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真假皇子
張自行瞪大雙眼，猛地自地上坐起，頭疼欲裂。
他眼前是渙散的光景，能夠聞到濃烈的檀香味道。
捂着腦袋，他的五感漸漸清晰，聽到了遠處木魚敲響，更有呢喃念誦傳入耳朵。
一股濃烈的酒氣蓋住了檀香，張自行這才察覺，自己渾身都是酒漬，彷彿是剛從酒罈中撈出來。
視線逐漸清晰，他這才注意到自己此時身處昏暗的佛堂之中。在佛堂的最深處，有一尊高大的金色佛像掩映，除了那緊閉的雙眸外，他看不清佛像的其他任何細節。
但不知為何，心底陡然浮現了佛像的名字。
——南無愚痴如來。
“三皇子既然醒了，那便說說經過吧。”一個有些熟悉的聲音響起。張自行轉頭看去，是那位身穿黑色僧袍的大太監。
晃了晃腦袋，他又看到姜浮生伏倒在地，面容悲憤。
張自行立刻想到了自己昏迷前的事情。
被下藥迷暈的不是我嗎？他幹嘛一臉悲憤的樣子？
“發生什麼事了？”張自行開口。
“父皇，兒臣心疼三弟前幾日生了大病，於是邀請他於般若宮中一敘，準備送他一些調養身子的江湖靈藥，哪知道幾杯酒下肚，他便立刻開始言語不敬起來，不光襲擊兒臣，更是對殿內宮女無禮，將兒臣的般若宮當成了尋歡作樂的場所！”
“三。。。，姜一念自持武力，兒臣等人無法阻止，只能眼睜睜看着他凌辱宮女，若非他酒勁上來，只怕般若宮都成了烏煙瘴氣之地。”
“此事兒臣等人具是人證，般若宮內的混亂也能證明此事，還請父皇明察。”
張自行瞪大了眼睛。若非被冤枉的是自己，他都要鼓掌為姜浮生的演技讚歎。
佛堂深處，那如來之像的陰影下，有個身影端坐在蒲團上，看着姜浮生，一言不發。
他不光是愚痴如來的影子，更是不可捉摸的慧帝。
佛堂因為此人的沉默而沉默，不知過了多久，他才輕輕敲響木魚。
張自行一下子清醒過來，急忙道：“他在撒謊，明明是他在茶中下藥迷暈了我，這是栽贓陷害！”
“三弟，”姜浮生面容憤怒：“到了此時，你還想狡辯不成？”
“你對我不敬也就罷了，甚至還對我母妃有非分之想，口中滿是污穢之言。此事已經傳入後宮，我母妃也因此被驚擾，你難道一點羞愧之心都沒有嗎？”
“你也太沒下限了，”張自行冷道：“連你媽都賣？”
“夠了。”大太監低喝一聲，制止了兩人。
“三皇子姜一念酒後亂性一事待審過般若宮中人證，再行定奪。”
“這些都是他姜浮生的人，算什麼人證？”張自行喝道。
“三殿下若想洗清自己的嫌疑，還是想想有什麼其他法子吧。”大太監面無表情道。
“我。。。。。。”
張自行腦中急轉，可遭逢如此陷害，一時半會腦中錯亂，壓根想不到好主意。
濃烈的酒氣不斷撲向張自行的鼻腔，讓他更加煩躁。
等等！
張自行忽的抬頭，正要說自己大病之後從未於滅諦宮飲酒，更何況是在姜浮生的般若宮，而李清靜可以證明此事，就見一名面白無須的小太監走來，低聲在大太監耳邊說了幾句。
大太監面容古怪，先是掃了張自行一眼，隨後吩咐：“快快請他進來。”
小太監應聲而去，佛堂的大門被推開，
一個身影緩緩走入其中，環顧四周后，朗聲道。
“參見父皇。”
眾人轉過頭來，忍不住面色錯愕。
其中，張自行與姜浮生更是面色駭然，彷彿瞧見了鬼魂現身。
來人相貌俊秀，身材挺拔，尤其是一雙手，修長白皙。
張自行渾身顫抖着，看着來人，就彷彿看見了一面鏡子。
“你是誰！？”姜浮生聲音顫抖。
張自行則沉默不語，腦海中彷彿想到了什麼，忽的有種墜入深淵之感。
“大哥，我當然是姜一念。”來人露出笑意，他明明與張自行長得一般模樣，卻更顯深沉，就連嘴角都彷彿藏着陰影。
張自行彷彿回到了自己剛剛穿越而來的時候，腦袋沉重，在那佛陀的注視下，就連思維都近乎停滯。
“你若是姜一念，那他是誰？”姜浮生喝道。
姜一念聳聳肩，表現得有些莫名其妙：“這位難道不是大哥找來栽贓陷害我的嗎？”
“你在胡說些什麼！”姜浮生提高語調：“是你身邊的太監帶他來的！”
姜一念搖搖頭：“春獵之後我便回宮，根本不可能來你這邊。”
