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生死不計！
楚縵再度笑了。
這一笑，眉眼彎彎，清麗絕美，然而無人看到，她漆黑的眸底帶着無邊嘲諷。
這一笑，令她的氣場無形中散開，似神，又似妖，令人不敢逼視！
看台上，楚梓彥早已怒氣橫生，他刷地站起，抬手指着肖家主，吼道：“四大家族難道是浪得虛名么！比賽規則是什麼？難道還要我女兒來告訴你們？！陣法比賽，誰能將對方困住更久，誰就獲勝！但是有說還要負責將對方救醒嗎？你們這是什麼強盜邏輯！”
四大家族的家主都被楚梓彥這劈頭蓋臉一頓罵搞懵了一瞬，具是惱怒地瞪着楚梓彥。
尤其是肖家主，氣得鬍子都歪了。
卻又找不到辯駁的話，只得繼續狠狠地瞪着楚梓彥。
“你別這麼瞪着我！肖家主，我女兒說過了救肖公子的方法，可是你自己不願意，怪得了誰！憑什麼責備我的女兒？你一個年過半百的老頭子，欺負一個小女娃娃，臉還要不要了？！”
“你！”
肖家主拍案而起，憤怒地指着楚梓彥，卻是半天說不出第二個字。
就在氣氛僵持的時候，楚縵妖妖嬈嬈的聲音響起：“我沒說過不救肖公子——”
眾人目光刷地又投到她身上。
只見那紅衣艷艷的清麗女子，不再露出慣有的笑容，神情一片清冷。
“請肖家主容我比完最後兩場。一切，自見分曉。”
肖家主：“……”
眾人：“……”
楚梓彥意味深長地看一眼楚縵，不再多說什麼，重新坐下來。
楚縵繼續往前走。
“申老兔”一直跟在她身後。
跟着她上了御風組賽場。
現在，站在楚縵面前的，是御風組的第一名——陸平庭。
陸平庭雖是江湖人士，身上卻沒有江湖人那股粗礦的氣質，反而文質彬彬，一襲青衫，瘦而高，眉清目秀，很像一位白面書生。
他的表情也很溫和，一點敵意和威脅都看不到，甚至輕輕微笑點頭，以示友好。
然而，楚縵心裏無比清楚，這樣的人最是危險——
善於偽裝，就像一條蟄伏在暗處的蛇，看準時機就會給你致命一擊。
楚縵在另一個平行時空已經見過太多這種人，所以對於陸平庭的“示好”，只是回以淡淡一笑。
“楚縵小姐，你很出色，”陸平庭溫和出聲，“難為你看得起陸某，願來挑戰。”
楚縵淡淡回答：“多謝誇獎。”
“申老兔”在旁邊已經等得有些不耐煩，聞言，趕緊宣佈：“楚縵挑戰御風組，陸平庭——比賽規則是，駕馭風能，將對方擊倒，首先倒地者判輸……”
陸平庭不動聲色退後兩步，對楚縵比了個請的手勢。
楚縵展顏一笑，說道：“陸少俠稍等片刻。”
說著她一撩裙擺，竟是直接就地而坐。
陸平庭有些傻眼，似乎沒料到這一變故。
觀眾：“……”
實際上，楚縵坐下來后，開始放出識海到自己體內的丹田，來到紫晶石面前——
她之前煉藥比賽時，就是這塊紫晶石給了她煉藥的知識，現在，御風要如何做，紫晶石應該也會告訴她吧？
其實，她並不是為了要贏，就打腫臉充胖子，畢竟，她之前確實不會煉藥，也不會御風。
她只是想讓大家對她有更深刻的認識，這深刻的認識方便她之後要做的事。就算煉藥和御風不能挑戰成功，也不影響她另外兩項成功——陣法，是她原本在另一個時空就爛熟於心的技藝；武技，是她現在所仰仗的資本——她倒是不信，她會打不過褚梨青，她對褚梨青太了解了。
而她原本的目的，根本不是四項全部獲勝，她的目的，在最後面……
此時她求助於紫晶石，也只是碰碰運氣。紫晶石能再幫她最好，不能幫她，她就打算直接認輸，反正她跟陸平庭素昧平生，毫無瓜葛，讓他做這個第一也沒關係。
紫晶石面前，一個小小的楚縵——也就是她的識海本體，正歪頭靜靜等待。
這副模樣，怎麼看怎麼可愛。
高樓上，有墨衣矜貴的男子，輕輕笑了。
他屈起一根手指，稍稍做了個動作。
身後的侍者，浮川，目不暇接地看着自家主上的情緒變化——一開始還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接着激動難忍，又接着似怒似氣，然後逐漸恢復平靜，現在又很是愉悅——
素來淡漠的、不食人間煙火的高貴主上，竟也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有了這麼多情緒么……
楚縵那邊，她很快收到了紫晶石的回應——
一道紫光鑽進她眉心，她感覺輕微一痛，已經能適應，所以沒有馬上退出來。
