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瘋批侍女X傲嬌公主1
大曆國,天保五年。
內有大旱,外有北高國與南高國兩面夾擊,內憂外患,民不聊生。
歷帝為了平息戰事,主動派使臣前往北高國,提議停戰並和親。
聽聞此訊,百姓莫不悲哀。
將舉國安危放在公主身上,自大曆國開國以來,這是首次。
更遑論歷帝主動提出以寵愛公主的名義,待出嫁時,厚禮隨嫁。
看似和親,實為進貢,這意味着大曆國的臣服與衰敗。
歷帝奢淫無度,只貪圖享樂,聽佞臣諂媚,宦官掌權,百姓賦稅極重。
皇城之外一片怨聲載道,皇城內卻粉飾太平,喜慶祥和。城內的百姓甚至這種自欺欺人的喜悅氛圍中真覺得只要送公主出去和親,戰事就能平定。
“北高國皇子親自前來,這麼有誠意,肯定不會有問題。”
“可是為什麼啊?北高國國力比南高國還強,為什麼要為了公主而和我們簽訂同盟契約。”
“你是外地來的,還真是什麼都不知道啊,那還不是因為蓬萊公主長得好看嘛!”
“對啊,聽說公主出生時天空中出現祥瑞,長至成年更是貌美如蓬萊仙人降世,才被聖上此封‘蓬萊’二字,不知出嫁那日我們是否有幸一睹芳容。”
“你倒是想得美,我還說想一親芳澤呢,但是公主芳容豈是我等能看的?倒不如現在醉一場來得實在。來來來,乾杯,等喝夠了咱去雲春樓過夜。”
身材高挑的女子穿着夜行衣從酒家後巷路過,正聽到這些酒鬼胡說著酒話。
她凌冽的眼睛裏的殺意一閃而過,抬眼看了看天色,闔眸,思忖片刻。她並不准備將寶貴的時間浪費這,快速遁入一片漆黑中。
……
大曆國雖國庫空虛,但宮中一切吃穿用度照舊,皇宮內外富麗堂皇。
哪怕蓬萊公主並不受寵,歷帝依舊做足了表面功夫,將公主母妃生前所住宮殿賜名蓬萊殿,宮女無數,連殿內花園也有數人打點。
本來穿着夜行衣的女子此時已經換上了精緻素雅的女官服,走在滿園春色里,染上花香,壓住了身上的戾氣。
“欒尚宮。”小宮女見到她時,盈盈失禮。
女子只點了點頭,繼續順着花園往深處走去。
小宮女們都不由自主鬆了口氣。
“欒尚宮氣場好強啊,沒法對視。”
“她總是這樣不苟言笑的。”
“在公主面前她也不笑嗎?”
“她和公主的獨處時候可多了,誰知道呢。”
“呵,想她欒夜南不過是在圍獵場受傷,正好被公主救下,聽說家裏人全都死於山賊手中,孤身一人。先皇妃見她可憐,就給了她一個身份,成了宮女。現在不過是仗着公主寵愛,就如此這般目中無人,真不愧是個宮外來的卑賤之人。”一位老人家嘴裏絮叨着的全是不滿。
她身後跟着幾個侍女捧着托盤,上頭放着大紅色的衣服和各種飾品。
幾個小宮女被這聲音嚇得瑟瑟發抖,急忙對老人家行禮打招呼:“慧嬤嬤。”
她們都知道慧嬤嬤和欒尚宮都是宮裏老人,而且素來不對付。這些宮女雖然都是世家裏挑選上來的,家裏都有些權勢,但畢竟都是些不受寵的旁系庶女,見到宮內掌實權的女官自然不敢得罪。
慧嬤嬤看着這些小丫頭一個個畢恭畢敬的模樣,還算滿意,冷言問道:“這幾天公主怎麼樣,還在鬧嗎?”
