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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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拒接近親,少生優生”
在這一世,蘇嵐和此世男主呂凌雲是不同母也並不同父的親兄弟。
沒錯,不同父。
呂凌雲是皇帝同長公主亂‖倫產物,只是礙於世俗容不下這對姐弟愛情才找了蘇父做無知接盤俠,連姓氏都用的國姓「呂」。
近親交、配要不得,呂凌雲這熊孩子天生就有點間歇性瘋病,小時候一犯瘋病就想打人。
這孩子打小聰明知道什麼叫「趨利避害」,父母地位比他高不能打,小廝侍女又會告狀,最合適大冤種就成了身體瘦小無力反抗又整日陰沉沉的蘇嵐。
呂凌雲把控很好,每次傷痕不大,修養幾天就會好,大人們便只當小孩子玩鬧時不小心傷到——除了三日前在學堂這次。
犯瘋病的呂凌雲私下罵了蘇嵐死去的母親,少年人便第一次暴怒傷人扇了自己弟弟一巴掌,卻險被呂凌雲手底下那群小廝踩斷腳腕,然後就被父親丟到了柴房裏反省。
男人詰責的話蘇嵐至今記憶猶新——“怎麼你弟弟不惹別人,偏偏惹到你?”
進了柴房的蘇嵐腳腕沒被踩斷,但由於沒及時救治外加後來沒養好就成了跛足。
被包庇的呂凌雲更不加收斂,打得蘇嵐心理長久不健康。
心理長久不健康的蘇嵐睚眥必報,及弱冠第一件事就是把在青樓花天酒地喝醉了的呂凌雲悄悄拽到小巷,生生掰斷對方一條腿。
剛弱冠時的蘇嵐想的美極了,蘇父就兩個兒子,呂凌雲廢了,那受父親重視的、日後繼承家業的更該是他這個嫡長子。此舉可謂除了解氣,還是解氣。
想法與行動在現在蘇嵐眼裏都頗有幾分幼稚可笑。
首先,繼承也就是繼承個本就走下坡路的蘇家,費力不討好。
其次,害人辦法千千萬,自己那時竟選了最蠢的法子還親自動手。業務又不夠熟練,掰腿時手抖得厲害竟叫呂凌雲中途疼醒,掙扎時被扯了面具看見臉。
當年蘇嵐藝高人膽大,頂着呂凌雲目眥欲裂的驚怖目光,笑着喚了聲「好弟弟,不疼的」,邊耍流氓吹口哨邊掰斷了呂凌雲另一條腿。
那時的蘇嵐絕不會想到,這血腥一幕正好叫暗戀喜歡的姑娘看見,並因此將程家姑娘越推越遠。他更不會想到,自己今日短暫快活不過是呂凌雲成帝路上小小絆腳石,人家背地裏身為皇天貴胄、天命之子,未來是要當皇帝的人,又哪裏稀罕蘇府小小天地?
不過那時候的蘇鈕祜祿嵐要是真知道這些東西,恐怕會笑嘻嘻直接用腳碾碎呂凌雲第三條腿好快活地不留遺憾。
後來事情發展正如他想,父親果真頭一次選擇忍氣吞聲為他收拾爛攤子、為他介紹人脈、處處替他籌謀偏袒……
當時蘇嵐被感動到找不到南北,夜裏靈感爆棚寫了幾萬字議論文《與父書三十五篇》,寫完后自己哭的稀里嘩啦,又小心翼翼藏在父親書房給人家做了燃爐灰——現在每每想起,蘇嵐只想穿回去抽自己大嘴巴子直接抽昏了事。
叫你丫的大半夜不睡覺,活該你後來動不動大白天工作經常昏厥,幾次更是好些猝死。
人家呂凌雲沒了蘇父這個便宜爹撐腰,還有長公主親娘和皇帝親爹。正好太子死的匆促,皇帝轉眼就把呂凌雲認作新太子。
反倒是自己名聲盡毀,落得個不仁義不友愛的壞名聲,只能被發配到刑部慎刑司那種血腥地方做個為人不齒的酷吏屠夫,從泥沼一步步往上爬成了獨斷專橫攝政王。
之後的劇情就是狗血話本子裏常有的套路。
女主年少時就對男主情深根重,哪怕男主斷了腿也誓死追隨——結果被男主虐的要死要活、體無完膚,好不容易下定決心死遁投入男二懷抱,結果沒幾年又被男主追妻成功。
蘇嵐現在想想只覺得自己那時定是瘋魔,竟處處要與呂凌雲分個高低貴賤,像只開屏孔雀求程姑娘施捨他半眼。
呂凌雲少時拜隱世大儒為師,是京城儒生交口稱讚的榜樣、他蘇嵐便做刑部尚書鍾毅遙關門弟子,君子六藝處處爭先;
呂凌雲做皇帝、他蘇嵐便要做萬人之上的攝政王;
呂凌雲娶妃無數,情誼涼薄、他蘇嵐便為程姑娘守身如玉,還琢磨着怎麼造反叫自己當皇帝,再怎麼冒天下大不韙娶程姑娘做皇后。
哪成想他越努力,做了呂凌雲皇后的程姑娘離他越來越遠、民心名聲權力離他越來越遠。父親的新姨太生了新兒子,蘇家也正式同這個造反的亂臣賊子一刀兩斷。
最後造反失敗的蘇嵐輸得一塌糊塗,事業愛情親情都凋零。
他不是不能接受失敗,卻不能接受自己次次都輸給呂凌雲,更不能接受程姑娘在內的所有人最終也選的是呂凌雲。當即口吐鮮血,腦子受了刺激成了終日「阿巴阿巴」的傻子自刎而亡,直到死了墜入地府方才恢復神智。
進地府看完輪迴鏡后,蘇嵐每天都寫幾十萬字「分析我每輩子都是怎麼沒的」為主題綜述大論文,最後痛定思痛在紙上揮毫四個斗大墨字掛在地府床頭——
“我是變態”
現在想來,他從不是喜歡程姑娘這個人,只是喜歡小時候程姑娘做客、在送人方糖時會多送一顆給他的「偏愛」,哪怕後來知道是因為呂凌雲不喜歡吃甜膩過分的民間方糖才有的「偏愛」。
可憐那程姑娘好男人沒遇到半個,倒與他和呂凌雲兩個神經病糾葛不清。
窗外陽光明媚、春光正好,窗內少年愁眉苦臉、幽幽嘆氣。
狗血虐戀,渣男賤女,全員降智都有什麼大病——三種元素集合后想想這考試當真恐怖如斯!!
