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狩獵之後
神跡之上的一片森林中,野獸嚎叫着奔襲着。這是一群鹿群,為數不多的幾隻公鹿有着晶瑩的像是寶石一樣的分叉鹿角,眼神凜冽而富有領導力。它們在隊伍最前方率領着隊伍向前奔襲着,時不時回過頭去呦叫倆聲,催促着隊伍再快上些。它們警惕地觀察着追擊着它們的隱匿在樹林中的影子,但獵人的專業性讓它們防不甚防。它們只能這樣沒命地奔襲着,毫無保留地逃亡才能換來一線生機。
「還記得我說過的吧,別用奧術攻擊它們……奧術能量會讓母鹿的鹿茸變質,讓公鹿的鹿角也失去那種寶石般的光澤……那樣的話,我可就付不起之後的錢了。」樹林的隱蔽處,老獵人向著已經付過定金的倆位幫手笑着說道,「我這老胳膊腿是跑不動了,剩下的把它們趕到陷阱去的事,就交給倆位了。」
「嗯。」白衣的少年點了點頭,連帶着頭顱上的破碎光環一起微微地顫動着。他結果了獵人的狼哨,比了一個知道了的手勢后,便和另一位少年一同在老獵人的安排下飛身向著鹿群的方向追趕而去。
「無論看幾遍都覺得不可思議啊。」老獵人看着遠去的背影不由得說道,「離群的環民,可確實獨此一份了。」
這位當然便是雁鴻了。此時距離之前與夜合作一同奪得那件心臟神賜已經過去了一年多的時間。那次任務過後,卡夏大叔和夜給予的雙重的豐厚報酬讓他得以在無主之地為自己真正置辦了一個還算漂亮的辦事處。而今天,他和阿嵐便是接受了這位老獵人的要將這一群價值不菲的鹿群抓捕的委託。
至於阿嵐,這傢伙在這一年多的時間裏幾乎繞着應許之地流浪了個遍。除了現在態勢緊張的黃金王國沒有去過以外,在這場漫長的旅途中,阿嵐以自己獨立人格結識了各種各樣的,不同地區的,不同種族的人。這段經歷終究讓他明晰了自己到底是誰這樣以及另一個困擾着他的問題——那個傀儡的他是否配擁有夜與緋永的那樣誠摯的感情。問題不再於他配不配,因為這份終究是別人給予的。接受並感恩,這才是無論是那個傀儡也好,還是獨立人格的自己該做的。
現在的他,算是寄宿在雁鴻這裏的客將,等待着夜的賭約結束,以一個真正的阿嵐的身份回歸到他的身邊。當然,前提是夜真的需要的話。朋友也不是一定要捆綁在一個戰車上的,即便天各一方,友情終究還是友情。
「阿嵐,給。」雁鴻轉着手中的狼哨扔給了阿嵐,隨後指了指手腕上的鐘錶一樣的裝置,後者心領神會地點了點頭,隨後消失在了樹林之中。
這是金盞花王朝的最新人造神賜,「通訊器」。簡單的名字更凸顯出它那強大的功能性,在這傢伙發售的一段時間裏,除了有着自己的系統的黃金王國外,幾乎沒有一個國家的市場能抵禦得住這東西的強大便捷性。雁鴻記得也就是在這東西剛流通的時候,夜用厄鬼們通用的卡片小球痛斥自己是絕不可能使用這種異物。然而在第二個月後,他便突然和自己聯繫說要加一下通訊器的聯絡方式。方便,快捷,信號幾乎不會中斷,強大的優點讓夜最終接受了這新興的造物。
「嗷嗚——」
當鹿群在拚命的奔跑的時候,忽然,前方的叢林裏傳來了狼的吼聲。這自然讓這些鹿的腳步因為遲疑而稍稍地緩解下來了不少。但幾頭領頭鹿顯得機敏而謹慎,它們顯然懷疑着這是否會是一個巨大的陷阱,因此它們雖然放慢了腳步,但依舊向著前方挺進着。
