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冥市03
“想喝霸王茶，沒門！”一道宏亮的咆哮從茶店內傳出。
先前還笑得跟彌勒佛一樣的小販忽然變臉，牙齜嘴裂、怒目圓睜，劈頭就給跟前的客人一頓板磚。聲聲哀號，磚磚入肉，慘無人道的凌厲攻勢讓偉智一行人看得連氣都喘不過來。
就在眾人眼花瞭亂之際，藍色毛髮從小販體內竄出，身形瞬間膨脹一倍，面目猙獰如凶暴巨猿，只手拎起垂死的客人一甩，那人便如流星般被拋出店外，墜地的瞬間發出紮實的悶響。幾乎是同時，兩塊從店內飛出的板磚也應聲擊中那人，連環追擊的殘忍場面讓偉智別過頭，不敢目睹那位仁兄的慘況。
建宏識相地指了另一個方向：“我們還是往那邊走好了。”
眾人沒有異議，繼續走向市集的中心。
妖魔不怕生，人類也不是很怕妖魔。
在陰間待得越久，四人越是習慣和妖魔精怪共處，本來一開始還會忐忑不安，慢慢地，也已經能融入這塊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奇妙地域。
人頭鼓、不醉丹、雷劈木、曼珠沙華蕊粉、龍逆鱗、聚光鏡……越往市集的中心走，店家和攤販所銷售的東西就越新奇。無數奇珍異寶看得四人目瞪口呆，畢竟他們來自陽間，而陰間事物遠遠超過他們的想像。
路邊的三眼童子搖着鈴鼓，邊跳邊唱和道：“來買血龍蛋哦，一顆只要四十八萬冥幣……”
受不了好奇心的誘惑，偉智停下腳步，望向櫥柜上的血龍蛋。與其說是龍蛋，倒不如說是雞蛋比較適宜。
他挪動鼻樑上的鏡框，想把血龍蛋看得更清楚。
白色的蛋殼上畫了一道硃砂書寫的符令，看起來十分沒質感的樣子，再參照三眼童子略帶奸笑的模樣，偉智不禁懷疑對方其實是詐騙集團，專門訛詐他們這種外來的觀光客。
“血什麼龍蛋啊，我看根本是隨便找個雞蛋鬼畫符，再拿出來騙人的吧。”阿昌一邊質問，一邊下意識地往褲袋掏煙，照例還是撈了個空。
“真拿你們這些鄉巴佬沒辦法……”三眼童子先是一愣，接着搓搓手，自豪道：“所謂的血龍蛋並不是真的龍蛋，而是將蛇靈以符令封在雞蛋殼中，每日以雞血餵養。每養七七四十九天，牠就會長出一個頭，性情也會變得更兇猛。等到長齊九個頭時，血龍就算是煉成了。”
“血龍有什麼功用？”望着櫥柜上的蛋，建宏越來越迷惑了，畢竟他來陰間沒多久，這是他第一次聽到血龍這個詞。
“用處可多了。牠可以幹掉任何你討厭的人。”童子從櫥櫃裏拿出蛋，連蛋帶盒輕輕擺在建宏的眼前，接着眨眨額間的眼睛，低聲道：“或者是鬼。”
雖然已經死了，建宏仍然可以感覺到心臟正在劇烈地跳動。
一想起幾個以前曾經向他設局詐賭、害他輸掉兩百萬元的損友，迸發的怨氣就快炸開建宏的胸膛。火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建宏不自覺地摸着頭頂，一個可怕的念頭逐漸在腦海里成型……
“血龍能不能帶我們回陽間？”
三眼童子摸摸下巴，似乎在認真思索這個問題。阿宗的提問讓所有人停下動作，屏氣凝神地等待三眼童子的答案。
“不行。”約莫十秒鐘后，童子像是想起了什麼，“除非……”
見三眼童子遲遲不說話，等不及的阿昌立即求道：“三眼爺，你別賣關子，快告訴我們吧。”
或許是第一次有人叫他爺吧，三眼童子額間的眼睛連眨了幾下，似乎對阿昌的恭維很買賬。他伸手指了一個方向，嘻笑道：“看你們說話這麼實在的份上，我就跟你們說吧。這裏是東市，你們朝這條路直直走，就能到達西市。到了那邊，找一間門口有紫紗門帘的小店，我想裏面的人可以幫你們達成願望。”
“太好了！謝謝你的情報，我們這就出發。”
阿宗向三眼童子道謝后，很快就和偉智、阿昌離開了攤子，而建宏仍在原地注視着血龍蛋。
火紅的符令像是有生命似的，如雪中的丹鶴，在白色的蛋殼上跳着妖異的魔性之舞，又像是搖曳生姿的紅艷女郎，伸出手指勾着建宏的下巴……
“血龍蛋……多少錢……”建宏鼓起勇氣問道。
“很便宜，只要五十八萬冥幣就行了。”
“剛剛不是四十八萬，怎麼又變成五十八萬了？”建宏斜着眼，面露懷疑的眼神。
“喔，我之前報的是時價，每小時的價格都不一樣，這你不會不知道吧。”童子眨眨額間的眼睛，又道：“怎麼樣，你一定很想買吧？”
“是很想買，可是……”
“別說我不夠意思，只要你買，我就打個折算你五十七萬九千九百九十九元，這種價碼連盤商都拿不到，你還在等什麼呢？”童子輕拍桌子，說得煞有其事。
是錯覺嗎，怎麼沒有比較便宜的樣子……
建宏摸着下巴，思忖着怎麼做這一筆買賣。
“可是……”
三眼童子仰望天空，感性地嘆道：“唉，有困難可以說嘛。一口價五十七萬九千九百九十八，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
建宏欲言又止道：“這個……我再參考看看……”
由於剛死沒多久，家人還沒燒錢給建宏，所以他的口袋現在是空空如也，單純只想先詢價罷了。
“滾。”看穿建宏的三眼童子翻臉如翻書，拿起掃把下達逐客令。
建宏幸悻然離開，見阿昌一行人還未走遠，隨即快步跟了上去。
相對於東市的喧囂，西市就安靜多了，商店街的人潮也不熱絡，給人一種貨品專賣內行人的感覺。沒多久，他們就在西市一角找到了童子口中所說的店鋪。其實店址也不難找，一座小小的方形帳篷座落在滿是一、二樓木造房的西市之中，本身就是特別突兀的存在，讓人無法忽視它的位置。
四人通過捲起的紫紗門帘進入店內，入鼻的熏香沁人心脾，彷佛洗滌了一身的疲憊。裏頭除了一張茶几和幾張椅子之外，幾乎沒什麼擺設，空間更顯素雅潔凈，尋不着貨品的蹤跡，讓人搞不清楚這家店究竟在銷售什麼商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