慢騰騰揉捏好腳腕青紫淤血,同時他也認真思襯自己現在該怎麼辦。
原本蘇嵐考慮的好好的,現在鏡中這個時間點裏自己還是個小傻子,先靠美食收買,再徐徐圖之、苟他個七八十年不遲。
現在倒是有些困難。
怎麼別人家考生都是飄魂狀態對鏡里幻化的自己指點江山,到了他這裏卻出意外要親身上陣、更不成想最後演會變成「我殺我自己、我演我自己」。
非!果然是非酋本酋!
此時外面太陽曬得毒辣,柴房反而陰涼舒服,少年往草垛舒舒服服一趴開始神遊天外。
要是從前,他肯定眼巴巴盼着程姑娘能過來給他說句生辰吉樂,最好能送塊方糖甜甜嘴。
現在——莫說一個,便是八百個程姑娘動次打次在他面前搞大合唱,張開翅膀給他以方糖團出個金烏太陽,蘇嵐只怕也是微微一笑,絕對不抽。
這具孱弱身體三天眼巴巴盼着個等不到的程姑娘沒怎麼睡,現在已經兩眼烏黑、疲憊不堪。
嫌身後東西硌得慌,少年扔飛了後背壓着的幾塊方糖。又索性將草垛一翻做被,抱着致命黑蛋糕做枕頭直接睡覺,將「遇到困難睡大覺」七個大字展示淋漓盡致。
草被草床,春困秋乏要睡。
垃圾辦法,睡飽再想不遲。
蘇嵐有心睡飽,可惜耳朵多年養成極度敏感習性。
甫一閉眼,柴房裏小蟲爬行、風聲嗚嗚,甚至是更遠地方微小聲音放大無數倍不要命往耳朵里鑽。大腦更是形成條件反射般開始分析這些聲音意味着什麼、距離多遠、對自己有沒有什麼威脅。
聽聲辯位識人——好比在書房自習時偷看話本子的學子,永遠會聽出來在走廊走來的是不是教自己的先生、先生又是不是要往書房裏走——靠着這一好手段,蘇嵐於刑部尚書手下做事時在這老人精眼皮子底下多年走神摸魚,鼎盛做攝政王時更是避開多次刺殺危機。
明明現在一無先生、二無上司、三無刺客,可謂是摸魚睡覺大好光陰,現在剩有三個字「睡不着」。
忽而門外腳步聲起,蘇嵐豎起耳朵去聽——應是個和自己如今年紀相差不大的少年,步伐有力、來勢洶洶。
他這才遲鈍想起,自己九歲生辰時貌美如花程姑娘等不到,反到成了呂凌雲的冤種沙包。跛足跑不快,便被蘇府小霸王呂凌雲按在柴房打了頓,最後被拽着頭髮拖着丟進湖裏。
至於理由都是現成的,小霸王從小到大眾星捧月,要星星不給月亮,結果三天前卻被個冤種廢物扇了大巴掌。呂凌雲對生命本就沒有任何敬畏情緒,手下貓狗性命更是不計其數,多個爹不疼娘不愛的大冤種也自是不怕。
若非下人發現及時,蘇嵐絕不會是發高熱三天,恐怕是要淹死在蘇府供人欣賞的荷花湖裏。
家宅大院表面光鮮亮麗,內里最是污穢骯髒。陰私中多個父親不愛、又沒有母族撐腰的大少爺並不叫人驚訝,就算是真死了也就是句「性情頑劣、不幸墜水」,總不會有人沒事閑的管別人家私事查查這麼個陰沉頑童真實死因。
就算是刑部專門調查走訪這些陰私臟事的慎刑司,也不會頂着皇帝和長公主威壓給蘇嵐這個倒霉蛋伸冤。
蘇嵐無心再發高熱三天,更深知自己現在弱如菜雞,絕非壯似牛犢的呂凌雲對手。因而費力將成堆木柴滾到門前,又擦了擦額角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