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神秘的微笑
“死者陸浩,男,26歲,家住東萊國際B區112棟,連棟別墅。死者曾在新西蘭留學,一年前回國,目前無業。”
安安抬頭看了張全一眼,張全點點頭,示意繼續。
“死者的父親名叫陸鳴翔,是本市一家建築企業的老闆。妻子穆蘭,是陸鳴翔的第二個妻子。案發時是我們第一時間到達的現場,門窗沒有破損和被闖入的痕迹。據死者父親的筆錄,死者的死亡時間應該是在凌晨1點30分至2點30分之間。死者周身沒有傷痕。根據法醫鑒定和醫院反饋的信息,死者存在心肌缺血性壞死,初步推斷致死原因是突發性心臟病。”
“嗨!突發性心臟病整的什麼勁兒啊!”一個身材高大的警察從座位上站起身,向會議室外邊走去。
“周隊長你先等等。”張全朝着同為刑警支隊長的周傳雲擺了擺手,說道:“據了解,死者身體健康,之前從未有過任何心臟不適的情況,家族也沒有過相關遺傳病史。一個二十多歲的小夥子,按理說突發心臟病的幾率不大。”
張全停頓了一下,接著說:“安安少說了一個情況。死者死亡時戴着一個,什麼來着?”
“VR面罩。”譚大林提示道。
“對,VR面罩,就和商場裏的那種一樣,是一種遊戲設備。而且,從他房間的佈置、電腦的配置來看,這傢伙是個遊戲迷。他的父母也說,他從國外回來以後,也不去工作,整天就是在家打遊戲。”
張全的兒子也喜歡打遊戲,張全平時忙,對兒子的管教時間少,多時候是妻子在管,妻子在他跟前沒少說。但張全對這事倒是不以為然,他小時候也喜歡和同學偷着去網吧,打一個叫CS的槍戰遊戲。高考完,張全報了一溜兒的警校,最終也如願以償的當上了警察,還成為了一名刑警。張全還老拿這事兒來教育兒子。
愛好么,只要正當,沒什麼好指責的。
“隊長,死者部位露在外面的事你怎麼不說?”譚大林的一句話打破了會議室的嚴肅氣氛。
刑警隊很少有女警察,整個會議室就安安一個女性,還是即將畢業的小姑娘,譚大林這句話一出,把安安鬧了個大紅臉。
“譚哥,你!”安安坐在譚大林身邊,伸手掐了譚大林一下。
“這有什麼?當警察么,這些早都見慣不怪了。你是沒趕上我當年掃黃,嚯!一開門,五六個男的,七八個女的,那場面叫一個刺激……”譚大林說著,竟比劃起來,安安在一邊急得忙拉他胳膊。
坐在桌尾一個一直沒說過話的警察笑着說:“譚大林,我就不信你沒過去摸兩把?”
另一個警察也幫腔道:“就是,譚大林,你別把安安給嚇跑了,以往咱刑警隊都是什麼人。安安要是走了,咱們可就又變少林足球隊了。”
“切!”譚大林不屑的撇了一眼,說道:“哥是那種人嘛!我什麼場面沒見過。再說少林足球隊不還有個趙薇一個女的嘛。當時筆錄我也參與了,你還別說,有幾個小姑娘長得是真漂亮!我記得其中一個,家裏也是做生意的,特有錢。別的幾個都說是網上聯繫的,一個人一晚上幾千塊。這個小姑娘戴的那個表就十來萬,根本不像缺這幾千塊的人。審到後面她說,她也不是為了錢,就是閑的無聊,想找找刺激。你說這叫什麼話?找刺激就非得一大群人一起嘛?”
前面那個埋汰了譚大林的警察又笑道:“哈哈,你是生氣她沒找你吧?找譚sir,
這身板,嘖嘖!一個就頂一大群。”
“狗子你這是找抽啊!你是幾天沒涮火鍋了,盡來涮我?怎麼著,晚上你放血我們整一頓,看我不幹翻你!”
“不了不了,你去找尋刺激的小姑娘吧,可別來干我,我今晚的班。”一直和譚大林打趣的警察叫姓苟,叫苟玉春,隊裏人都叫他“警犬”。譚大林和他同年進的警隊,熟絡了,今天喊他“狗子”,他也不惱。
“好了好了,都不笑了。”其實張全也一直在笑,但一直這麼說下去,今早這會就別開了。
當警察的接觸的社會黑暗面多,什麼樣的人都有,什麼樣的案子沒見過?有時張全也感慨,人性是最複雜,最可怕的東西。你無法相信,一個主席台上位高權重的高管在情婦面前有多麼低賤下流;一個在外溫文爾雅的男人面對妻兒時有多麼兇狠殘暴。張全走在大街上,看着來來往往的一個個陌生人,心裏總會忍不住會想,這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看似平凡的面孔下,究竟藏了多少不可告人的勾當。
張全把細節補充完整。
“對!死者是心臟發病死的,我記得有種病叫做馬上風,就是指在做那事兒的過程中猝死,你們說會不會是因為這個?”苟玉春說道。
“這個可能性我也想到了。”張全重新點燃一支煙,扔給周傳雲一支,剩下的丟給譚大林,讓他給大家發。說道:“極度興奮確實能導致猝死,醫院給出的結論也支持這一點。但有兩點我感覺有問題。一是死者身體健康,檢查也沒有發現心腦血管畸形、動脈瘤之類,死者這麼年輕,又不是老年人,出現這種情況的幾率應該是非常小的。第二是死者死亡時戴着VR面罩,面罩取下,死者竟是笑着的!那種笑,怎麼說……很怪異。”張全努力調動面部肌肉,試圖模仿出死者臉上的笑容。模仿一陣后,終於作罷。“那個笑,說不來。”
安安的臉一直紅到脖子根。譚大林也就算了,張隊長討論起案情來,也這麼不遮不掩的,可看他那樣子,又是那麼認真。哎!安安不禁懷疑,自己選擇刑警這條路,是不是真的選錯了?