「嗷嗚——」又一聲狼鳴像是催促着一樣響起。同時,幾頭雄鹿也分明地看到了,在那樹林之中,幾匹狼的影子忽隱忽現着。這下再由不得它們懷疑了,心中的恐懼開始急劇的增加起來。它們幾乎是在一瞬間便調轉了鹿頭,向著另一個方向跑去。
狼的吼叫聲如影隨形着,狼的影子在樹林中似乎無處不在一樣的穿行着。鹿群只能疲憊地拼了命地奔跑,不敢有絲毫的懈怠。
「轟!」
忽然,狼的吼叫聲戛然而止,鹿群的耳畔處忽然傳來了一聲如雷鳴般的爆炸聲來。這自然讓鹿群一個激靈向著身旁連跳了倆步,也就是這驚慌失措的倆下連跳,鹿群便掉入了獵人的陷阱與圈套。這劇烈的一跳讓它們終究是踩空了腳下稻草鋪平的早就準備好了的陷阱,一瞬間慘叫聲此起彼伏,而血則如同噴泉一樣不斷地湧現而上。
「呼呼,嚇死我了。」阿嵐對着通訊器講着話,「看着它們跑過去陷阱沒有一絲鬆動,我都要以為會失敗了。」阿嵐向著陷阱的方向走去,狼一樣的火焰在身後一匹又一匹的慢慢地消失不見了。
「這樣的話,報酬就到手了。」雁鴻對那陷阱處的血污遍地有些犯怵,便拍着胸脯向著阿嵐的方向走去,「說實話,確實驚心動魄啊。」
倆人閑聊了一會後,那位老獵人自然姍姍來遲。他用着一種喜悅和貪婪的眼神打量着眼前的一切,鼓着掌說道:「倆位真是好伸手啊。」說著,這位老獵人便熟練地趴在了陷阱的洞口,數起他所能獲得的獵物來了。
「那,報酬……」
「等等,等等。」老獵人打斷了上前來討要報酬的雁鴻。他拔長脖子,露出了脖頸處的鱗片來——這是生活在駿鷹帝國的人口基數最大的種族「鱗蛇一族」,特徵便是一般在脖頸上的鱗片與一眼便能看得到的豎瞳。不過,這位老獵人豎瞳的特徵由於眼睛的狹小顯得算不上明顯。
「這些傢伙都沒有用了……」獵人看着坑內的鹿群,透過斑駁的無處不在的血跡嚴肅地說道,「果然,這個陷阱還是比它們的能力晚了一步……」
「這種傢伙居然有特殊能力嗎?」阿嵐疑惑地看向了雁鴻。
「理論上是的……」雁鴻卻也疑惑的眯起了眼睛,「這種生物叫「月群角鹿」,特徵便是無論是成角還是鹿茸都是像寶石一樣晶瑩剔透的……理論上來說,如果一個鹿群中的雄鹿足夠多的話,它們能將它們最珍貴的角里的特殊能量來憑空在方圓半公里以內的範圍內捏造一隻新的成年雄鹿來延續種族。」
「這些鹿群的價值就在這個角中的「群鹿角脂」。是極為有用的藥用材料。」老獵人惋惜的說,「如果它們發動了能力的話,那麼,現在那隻「新生的鹿」的角中雖然還是損耗了不少,但依舊是有着數量可觀的「群鹿角脂」的。」
「但這鹿群的數量……」雁鴻剛要質疑,老獵人便打斷了他。
「根據我的經驗,我可以負責任的說,這件事是發生了的。你們看那鹿角都已經暗淡了下來了……這就是徵兆。」隨後,這位鱗蛇族老獵人猛地故意地咳嗽了幾聲,「如果你們不能將那隻新生的鹿抓住的話,那抱歉,單憑現在毫無價值的獵物,我沒辦法將之後的報酬給到你們。」
「啊?」阿嵐倒是有些生氣了,「我們忙前忙后的,包括這個陷阱都是我們挖掘的,你現在和我們說這個?」
「畢竟當時付定金的時候說的是完美達成我的目的……」老獵人在阿嵐的咄咄逼人下後退了倆步,卻依舊堅持着己見,「主要是這樣的話,我也沒有錢能夠支付報酬啊。」
