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江湖何處尋?
《攬月行酒令》外道儀式:
滿月之時,
種下四朵月下海棠,口含四顆月光石,披上四張五十年蛇皮。
布下殘月大陣,以自身鮮血激發。
可助鍊氣士由陽轉陰,練成少陰真氣。
若無少陰真氣,月光蔓延肉身,有大恐怖!
看了竹簡開篇,張自行面色複雜。
他甚至沒有心思去看,如何容納月光,化作劍氣的煉“皮”之法——【邀明月】。
放下竹簡,張自行看了看自己的左右手,愈發糾結。
若是轉為少陰真氣,自己就能修鍊《霜月對影勁》和《攬月行酒令》。
心法難以為繼的問題也能解決。
若維持少陽真氣,得不到【邀明月】不說,自己還得另尋心法。
可問題是,轉化少陰真氣的外道陣法所需物件,從何處尋?
陣法是否會失敗?
更嚴重一點,會不會產生污染扭曲?
站在書架前,靜靜思索,張自行一時陷入沉寂之中。
不知過了多久,昏暗的密室中忽的傳來一聲輕嘆。
半身骸骨的張自行找了一個破布,將竹簡在內的所有東西盡數打包,放在了包裹里。
心法難得,只能兩頭兼顧。
無論是少陽心法,還是外道陣法,先找到哪個,就修鍊哪個。
低頭看了看那些滿是灰塵的書籍,張自行倒是沒有找到什麼值得注意的東西。
以他【人仙】的境界,這些東西都相對膚淺了。
不過他倒是看到了一個皮箱,裏面裝了一些衣物,藥品還有些許銀票。
欣喜之下,張自行將金瘡葯塗抹在自己身上,又用繃帶綁好,換上了一件素色的長袍。
渾身清涼並透着刺痛。
張自行裹着繃帶,整個人怪異陰森,彷彿是剛從墳墓中蹦了出來。
轉頭看向一側,在書架的旁邊,是那個巴掌大的木盒。
木盒擦拭的很乾凈,同樣被精心打理過。
張自行輕柔的將木盒打開,看到了靜靜躺着的一根手指狀的東西。
不禁蹙起眉頭,張自行低頭看去,卻見這手指彷彿是以無數觸鬚編製而成,仔細看去,還能看到漆黑的縫隙。
“什麼玩意兒?”他嘟囔了一句,看着這怪模怪樣的東西,倒是大致清楚,此物應該也是天材地寶之一。
隨手放入包裹,張自行環顧四周,滿意的露出一絲笑意。
收穫頗豐。
自密室走出,天色逐漸黯淡,夕陽照耀,漫天的霞光。
他背着行囊,將那把“月如霜”隨意的丟棄,就像是當初丟棄儒家扳指一樣。
撿起滿是缺口的偃月刀,張自行神情微沉,隨後微微低下頭去。
他在祭奠自己的友人。
秋風吹來,讓他打了一個寒顫。
內傷過重,他也無法繼續真氣,身子骨比尋常人更要弱上三分。
苦悶的眨了眨眼睛,張自行轉身回了七塘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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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家燈火中,一艘小船靜靜掠過水麵。
水中月光泛起波瀾,一個身影自船上下來,丟給了老船家幾個碎銀。
老船家鬆了一口氣,此人怪模怪樣,渾身纏着繃帶,若非他懇求,自己還真不想帶回鎮子。
不過有了銀子,就算此人再怪,也和自己沒有關係了。
小船遠去,張自行收回目光,敲響了房門。
放在之前,他向來都是施展輕功回家的,但眼下卻辦不到了。
大門推開,卻是李氏開門,瞧着來人,忍不住驚恐的捂住嘴巴。
“是我。”
張自行搶先打斷了她,一腳跨了進去。
“老爺?”李氏趕忙將門打開,隨即壓低聲音道:“老爺,鎮子上都傳你殺了很多人,知縣還說要派人去六扇門通報呢。”
張自行苦笑着搖了搖頭,打算休息一日,明天再去衙門彙報一聲。
“對了老爺,之前邢捕頭給你留了一封信,說是要等你回來才能打開。”
“邢捕頭?”張自行猛地轉頭,戾聲道:“什麼時候的事情?”
李氏頗有些害怕的看了他一眼:“大概四五天前吧,你們剛從外邊回來的時候。”
張自行眼神黯淡下來,嘴角掛着一絲自嘲。
過了片刻,他才道:“你拿來,讓我看看。”
“是,老爺。”
李氏將張自行迎入主廳,隨後將那封信拿給了他。
張自行迫不及待的打開,想知道刑彬究竟留給了自己什麼話。
——離開七塘鎮!