她緊緊盯着紫晶石，終於問出了心底的話：“你是誰？”
沒人回答。
她挑眉，繼續說道：“為何幫我？”
她心裏已經隱隱有了猜測——難道，那人跟喜安一樣，也是器靈？
可紫晶石不是器體。
所以——
“你是器靈？是什麼器靈？為何在紫晶石裏面？”
仍舊沒有回答。
楚縵等了一會兒，察覺到時間太久，索性把這件事暫放一邊，識海退出了丹田。
楚縵睜開了雙眼，此刻她的腦海里，已經有了御風的知識。
她緩緩站了起來，對着陸平庭淡淡吐出三個字：“開始吧。”
……
高樓上，墨衣矜貴的男子，神色是難得的錯愕。
他微微偏頭，問浮川：“我很像一個器靈么？”
浮川懵了一瞬，不懂主上問的是什麼。
“器靈？什麼器靈？”
“算了。問你也白問。”
墨衣男子輕吐一口氣，轉眸繼續看着廣場上的情況。
浮川：“……”
廣場上，楚縵和陸平庭的對決已經開始。
所謂御風，就是駕馭自然界的真風，操控它，為自己所用——可救人，可殺人，可摧毀萬物。很多高級御風者，通常能將風能轉化成自己的玄力能量，甚至是靈力能量，所以學御風的人，很自然能通過這一能力讓自己的武技也得到提升。
真正厲害的御風者，能自己製造出強大恐怖的風，殺人於無形。
楚縵掌心凝聚出一股淡淡的銀色玄力，將廣場四周的風通通吸了過來。
事實上，楚縵是第一次做這些。但她卻感覺無比熟悉，好像很久很久以前，她已經做過無數遍。
她越來越熟練，直到慢慢領悟了其中的竅門。
然後，她出招了——
一股強烈的勁風朝陸平庭襲來，他卻不避不閃，臉上露出一道不易被察覺的邪笑。
他輕輕抬手，那股勁風就這樣被他輕易化解。
緊接着他出招了——一股能量更大的疾風在他掌心凝聚而出！
觀眾有些吃驚——陸平庭竟然已經能夠自己製造出風能了么？！
千鈞一髮之際，楚縵忽而凌空而起，勉強躲過陸平庭的第一招。
同時她也暗暗心驚，沒想到陸平庭還真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
幸虧她早有預料。
剛剛那一招，只是她的試探。
現在——
半空中，她順勢俯衝而下，掌心凝聚着巨大的風暴，帶着恐怖的速度，通通朝陸平庭奔去——
陸平庭仍不躲閃，不知是不是因為太過自信，掌心翻轉間，蘊藏着幾乎同等的風暴，與楚縵的猛烈碰撞在一起——
“砰”的一聲巨響，高台幾乎被震得飛起，若不是高階打造，恐怕已經成了一片廢墟。
而台下的觀眾，雖有玄陣保護着，仍然感受得到一些風能的波及，衣服、頭髮迎風烈烈，甚至臉都被吹歪了。
再看楚縵和陸平庭，具是被震退到了高台邊緣，遙遙相對，身上居然都沒有一點傷痕。
兩人同時再次出招，幾番下來，仍是平手。
陸平庭漸漸皺起了眉頭，似乎沒料到楚縵這麼難對付。
而楚縵，利用這幾招，逐漸熟悉了技巧，並且領悟到了更深的奧秘。
於是，她不再拖延時間——只見她竟站在原地，掌心翻轉，一手握拳，一手扨指，閉眼默念起口訣。
在陸平庭看來，這正是好時機！
只見他雙手翻飛，掌心相對，交疊，同時默念口訣，廣場四周頓時飛沙走石，恐怖如斯——一把無形的利劍，直奔楚縵而去！
陸平庭竟然能化風為劍了！
無數觀眾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眼睜睜看着那把凌空的風劍朝楚縵襲去！
看台上的展玉塵，俊眉蹙起，雙眼緊緊盯着台上的情況，掌心已暗暗蓄力，打算在關鍵的時候把楚縵救下來……
高樓上，浮川也睜大了雙眼。
“主上，她不會有危險吧？”
墨衣男子卻是一派雲淡風輕：“無事。”
嘴上說著，雙眼還是一眨不眨地盯着那邊……
風之利劍已逼近楚縵面門！
千鈞一髮之際，楚縵刷地睜開了雙眼——從她身上，爆發出一陣恐怖的無形的能量，眨眼間就將那把風劍震得四分五裂！
凜冽無情的風暴中，楚縵墨發飛揚、紅衣烈烈，雙腿纖細筆直，神情肅然，如一株懸崖峭壁上的青松，傲然挺立！
她身上爆發出來的能量將陸平庭的風能震碎，並有一部分反彈到陸平庭身上——陸平庭猝不及防，被巨大的能量掀翻在地，再爬起來時，他的左手手臂已被切開一道長長的傷口，血流不止。
陸平庭右手捂着左手的傷口，有些吃力地站起來，嘴角也溢出了鮮血。
他滿眼不敢置信地望着楚縵。
“你……”
他想問什麼，卻不知該如何開口。
