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你好,明天
「快些趁熱喝了吧。」夕月將菜湯放在了雁鴻身邊的木箱上,一時間感到有些語塞,卻又沒由頭地想在雁鴻身邊帶上些許時刻,便局促地站起身來,傻傻地呆站在了雁鴻的身邊。雁鴻意識稍稍清醒了些,疼痛便潮水般的涌動了上來,讓這個敏銳的年輕人也喪失了他自己的觀察的能力,自然也就沒有注意到身邊少女的局促。直到雇傭兵團的大家喊着要人幫忙,夕月這才似乎有些戀戀不捨地離開了這邊。
「哈哈,你小子醒過來了啊。」
雁鴻揉着腦袋,感覺精神有些昏昏沉沉的,腦殼卻是碎裂一樣的疼。耳邊是熟悉的似乎聽到過一次的話語,要不是夕月方才在他的眼前站着,他便是要有些懷疑地認為自己有沒有可能是在那天被夜救起后做了個足夠長的夢。
「夜?」雁鴻轉頭去,果然是夜,強顏歡笑在那張臉上表演的淋漓盡致,讓他不由得不顧渾身的疼痛笑出聲來。
「那副表情,是怎麼了?」
「怎麼了?」夜沒好氣的挑挑眉頭,「呵!原本我還有些不捨得讓阿嵐離開我呢……現在好了,真是幸好他提前和我說了這事,要不然,我都做不了主了。」
「啊?阿嵐?」雁鴻自然是聽的雲裏霧裏的。
「啊啊……和阿嵐其實也關係不大啦。」夜抓着雜亂的頭髮,看上去像是河豚一樣狠狠地憋了一口氣,但最終,他還是將那口氣鬆了下去,「就是說,我和烏堯那老東西的戰鬥以我的失敗告終了……而在那之前,我和他打了一個賭,就是要是我輸了的話,就要讓我的隊伍包括我給他干倆年的雇傭兵。」
「願賭服輸,那也沒辦法了。」雁鴻大笑起來。這些事說到底都是夜的家事,無論結果如何,都該是夜和緋永的決定,他都幫不上什麼忙了。於是,他便只是作為朋友哈哈大笑着,然後疼的呲牙咧嘴。
「笑,笑不死你。」夜無奈地大嘆一口氣,感慨自己的交友不慎,「說起來,我看,夕月那姑娘,不會是對你……」
「咳咳!」饒是在遲鈍,雁鴻也知道夜要說上些什麼了。他猛地一咳嗽,眉心緊鎖地瞪起了夜。這一舉動把不明所以地在雁鴻懷裏依偎着的混沌給驚動了,小白球就這麼扑打着翅膀飛起來,疑惑地問道:「欸……什麼什麼……」
「話說是,神賜不在啊……」雁鴻忙環視營地一周,看到那龐大的神賜並不在此處,便轉移起話題來,「果然我還是輸了啊……不過那傢伙最後居然還是手軟了啊……」
「啊?你在說啥?」夜疑惑地看着雁鴻,「已經有先行部隊帶着神賜和戰俘回到無主之地去了啊。前後都聯繫好部隊去接應了,今天人家估計都在回國的路上了吧?」
「喏,只剩下這位和幾名冒險團的戰士們做最後的交接工作了。」
雁鴻順着夜下巴搖去的方向看去,阿米婭揮手走了過來:「畢竟無論在神跡的哪裏,只要通過特定的手段我們就能回到我們的應許之地去。不是嘛。」
「至於我們,還得把工作的最後階段做完才行啊。」阿米婭無奈地攤攤手,「不過,我們的大功臣現在能醒來確實還算不錯……那話怎麼說來着,如英雄般歸來。」
「英雄可不會被人放在臨時搭建的木床上抬着歸來。」雁鴻吐槽一句,三個人一同笑了起來,「倒是西米利亞團長呢?」
「她啊,過於勞累的人也需要休息休息的吧。」阿米婭拍拍自己的耳朵,轉身擺了擺手,「我還有些事,就一會見。」
「那要是這麼說的話,那那個傢伙呢?就黃金族的將軍……」
「沒有找到。說實話,我們也很疑惑這個,不過因為還是你和神賜更重要一些,最後就不了了之了。」
「雁鴻。」這時,夕月已然忙完了探身走了過來,她直接了當地指着箱子上的菜湯,有些小生氣地說,「再不喝的話,這湯要冷了。您可是病人,怎麼能對自己這麼不上心呢!」
「啊,抱歉。」雁鴻這才意識到自己對夕月的關心有些不禮貌的漠視了。他忙道歉一聲,伸手去將碗端了起來,咕嚕咕嚕地喝了下去,溫度正好。
「呀……不知不覺,就到了這個第二天了啊。」雁鴻看向夕月,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便將眼光延長了些,看向了天邊的朝陽,不知是真心的還是只是想轉移一下話題的說道,「真的是白駒過隙。」