這封信的第一句話,讓張自行瞳孔一縮。
與此同時,他忽然感到纏着布條的手臂一痛,那些白骨顆粒似乎又長出了些許。
不理會手臂,張自行繼續去看刑彬的信。
“我思來想去,血珠之事恐怕背後還有秘密。
萬心遠或許並非主謀。
血珠之事,利潤太大,絕非素月派可以吃得下的,所以此事背後,恐怕另有幕後黑手。
此事我沒機會查,你踏上江湖,若有機會,切記小心行事。
你看到這封信,顯然是殺了萬心遠,那他背後的人絕不會放過你。
你隱姓埋名,偽造身份,還須得防備自己的對頭。
我雖然死了,但卻為你想了一個好辦法。
隨信附贈“江湖捕頭”腰牌。
從此以後,你可以本名行事,但萬不可回歸七塘鎮。
你“二姨”雖瘋,但你家管事應當能夠悉心照料。
江湖路遠。
謝謝你,兄弟。”
信件垂落在腿上,張自行平靜的坐着,好似一尊雕塑。
過了許久,他重新站起身子。
環顧四周。
萬籟俱寂,只可惜自己無法替刑彬尋一個合適的捕頭。
從此以後,只怕要浪跡江湖了。
將一個巴掌大的銅製令牌倒出,張自行也沒細看,連同信件隨手丟入懷裏。
他走回自己房間,將《雕石刀法》等秘籍整理好,便去尋李氏。
“麻煩你,日後若是有練武的年輕人願意當捕快的,就把這些秘籍交給他。”說罷,張自行又從包裹里取了大半的銀票:“我要出趟遠門,今後麻煩你好生照顧二姨。”
“老爺。。。。。。”李氏看着張自行:“你要走了?”
張自行沒有多說,只是微微點頭。
李氏認真的看了張自行一眼,隨即鄭重點頭:“放心吧,老爺,以後我會好好服侍老太太。”
張自行笑了笑:“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又跟李氏交代了幾句,張自行來到後院。
院子中,王二娘坐着,微微仰頭看着天上的圓月。
“二姨,我來看你了。”
王二娘聞言,看向張自行,眼神清明:“孩子,你要走了嗎?”
張自行身子微微一顫,蹲下身子:“是的,二姨。你放心,我跟李氏說過,她會好好照顧你的。”
“乖孩子,”王二娘伸出手撫摸張自行的腦袋:“你已經照顧的我足夠好了。”
張自行閉目,感受着掌心的溫暖。
“去吧,”王二娘道:“你是個好孩子,以後想家了就回來,二姨給你燒糖醋排骨。”
張自行鼻尖一酸,重重的點頭。
轉過身子,張自行的身影慢慢消失在陰影之中。
身後,王二娘的眼神慢慢變得渾濁,口中不斷念叨着自己孩子的名字,漸漸流出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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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街的一家酒樓,熱鬧非凡。
鎮子上的人都知道,那是高家的新主人在這裏大操大辦。
聽說他是得了京城那邊的關係,就連知縣看到他都得好生陪着。
所以此時,他得意洋洋的坐在主桌的位置上,醉眼惺忪的看着知縣替他倒酒。
“你們衙門那個小捕快呢,我要讓他給我磕頭。”說著,他拍下一個暗金色的令牌,那是他成為官商的證據,若論地位,自然超過小小知縣。
“高大人啊,”知縣陪笑道:“那個小子殺了素月派的人,估計是逃走了,就連鎮上的邢捕頭也不見了,我最近還發愁呢。”
高行月一拍桌子:“那個倒霉催的刁民,還敢欺負到我頭上,竟然敢把我關入大牢,他和那個捕頭,都得跪下來磕頭賠罪!”
“是是是,我肯定抓他回來。”
“嘿嘿嘿,”高如月捧起令牌:“還是四殿下考慮的周到,這不,還送了令牌給我,要是早到幾日,那個小捕快肯定被嚇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高大人,您有京中四殿下支持,未來一定生意興隆啊!”
“好說好說,都是為大人物辦事的,不光是四殿下,我可是沾了太子殿下的光,是為太子殿下做事。”
“哎喲,”知縣手一抖,急忙站起來:“原來高大人是為太子做事,容我敬您一杯!”
“哈哈哈哈哈,來來來,一起喝,今日不醉不歸!”
丑時二刻。
打更的走遠了,酒樓一片沉寂。
今日,高行月就睡在樓中,因為這酒樓已經是他的了。
他將壓在自己身上的潔白的手臂拉開,打着哈欠,便朝茅房走去。
因為喝了太多的酒,他腦袋昏昏沉沉的,有些脹痛。
長廊中,燭火微微搖曳。
他忽的瞪大眼睛,有些失神。
黑暗中,一個渾身纏繞繃帶的怪物慢慢走出,散發著腥臭的氣味。
高行月下意識倒退一步,頓時便看到刀光亮起,遮蔽了視線。
月色皎潔,漫天的星光。
鮮血呲呲綻放,灑滿風雨長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