“不對不對，”姜浮生愈發惱怒：“他說服用了被污染的天材地寶，他還學了武功，他。。。。。。”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是你！”姜浮生瞪大雙眸，撕開了溫和的偽裝：“你是故意的！”
“大哥倒是挺會惡人先告狀，”姜一念道：“你找來一個跟我相貌相仿的替身來陷害我，現在我本人在此，難道你還想狡辯嗎？”
說罷，姜一念俯視發獃的張自行：“難道你還指望他幫你說話不成？”
“你這個陰險狡詐之徒！”姜浮生忽的抱起，在眾目睽睽之下，掐住了姜一念的脖子。
姜一念卻穩如泰山，只是笑着攥住姜浮生的手。
“啊！”
姜浮生痛苦慘叫，握住自己通紅的手腕，跌坐在地。
他抬着頭望向姜一念，口中嘶吼：“這不是武功，這不是武功！”
姜一念嗤笑一聲，不再看地上的姜浮生，轉而朝着廟堂深處鞠躬：“兒臣拜見父皇，姜浮生借替身栽贓誣陷兒臣，其心可誅，還請父皇明察！”
他的聲音在佛堂之中回蕩，慧帝不發一言，只有淡淡的念誦聲好似那檀香般縹緲。
“朕問你，你何時修成了兵家【煞氣】？”不知過了多久，有平靜的聲音在南無愚痴如來的陰影里傳來。
“回父皇，兒臣前些日子生病，其實正是為了讓煞氣入體。”
“不入戰場，不見血腥，想修得煞氣並不容易，兵部那幫人看好你，看來下了很大力氣。”
“兒臣冒風險沐浴戰場鮮血，”姜一念道：“多虧大燕和父皇保佑，兒臣得以成功引煞氣入體，到達血氣境。”
黑暗身處，皇帝陛下似乎點了點頭：“修鍊煞氣的皇室，朕倒是想到了開國時的太祖，想必你被血氣入體，也受了不少折磨。不錯，你有志向有野心，那從今天開始，你便是太子。”
姜一念神情一動，急忙跪下：“多謝父皇。”
地上，姜浮生狀若死屍，臉色煞白。
黑袍太監喚來守衛就要將張自行架出佛堂。他是佛堂之中唯一需要受到懲罰的人，犯得更是欺君之罪，最後只有死路一條。
“等一下。”姜一念出聲。他緩步走至張自行面前，用一種宛若看着蟲豸螻蟻般的目光俯視。
他是尊貴的太子，眼眸倒影的不過是棋子。
“打斷他的狗腿，”姜一念冷冷道：“對了，把此人的容貌毀去，區區賤民不配和我長着相同的面容。”
張自行抬起頭來，直勾勾的盯着他，眼神彷彿要將姜一念撕碎。
姜一念卻已經不再看他，更不會浪費時間關心此人的結局。
“是，太子殿下。”黑袍太監應了一聲，將張自行送出佛堂。
凄慘的叫聲從佛堂外傳來，但很快就被佛經的念誦聲壓制，直至徹底聽不清楚。
洗掉地上的血跡，兩名守衛托着雙腿癱軟的張自行路過李清靜身邊，他這才抬起頭來，滿臉的猙獰傷痕，幾可見骨。鮮血留的滿臉都是，此時已經漸漸乾枯，化作血痂，封閉了雙眼。
原本英俊的相貌竟變得駭人驚悚，彷彿是地獄的惡鬼，李清靜看着，忍不住雙手顫抖。
“照顧我這個假皇子這麼久，實在是委屈你了。。。，可惜，月離的信我等不到。”似乎是察覺到了李清靜的存在，張自行喃喃道。因為痛苦的嘶吼，他的嗓音沙啞，幾乎聽不清楚，
說罷，張自行已經拖遠。他看不到，李清靜低着頭微微顫抖的肩膀。
又過了小半個時辰，姜一念被般若宮中來人帶走，走的時候失魂落魄，就連慧帝對他的處罰似乎都沒有聽見。
太子之位不是自己的，那他就算是死，又有什麼要緊？
又是一炷香時間，姜一念緩緩走出，他微微仰着頭，面色冷淡。
與張自行不同，他的嘴角泛着涼意，就像是一把開刃的寶刀。
“你做的不錯，”姜一念道：“不過你不該教他武功，怎麼，你是對他有什麼憐憫不成？”
“老奴不敢。”李清靜急忙跪下。
“他不過是本太子找來的螻蟻，你可不要因為他長得與我相仿，就真的把他當主子了。”
李清靜不敢多說，只是不斷重複：“恭喜太子殿下，恭喜太子殿下。”
姜一念不再看他，只是吩咐：“若不是姜浮生愚蠢，想用這種辦法陷害，本太子現在根本不會露面，你那位替身皇子，可能還可以多快活幾日。”
“你再去御藥房開一些增補氣血的藥材，今晚我要繼續沐浴兵部搜集來的鮮血，徹底消化‘鹿角花’藥性，儘快鞏固境界，避免煞氣侵入心脈，導致嗜血發瘋。”
“是，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