「那你之前怎麼不說這個情況……讓我們瞎忙活一陣子……」阿嵐秀氣的眉毛高高立着,「您可真是……」這讓阿嵐一時間也有些語塞了,只是鼓着臉生着老獵人的氣。
「我當時以為你們知道嘛……畢竟這傢伙還是很出名的……」
雁鴻這時插話道:「這確實是前期沒協商好的問題,就不用說這個了。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那就解決就好了。但這次說好,我們把那隻鹿追回來,我們的任務就到此結束了。之後無論再出什麼意外就是你自己的事了。畢竟我們當時的報價也沒有要得多到需要面面俱到吧?」
「當然,當然。」老獵人搓着手應和道,「那我在這邊等你們的好消息。」
「阿嵐,又得忙活了。」雁鴻無奈地聳聳肩膀,向著森林深處走去,「找找看吧,半里的距離……即便它還會亂跑,但一定會留下痕迹的。我們分頭找一下。」
「那也沒辦法了。」阿嵐嘆一口氣,倆人便分頭離開了這邊。
雁鴻仔細地排查着森林裏的痕迹,心中還是有些疑惑。畢竟他記得,這種能力的發動是需要一定的基數的。但顯然的是,那些死去的獵物確實是呈現着發動過能力的狀態,像是書中寫的那樣,失去了光澤。
等等那是……
正想着,忽然,雁鴻看到了前方的土地上有着一串顯而易見的腳印。柔軟的泥土將鹿那堅硬的蹄印保留了下來。雁鴻扒上前去,一串腳印深淺不一,雜亂無章,像是剛剛適應了走路一樣古怪。
「看來是這邊了。」雁鴻默默地和腦海中的腳印做了對比,隨後便更加確認了這個想法的正確,「還真是啊。」雁鴻不由得感慨一句,心中的疑慮也降低了不少。他摸着腳印向著前方走去,一路上,雪白的鹿毛,樹葉上沒有乾的唾液,都一遍又一遍地證實着他的想法。最終,他在一個小水坑前找到了這隻雪白的鹿。
「月群角鹿的能力的造物,是這個樣子的啊。」那雪白的鹿體型巨大,前身半跪着彎着脖子舔食着眼前的這一汪水源。它的雪白的毛髮逐漸脫落着,慢慢地換上了之前雁鴻所見到的大多數這些鹿所披戴着的那種棕色偏黃的毛髮。
「真是個好機會啊。」雁鴻暗談着撫着身子饒了過去,同時拔出了腰間的短刀來。
「再靠近些。」雁鴻幾乎連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他仔細地觀察着鹿的動作,顯然的,它是一無所知的。
「就是現在!」雁鴻心中高呼一聲,便要依着這個角度跳到這隻公鹿的身上給予致命一擊。但就在這時,忽然,白鹿前方的樹叢中忽然傳來了一聲奇特的蒸汽噴發的古怪的,高昂的巨大聲音。
「什麼……」
一個高大的,約莫有着三四米高的影子從樹林中顯現出來。那未褪乾淨毛的半白半棕的鹿發出恐懼的嘶鳴來,拔腿就要逃跑。
「欸!」
雁鴻自然也急了眼,到手的報酬就要飛了,換誰現在都不可能冷靜地靜觀其變了。他沒有多想,立即便大跳了一步意圖攔着這隻鹿的去路。
「嗡——」黑影的方向忽然傳來了一陣高昂的怪響,雁鴻伸長脖子瞭望而去,一節粗壯的機械手臂以迅雷之速猛然襲來,只一合,它便刺穿了鹿的腹腔,鮮血如花般綻放在了雁鴻的臉前。
「嗡——」沒給雁鴻反應與聆聽獵物悲鳴的時間,一聲完全相同的,機械的長鳴從黑影的方向傳來。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