楚縵似乎猜到他想說什麼，率先開口了：“陸少俠，我敬你是江湖俠士，濟弱扶貧，行俠仗義，所以不願全力相對，也不願傷你。但你不該趁我不備搞偷襲。若不是因為比賽，而我又與你素昧平生無冤無仇，此刻，你就不只是傷一條手臂和一點內傷這麼簡單了。”
陸平庭眼中浮現出一絲愧疚。
“抱歉……是我太想勝了……”
楚縵滿眼都是淡漠疏離，不再多說一個字。
陸平庭：“……”
這時，主持人“申老兔”不知從哪冒了出來，直接就站到楚縵身邊。
高高興興宣佈道：“御風組挑戰賽，楚縵勝！”
台下，掌聲如雷，觀眾都前所未有地佩服楚縵，並且因為她坦坦蕩蕩、堅強正義的形象，而更加敬重她。
楚縵挑了挑黛眉，心想總算收到了她想要的效果。
那麼，接下來——
她眼神寸寸成冰，抬眸望向武技組的賽場——
那裏，一身白衣的褚梨青已經等候多時。此刻也回望了過來，原本眉目清淡，在接觸到楚縵冰冷的眼神時，心底莫名一驚，不由得脊背發涼。
褚梨青蹙起了眉頭……
楚縵一步步朝武技組的賽場走去。
緩慢而堅定的步伐，像是每一步都踏在了褚梨青的心頭。
而在觀眾看來，那一抹紅色的清麗曼妙的倩影，估計要在腦海里留很長一段時間了。
廣場上的天空突然聚集了大片大片的烏雲，黑壓壓的，彷彿要重重地壓在眾人的心頭。
楚縵終於上了高台，徹底站到了褚梨青的面前。
一紅一白兩道美麗的倩影遙遙相對，觀眾覺得賞心悅目的同時，也明顯感受到了那兩人之間無形的較量。
大家不知不覺就拿她們相互對比，竟發現，褚梨青雖清貴得如一朵高嶺雪蓮，但太過素淡，看得久了就會覺得寡然無味。而楚縵，不僅妖冶絕美，身上的氣場更是震懾人心，輕輕掃你一眼，你都會覺得心尖發顫。
褚梨青雖然極力表現得雲淡風輕，但是她眼底還是露出了絲絲嫉妒。
她從來沒想過，這世上，居然還有比她長得更美的女子！
她輕輕抿緊了嘴唇，不打算先開口。
楚縵卻是絲毫不介意，她由下而上輕掃一圈褚梨青，彷彿在打量一件貨物。
這一舉動，令褚梨青有些慍怒，她終於忍不住開口了。
“楚縵小姐是吧？歡迎你的挑戰。”
哼，待會她一定要讓楚縵好看！
“呵……”楚縵忽而溢出一聲輕笑。
似諷似悲。
接着，褚梨青就聽到楚縵的問話：“知道我為何要把你放在最後么？”
褚梨青眼皮一跳，心中已暗生警惕。
她冷冷看着楚縵：“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楚縵眼波流轉，不緊不慢地抬起自己的纖纖玉指，漫不經心地欣賞着。
她輕啟朱唇，緩緩說道：“待會你就知道了。”
褚梨青雙眼一眯，很是厭惡楚縵這副慢吞吞、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裏的樣子。
她的耐心已經告磬，轉頭對着剛剛上台的主持人直接就問：“可以開始了么？”
主持人“申老兔”一心要看楚縵大顯身手，倒沒有計較褚梨青的無禮。
笑嘻嘻道：“楚縵挑戰武技組——褚梨青！
“比賽規則是……”
“且慢——”
“申老兔”還沒說完，楚縵忽而打斷了他：“主持大人，既然是武鬥，難免造成傷勢，那麼，是否可以生死不計？”
此話一出，“申老兔”立刻愣住。
台下頓時一片嘩然。
“生死不計？”
“楚縵是不是對自己太自信了些？”
“我怎麼覺得，她是有意針對褚大小姐？”
“若真是生死不計，那就有好戲看了……”
觀眾一旁的展玉塵，神色複雜地望着楚縵，慢慢又握緊了拳頭。
裁判台上，褚麓早就冷了臉色。
而其他幾人相互對視一眼，具是眼觀鼻鼻觀心。
褚麓終於扭頭，對着看台上的楚梓彥放話：“楚城主，你的這個女兒，膽子倒是大得很！”
楚梓彥毫不變色，回懟道：“哪裏！她明明處處都很優秀嘛！”
褚麓：“……”
最終，他給楚梓彥投去一個充滿殺意的眼神，才回頭對台上的楚縵道：“楚小姐，你可要想清楚了，若我女兒真要有什麼三長兩短，你可知道你會有什麼後果？褚家的仇，你敢輕易結么？”
楚縵幾乎忍不住就要仰天大笑。
那紅衣烈烈的女子，在寒風中仍然站得筆直，背影竟有種蕭瑟之感。
凜冽寒風中，響起她輕蔑而嗜血的聲音：“怎麼，褚家，輸不起么？還是，褚家主對令嬡根本沒有信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