張全沉浸在自己的分析中,完全顧不上安安局促不安的心情。
“他的那種笑,倒像是干成了一件多年未竟的大事一樣。”張全終於找到了一個形容方式。
“好了!”長久以來一言未發的副局長兼刑警大隊長陳振來摁滅煙頭,安排道:“這個案子暫定為刑事案件,最近事情不多,張隊長你們繼續跟一段。我覺得還是要從死者的生活習慣、愛好這方面入手,那個什麼VR也查一查。這有可能是一樁不多見的高科技犯罪,如果需要支援的話找科信,那邊來了一個計算機方面的高材生。安安你應該知道吧,和你一起進來實習的。”
“嗯,知道的,司明,公大計算機系的研究生。”安安回答道。
“對,就是這個名字。我回頭給他們隊長打聲招呼。現在技術先進了,有些案子不能用老辦法去破了。好了,沒什麼事就散會吧!”陳振來拿起水杯走出會議室。
張全三人回到支隊又開了個小會,張全讓安安在局裏把物業那兒拷來的監控再仔細對一遍,盡量做到不遺漏一點線索。他自己則準備和譚大林再去一趟東萊國際。
出發前,張全想到陳振來的話,抱着試一試的想法,從物證科調出從死者家裏拿來的VR面罩,去找了司明。
科信大隊的辦公室里,一個瘦高個青年正在鍵盤上不斷的敲擊。青年戴着一副無框眼鏡,高高的鼻樑,白白的皮膚,一副書生模樣,遠不是他們這種成天風裏來雨里去的糙漢子能比的。
“你好!你就是司明吧!我是刑警二支隊支隊長張全,有個案子想請你幫忙。”面對高材生,張全說話很客氣。
青年忙不迭的站起身,說道:“不好意思,張隊長。你看我,光整這個了,沒注意你們進來。”一邊說,一邊找紙杯倒水。
“沒事,你這是弄的什麼?”張全湊到電腦跟前,屏幕上是一串接一串他看不懂的字碼。
司明倒好水,招呼兩人坐下,說道:“這是我做的一個電信反詐小程序,只要填入手機號,系統就會對撥入的電話進行甄別,如果和部里的數據庫對上了,就會發出提示,提醒用戶防止上當受騙。”
“這麼厲害!要是這個能及時提醒,那些上當受騙的人就少很多了。”張全讚歎道。
“我看可不一定。”譚大林有些不屑道:“我派出所的朋友說,有次一個大姐接到詐騙電話,不確定,到派出所來問。派出所民警給好說歹說,大姐答應的好好的,結果出門還是把錢轉給了騙子,完了又來報案。光指望手機提醒,我看沒戲。”
司明笑了,也不生氣,說:“當然,這只是個輔助程序,還是得全社會群策群力才能把電信詐騙防止住。早上隊長給我說了,讓我協助你們,我沒想到你們來的這麼快。張隊長你看我能幫上什麼忙?”
張全越來越喜歡眼前這個小夥子了,陽光帥氣,舉止大方,還是高材生。平日裏看慣了譚大林、苟玉春這樣爆如火、迅如雷的傢伙,猛然遇見司明這樣的,真有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
張全把案件簡要說了一遍,取出VR面罩,遞給司明。
司明正要接過面罩端詳,譚大林在一旁叫道:“戴手套!”
“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司明趕緊戴上手套。
譚大林不懷好意的笑着,用胳膊肘暗暗戳了張全一下。張全明白他的意思:高材生也有不靈光的時候。
“這個VR面是愛波公司產的,第三代產品,半年前上市,是目前市面上最先進的VR體驗設備。”司明一邊看一邊說。
“開關在這兒!”司明找到一個面罩側面一個不起眼的凸起,原來這就是開關。
“不行!”司明把VR面罩戴頭上擺弄了一陣,取下后遺憾的搖搖頭,說道,“這一代產品支持虹膜鎖定,一旦綁定,就只能機主可以玩,除非機主解鎖以後給別人,否則誰都別想解開。這台機器已經進入過休眠模式,再打開必須要先解鎖。”
“那這個可以強行破解嗎?”譚大林問道。
司明嘆了口氣,說道:“這個很難破解的,愛波公司的加密技術世界一流,強行破解的話,機器里的數據會直接銷毀,到時候就什麼線索都沒有了。”
這怎麼辦?看着眼前這台充滿科技感的VR面罩,張全不禁感覺到自己像陷入了一個深不見底的水坑,眼見上方有一處亮光,卻怎麼也抓不住邊緣。
M市。
大雨過後,一個拾荒人來到一處廢棄倉庫邊上,試圖撿一點破爛拿去換錢。倉庫里空空噹噹,佈滿了灰塵,也不知多久沒人來過了。倉庫外的空地上滿是泥濘,到處是大大小小的積水。拾荒人一個不小心,踩進一處水坑,右腿陷進去了大半,好不容易才拔出來。拾荒人一邊抹擦褲腿上的黃泥,一邊懊惱的咒罵道:“真晦氣,毛都沒撿到,還弄一大腿的泥!”
正擦着,咕嚕一聲,從水坑裏浮上一件T恤,緊接着,一絲絲紅色從水坑底部,如藤蔓一般,從洞中自下而上蔓延開來,在水面聚集、散開,宛如一朵正在盛開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