飛虎。
朱飛虎還以為肅王可以跟闖軍大戰三百回合，畢竟肅王可是大散家財，更何況蘭州乃是肅王一脈多年經營之地，歷代肅王又是仁厚的主，佔盡了地利人和。肅王，段洵等一眾將校也是這樣想，誰曾想，賀錦等了三日見蘭州不為所動后，直接下令攻城。鏖戰還不到半日，蘭州城裏便四處起火，百姓衝進富戶家裏，有仇的報仇，有怨的報怨，僕役家丁殺主人，辱主母。又高喊：“殺牛羊，備酒漿，開了城門迎闖王。”衝擊崇武門，承恩門，守城軍丁也是蘭州本地人，見父老如此，索性開了城門，放闖軍進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