「你不過是一覺睡過去了而已。」夜大笑着打斷了雁鴻故弄玄虛的意境,他沒等雁鴻說話,反倒是直勾勾地看向了站在朝陽前的夕月,問道,「那麼,夕月小姐,在未來一個又一個的明天裏,逃離家鄉的你,又做了什麼打算呢?」
無主之地。
一隻部隊陰沉沉地從這片不屬於任何國家的土地上離開。他們金燦燦的頭髮在他們陰森的氣氛中也顯得暗淡而無光。倆位年輕人走在隊伍的最後,在離開的時候,他們同時回過頭去,看向了那霧中頂上天空巨大石柱,然後,他們的目光不自覺地慢慢抬起,看向了那巨大的,在天空中盤踞着的陰影。
「我們還會再來嗎?」
「不知道……但或許,我們逃離不了……我們一定會再來的,炳釘,我有預感。」
「這樣啊。」
倆人不再說話,慢慢地跟着這死氣沉沉的隊伍前進着,王上只給出了這樣的一條指示:「回到國家中來。」沒有人會違抗王的命令,他們只得回到這片土地,走在這條沉重的歸國之路上。
但將軍的死亡詰問着這些戰士們。戰無不勝的英雄只是傳說,將軍終究迎來了他的落幕。這些戰士似乎只是陰沉着,但是,只有當靠近他們時,有些奇特的氣氛才會被人恍然大悟地發覺——那是憤怒。
「那,我們回來會是要幹什麼呢?迦億。」
「大抵,是為了王國的延續吧……向來如此,以後也會一直如此,不是嗎?現在看來,就算是將軍,也不過是,為此而生的……為王國而生的。」
駿鷹帝國,首都,尼古拉格勒。
年邁的老沙皇在金光璀璨的王位上半眯着眼,打着瞌睡。他醜陋而威嚴十足。他將他的棕色的,花白的頭髮高高梳起,露出額頭上亮閃閃的一圈如同王冠一樣的鱗片出來。
「沙皇陛下,瓦茲契閣下傳回消息來。」一陣輕盈的腳步聲之後,一個影子一樣的人站在了沙皇陛下的王座之後,「全軍覆沒,甚至梵林提督都被當作俘虜運回了高盧國內。」
「嗯。」沙皇點點頭,卻只像是在夢囈一樣地模糊地應承了一句。
「我們派了些人手去必經之路上攔截,但失敗了。冒險團們繞過了那條路,從另一邊早一步回到了高盧境內。」
「陛下……」
忽然,大廳的門被推開了來,斜長的光迅速地順着台階攀升着,越過了百人議會的圓桌,最終落在了王位的腳下。
「大臣們已經幾乎到齊了。陛下……」
影子樣的人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大臣到了,早會就得開始了。」沙皇稍稍抬了抬王座上隨意擺放着的臂膀,緩緩地,沒什麼語氣地拖長着語氣說道,「下去吧,然後,讓他們入廳吧。」
「所以,知道怎麼做了嗎?」
影子般的人又顯示出身形來。她稍稍頷首,回答道:「屬下明了。」隨後,隨着第一位大臣走入大廳里的同時,影子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是夜。
雲都古國,青雲城,雲宗。
作為宗門的新晉長老,屈何在監督弟子們都做完晚課休息下后,才敲着勞累的脊背用三十多歲的身體模擬着七八十歲老頭的姿態走向了自己的屋子。長老的工作是繁重的,但屈何已經適應的差不多了,甚至樂在其中。當他一邊抱怨着工作的繁忙,一邊卻輕鬆地哼着歌推開了自己的屋門,腦海中滿是躺在床上休息的愜意時,忽然,他看到了,一個不速之客坐在自己的床上。
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但眼前的人顯然不是自己的幻想。
「二師兄,生活不錯?」
「你不該回來的。」屈何無奈地嘆了一口氣,迅速走到了門前,四下張望瞭然無人之後,他關上了房門,又重重地嘆了一口氣,「何苦呢,鹿鳴……小師弟。」
「你還是這麼謹慎啊。」鹿鳴卻看着似乎輕鬆的多,他攤攤手,站了起來,「我就是想見見你,然後,再去找大師兄,拿回本該是我的東西。」
「然後呢?」屈何給門上了閂,轉身做到了鹿鳴的身旁,「浪跡天涯?」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