話音剛落就聽到花園深處的屋子裏傳來砰——的一聲。
宮女們一個都縮起脖子。
那是公主住的屋子。
公主從小就愛養花,更是把自己的寢宮選在了花園裏,稱之花房。生母去世后,她依舊沒有搬出來。
慧嬤嬤眯着眼睛,滿臉的褶皺如同重巒疊嶂,臉色很是難看。
其中一個世家身世好些,塞得錢也多些的小宮女,大着膽子開口:“慧嬤嬤,這又不知道是哪個朝代的花瓶給摔碎了呢。前幾天還絕食,在欒尚宮的安撫下,這幾天才肯吃飯,但依然只有欒尚宮敢進公主房內。”
慧嬤嬤輕嘖了一聲,眼珠子一轉溜。
“公主都這麼大年紀了,還這般任性。但聖上有旨,這幾日公主必須試婚服。也罷也罷,你們把婚服交給欒尚宮吧,讓她勸說公主試衣服,別平白無故惹聖上生氣,也不枉費公主這麼寵愛她。我,明日再來。”
慧嬤嬤讓身後的宮女把婚服和飾品留下,直接轉頭就走。
蓬萊殿的幾個宮女不敢說話,只能接過婚服和飾品,行禮目送人離開。
她們用膝蓋想也知道,這老太婆是把燙手山芋丟給她們了。欲哭無淚,但也只能大着膽子朝花房方向走去。
砰——
“我說了不嫁,不要逼我!”公主的聲音伴隨着花瓶一起落地。
剛入宮的小宮女,腿都在抖。
雖說蓬萊公主自先皇妃去世,世家也被歷帝打壓,便不受寵了。但她畢竟是天潢貴胄,現在還背負起整個大曆國未來,誰也不敢冒犯。
最後還是有一個宮女被眾人推上前,敲了敲門。
門裏傳來的是欒夜南的聲音:“何事?”
小宮女鬆了口氣,小聲回答:“欒尚宮,慧嬤嬤送來婚服,一定要公主試穿。說明日會來確認婚服是否需要改動。”
吱呀。
花房的木門打開。
小宮女嚇了一跳,退後兩步,手裏放在托盤裏的婚服和首飾卻被接走了。
小宮女抬頭,就見欒夜南的臉上閃過一絲不明用意的詭異笑容,一晃神后就消失不見。
她急忙搖了搖頭,慌張施禮:“多謝欒尚宮。”
欒夜南點頭,沉聲說道:“你們先去準備些吃食,我讓你們來再送過來。我勸勸公主。”
“諾。”宮女們急忙施禮答應,簡直不想在這兒多待一秒。
欒夜南變無表情地將花房大門關上,就聽到身後又是“砰——”的一聲。
欒夜南轉頭,無奈地搖頭淺笑:“她們已經走了,公主。”
坐在對面軟塌上的華服美人,側靠着撐着手,面對着榻上整齊擺放的花瓶,不滿地將其中一個花瓶里插着的花拿出來,再抓着瓶身向上一丟。
花瓶騰空而起,而後墜落。
砰——
“你又叫我公主。只有我和南姐姐的時候,應該喊萱兒,或者萱萱,或者小萱,你選一個。”公主手裏擺弄着榻上放着的花。
“萱公主。”欒夜南折中道。
公主閨名左白萱,欒夜南在十歲被救入宮前就聽小公主自我介紹過,她暗暗記在心裏,卻從來沒喊過。
左白萱不滿地低着頭,手裏捻着花瓣,直到把花瓣全都捻落。
“連南姐姐都欺負我。”
“花是無辜的。”
欒夜南一手端着沉重的婚服放到房間中間的紅木圓桌,一手拿過早就備在一旁的掃帚,將碎了一地的花瓶清掃到一旁。
“等會兒這些花瓣用來沐浴就是了,”左白萱看着桌上厚重的婚服,坐直身子,輕嘆道,“南姐姐,我明明是萬民羨慕的公主,卻從來沒有自由。母妃在的時候還好一些,母妃離開后,外公被父皇去了權勢。現在父皇又要我以色侍人,我真的不想嫁給那個北高國的皇子。”
欒夜南抬眼看着左白萱。
這位容貌絕絕,仙姿玉貌的公主已經側過頭看向窗外。她看着枝頭飛起的鳥兒,很是羨慕。眼裏泛着紅,滿是委屈。從半個月前,她知道歷帝為她許下婚約起,她就是這幅模樣。
欒夜南問她:“萱公主,此乃皇命。皇命難違不說,就算不嫁給北高國皇子,也會有北矮國,北歪國,甚至有可能是哪個佞臣之子。你又能高興地嫁給誰呢?”
從小公主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對國家大事也略知一二,只是歷帝從來不把這些放在眼裏,對他來說樣貌出眾的公主老老實實做一隻籠中雀,作為資源更有益處。
左白萱眼中悲涼和希望交雜着,回眸望着欒夜南:“南姐姐,我想和喜歡之人成婚。”
欒夜南也不逃避,定睛與左白萱對視,嘴角勾起笑意:“公主是話本看多了吧,你一直被養在這宮牆之中,哪裏來的喜歡之人?”
