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6章他不配
看到那具燒焦了小小屍體，他心碎欲絕，將自己關在寢殿裏三日水米未進。心痛和憤怒佔據了他整顆心，他沒有去思考這整件事，只把一腔恨意全撒在了那個該死的男人身上。
如果沒有那個男人，他不會在轉眼間失去他最心愛的女人和兒子。
這樣滔天的恨意光殺了一個男人怎麼夠？
於是，當他從紫宸殿中走出來他便以那男人勾結敵國意圖謀反為由誅殺他們全族。他的岳父，那個附屬國的王在得知女兒和外孫慘死之後奮力抵抗，無望后自刎與城門上。
那場戰爭后，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接管了那個小國家，讓它真正的變成了鳳玥的一個州。
從此，他愛的女人，他愛的兒子，就從他的生命里徹底消失了。
前面好多年，他都刻意的不提不想這件事。他不敢面對這一切。
後來，心緒漸漸冷靜了。偶爾午夜夢回時他也忍不住去想這件事。
這件事不是沒有破綻，只是當時他在氣頭上毫無理智，後來又始終不敢去揭開這段往事，所以這麼多年來，他就刻意的把這件事放在了那。
讓它靜靜的放在那，等到被時間的塵埃完全覆蓋為止。
本來，他以為這件事這輩子也就這樣了。可是沒想到前些年，他意外得知太子慕辰旭在尋找當年那個燒死的孩子。
從那一刻起，他的心又活了。
他希望那場大火是個誤會，希望那孩子活着，希望能再見見他，能補償他。
如今，他如願了，他看到了他的孩子，那孩子長大成人了，如他所願那樣生的俊俏挺拔能力卓絕，完全就是他夢裏的模樣。
可不管他多麼慶幸上天眷顧了他們父子，也改變不了一個事實。
那就是，有一道永遠無法逾越的鴻溝橫在他們中間。
皇帝就這跪在這裏，沉默着，想着，不知道過了多久，耳邊突然傳來了高林的聲音。
「陛下，剛剛，剛剛收到個消息……」
「說吧。」
皇帝沒看那支支吾吾的高林，只頹然的應了一聲。
高林擰着眉毛瞅了瞅碧霄殿正殿的那扇門。
「剛才皇後娘娘手底下的一個小太監招了一件事。可能跟晴妃娘娘的事有關。」
皇帝沒說話驀然看了過來。
高林腿一軟撲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陛下，您聽了可千萬要冷靜。別傷着自己了。」
「說！」
皇帝不耐煩的催促。
高林這才道：
「那小太監說有一回他去給娘娘送內務府領的銀碳，剛巧程國公夫人也在，他當時沒敢進去就站在外頭，結果聽見程國公夫人跟娘娘閑聊，說起三殿下的事情。
程國公夫人當時說什麼娘娘好手段，當年用一點***就扳倒了晴妃那個***，現在也不用怕那小兔崽子再回來，就算當年放那把火沒燒死他讓他們用一具小孩的屍體李代桃僵逃脫了，現在也不怕，只要他敢回來，再殺一次便是。」
高林一邊戰戰兢兢的重複剛才聽見的駭人消息，一邊小心翼翼的看着皇帝陛下。
出乎他預料之外的是，皇帝只是臉色慘白並沒有驚訝的表情。
似乎，這些都是意料中的事。也許，那位三殿下臨走之前說的話是對的。
這麼多年，精心養護着這個宮殿說明了什麼？
說明了這位皇帝陛下心裏早就知道他錯了。
他只是不敢承認，不敢面對罷了。
「陛，陛下……」高林暗暗深吸了一口氣，小心道：「您彆氣壞了身子。這都是長春，宮那邊太狡猾了，陛下您是被她蒙蔽了……」
他還在給自己找理由。
皇帝木然的轉臉看向前方突然大笑了起來。
「哈哈……」
笑着笑着，他就哭了，他雙手攥成了拳瘋狂的捶打着地面，沒說一句話只是笑着哭着，哭着笑着……
「陛下，陛下。」
高林急了，想拉他又不敢
就這樣焦急了許久，看着皇帝陛下漸漸冷靜，他才壯着膽子伸手去攙扶。
「陛下，眼下朝中還有這許多事情，您可不能倒下啊。三殿下的傷也沒好，您就算不為您自己考慮也該想想三殿下不是？皇後娘娘這邊的事宮裏瞞得再好此時恐怕也傳遍了京城，他們還有那麼多人在外面，萬一要對三殿下不利怎麼辦？三殿下如今連個皇家的名分都沒有，您要是有事誰能護得了他？」
到底是高林，在皇帝身邊多年，最懂皇帝的心思。
這番話一說，大悲大慟之中的帝王終於稍稍緩和情緒。
他趁着高林的手勢站了起來。
深吸一口氣，他臉色的悲色淡去了一半，更多的是帝王的威嚴和深冷。
「你說得對，朕已然對不起他們母子了，不能再讓他受到任何的傷害。去告訴譚柯從朕的龍衛里調出一隊人馬暗中保護卿兒。這裏……」
皇帝環顧了整個碧霄殿，眼裏的淚光又閃了閃，過了好一會，他才長嘆一聲：
「聽他的話平了吧。當年朕一怒之下連她的屍首都沒有收斂，他們自行處理了想來也是扔去了亂葬崗，如今已然無處找尋了。這屋子裏還有她的舊衣舊物，你去收拾一下，尋個僻靜寧和的地方為她立個衣冠冢，以後也好叫那孩子去祭拜祭拜。」
「這……」高林猶豫了一下，還是小心翼翼的問了出來：「不入皇陵嗎？」
「不必了。」
皇帝邁着虛軟的步子轉了身：
「她大概也不想跟朕合葬一處。讓她安安靜靜的吧。」
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配！
林七月以為他們要直接回家。卻沒想到，離開碧霄殿之後，蕭長青連馬車都沒上直接從碧霄殿的后牆繞了一圈過來到了長春，宮門口。
他那塊腰牌在這裏一樣適用，他們很順利的通過了由守衛監管的大門。
長春，宮封了也不過才兩三日時間，可這裏活生生的人氣卻已經蕩然無存了。
空氣里死氣沉沉的，就連院子裏那修剪的極好的草坪似乎也冒出了些許雜草。
繁華要很久去經營。
衰敗卻是一夕之間。
林七月很擔心蕭長青的體力撐不住，但她也沒有組織。
她知道他必須來跟皇后見一面。
以他原來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