左白萱看着欒夜南略帶邪氣的笑意忍不住移開視線,重新看向窗外,耳朵卻不自覺紅了起來。
她沉默了半晌,又將視線投向欒夜南:“南姐姐,要不,你帶我走吧!你出宮的事,我總幫你打掩護,這次你帶上我!我們遠走高飛,就像剛才的兩隻鳥兒。”
欒夜南看着左白萱,眼中的光晃了晃。
還記得先皇妃去世前,將自己叫至身前。
那時左白萱伏在床前,早就哭成了淚人,桃花眼因為不停地揉搓早就紅透。
先皇妃卻表情平靜,對着欒夜南鄭重囑託道:“南兒,萱兒就拜託你照顧了。”
欒夜南回答的是:“皇妃放心,自十歲那年第一次見到公主時,南兒已決定要用性命護公主一生周全。”
這事欒夜南不知道左白萱記不記得,她都一輩子不會忘記。
“……”
左白萱不知道欒夜南眼裏一閃而過的是什麼,這不是她第一次見到了,可是每次都抓不到關鍵。
急忙起身走到欒夜南面前。
欒夜南站在桌子邊,看着赤腳走向自己的左白萱,迎上去兩步,一把將之抱起:“小心腳。”
左白萱突然雙腳騰空,嚇了一跳,抿着嘴抓住欒夜南的衣領。
尚宮女官的衣服綢子很滑,左白萱抓深了,一下攥住了欒夜南的中衣,料子較粗,一下就捏住也捏歪了。
扯開的瞬間,左白萱看到了欒夜南鎖骨上的小痣。
她的心臟怦怦直跳,縮在欒夜南的懷裏不敢動彈,但視線卻不安分地觀察着。
也不知道為什麼,明明都是女子,南姐姐的身上也是香香的,可是那股子香味和自己的完全不同,怎麼聞都聞不夠。
欒夜南看着懷裏受到驚嚇的小白兔,眼底壓着笑意,嘴裏淡淡地說道:“公主,你不按陛下旨意出嫁,只怕很難活着離開皇城。”
“我寧可去死。”左白萱伏在欒夜南的胸口,聞着她身上的香氣柔柔說道。
卻只得到欒夜南的冷靜回應:“那麼,蓬萊殿有一個算一個,都得陪葬。”
左白萱的呼吸一滯。
這樣一來,南姐姐也會……
她的眼眶再次發熱,為什麼自己是公主?如果不是公主該有多好。
可是如果不是公主,那在五歲時可能就沒辦法救下南姐姐,她們是不是就沒辦法相識了?
左白萱想着,抬起頭,順着欒夜南的天鵝頸向上,朱唇輕啟像含着蜜似的,鼻樑挺拔,眉毛不似旁的女子彎彎柳葉眉,眉峰帶着細刃,英姿颯爽。
大家都說什麼蓬萊公主美貌卓絕,要蓬萊公主本人來說,南姐姐才是卓越多姿,艷美絕俗。
特別是那雙透着靈氣的狹長狐狸眼。
此時狐狸眼正盯着懷裏的小兔子,輕笑起來。
懷裏的小兔子受到驚嚇似的避開了視線。
欒夜南還記得十歲時第一次見到的左白萱,像一枚香甜可口的小奶糰子。
欒夜南被救起后,療傷數日。推門出來時,一眼就望見了手裏捧着花蹦跳着過來的小白兔,奶聲奶氣地喊道:“姐姐,你醒啦!”
像一團輕飄飄的雲,落在她堅如磐石的心頭上。
欒夜南將左白萱抱回美人榻坐定,拿來巾帕,俯身下來為左白萱擦拭腳底。
左白萱癢得不行,笑着想要收回腳。
欒夜南卻攥住她的腳踝,輕輕擦拭。
冰涼的觸感落在腳踝的皮膚上,伴隨着左白萱躲不過癢一起鑽到心底。
左白萱看着欒夜南認真的臉,腳趾蜷縮起。
欒夜南卻連腳趾都捏住了,不讓掙脫。
小白兔頓時變成了小粉兔,在心中狠狠地罵狐狸肯定是故意的,猛地一下收回腳,伸手試圖將狐狸推開。
狐狸一把抓住小粉兔的手,將人箍在懷中,手指伸向腰間:“這麼怕癢嗎?”
小兔子不想被外面聽到自己的笑容,被癢得不行也只能捂着嘴,渾身扭動又掙脫不得,只能服軟:“南姐姐,放了我罷,我不鬧了。”
狐狸卻不罷休,誘惑般對小兔子耳語道:“萱兒,婚服還是要試的。我來幫你穿。”
左白萱瞬間攥住了欒夜南的領口,抿着薄唇,心頭狂跳着不知名的情緒。另一隻手攥着自己的衣擺也全是褶皺。
南姐姐真是的!
為何要在此時喊自己乳名!
欒夜南卻坦蕩地盯着左白萱不放,彷彿剛才的低語中的蠱惑調子全是錯覺,她依舊還是那個恪盡職守的尚宮女官,只是在勸說公主和親前試試婚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