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狂傲的兇手
白文傑在家裏整整躺了一天。一天裏,他的大腦始終處於半夢半醒的遊離的狀態。一會兒是自己,一會兒是直播中的人。風聲鶴唳、腥風血雨,他腦子很亂。
他剛夢到父母在田裏一步一挪的勞作,父親沉重的呼吸和母親佝僂的脊背彷彿就在耳邊眼前,突然畫面一轉,場景又切換到了荒郊野外,急促的呼吸聲和掙扎的女孩,讓他不知所措。
太痛苦了!沒有什麼比認知混亂更加痛苦,白文傑快要分不清自己是誰了。到底是全村的希望,還是被唾棄的對象,他解釋不了。他只想儘快擺脫困境,讓自己解脫。
迷迷糊糊間,他聽到有人敲門。敲門聲敲了一會兒就停止了。白文傑的頭腦稍微清醒了一點。
他拿起手機,手機只剩不到10%的電,通話欄里,一長串紅色的未接來電。
白文傑揉揉眼睛。13個未接來電中,那個暴躁女主管打來的就有9個。白文傑想起有一份重要文檔原計劃今天要交的。
算了,準備好明天到單位挨批吧。白文傑尋思着要不到樓下診所開個什麼證明,就說自己生了急病。但什麼急病能使人不聲不響消失一整天呢,連電話也沒法接。白文傑一時半會兒沒想出來。
2個電話是一個和白文傑私交稍微可以的同事打來的,早上一遍,下午一遍,估計是見他沒去上班出於關心打的。白文傑一陣心酸,在公司上班好幾年了,很多同事都漸漸的疏遠了他,只要這個也是從小地方出來的同事和自己還算比較好,工作上有事能互相幫襯着些。不像有的同事,生怕看不到別人出糗。特別是那個小美。該死的小美。
1個是房東打的,月底了,又該交房租了。
最後1個是個陌生電話,時間就在不久前。
正猶豫着要不要回撥過去,白文傑突然聽到衛生間傳來一陣響動。
有人翻進來了。
白文傑租住的是一個老小區,樓房普遍比較老舊。後來為了加裝天然氣,就在樓體外面佈置了管道,這些管道也成了翻牆入室的天然梯子。小區里很多住宅都加裝了防護欄。白文傑家裏被盜過一次,好在一個窮上班族,連電腦都只有公司才有,家裏就是鍋碗瓢盆和幾件衣服,最後只丟了剛買的一幅耳機。白文傑讓房東也裝個防護欄,房東一直推脫着說下個月下個月,這都又大半年過去了。誰知道這會兒竟然有人翻了進來。
白文傑身體酸軟,此時一點兒力氣都沒有。聽到衛生間悉悉索索一陣子,騰的一聲,來人落了地。白文傑心生恐懼,此時的他,完全不是任何一個人的對手,想去廚房拿刀,但必須要經過衛生間。好在大門就在卧室旁邊。
白文傑也顧不得想那麼多了,掙扎着從床上爬起來,抓起手機,踏上鞋子,小心翼翼挪到門邊上,聽到衛生間門鎖擰動的聲音,用當前所能做出的最快速度,打開大門,狂奔下樓。
好不容易跌跌撞撞來到樓下,看着樓上卧室里燈影閃動,白文傑努力抑制住心臟的狂跳。用不到5%電量的手機,撥出了三個數字。
“110”
***
“警官,三個月前的事情了,我怎麼能記得清楚。相信我,我真的沒有騙你。”專賣店裏,一個女店員略帶哭腔的向張全譚大林解釋道。
“真的沒有,這裏的監控只能保留一個月,超過一個月,就自動覆蓋了。”另一個個子高一點的男店員無奈的說。
“你們再仔細回憶回憶,
那天是誰值班?你們經理呢,剛剛就說來,怎麼這麼長時間還不來?”譚大叩擊着櫃枱玻璃,不耐煩的說。
話音剛落,一個胖胖的,戴着眼鏡的女人從店外小跑進來,38度的天氣使得她滿頭大汗,劉海都一縷一縷的貼在額頭上。
“二位警察同志好,我是這個店的店長,我叫吳曉梅。”女店長接過店員遞來的紙巾,擦着汗說。
“是這樣,我們來調查一起案件......”張全開口道。
“隊長,我來說。”譚大林搶到張全和女店長的中間,指着手機上的一張照片說,“前兩天,我來調查一起案件,來店裏拷了監控,還拍了銷售記錄。這個,這明明有個簽名是22n,你們店員非要說是不記得。喏,就是她!就是她說的。”她大林指着那個快要哭出來的女店員說。
女店員嚇得往後退了兩步,又向前邁步說:“吳姐,我真的不記得了。都三個月了,我哪有那麼好的記性。可這位警官他非要......”
女店長擺了擺手說:“好了,你先不要說了。王東,冊子我看下。”
高個子店員遞過一本銷售記錄冊。
女店長翻到譚大林翻拍的那一頁,仔細看了半天,說:“真的很抱歉,警察同志。我們這個冊子只是用來統計銷售額的,很多內容都是隨手一填,至於是誰購買的,真的不是我們關注的重點。”
“保修卡!有保修卡!”女店員突然想到,尖叫了起來。
“對對對,有保修卡,我們這有保修卡副聯的,小潘你快去取。”女店長趕緊吩咐。
女店員趕忙跑向後台,生怕跑的慢一點,又會被這個脾氣不好的警官逮住。
幾分鐘后,女店員抱着一個大盒子走了出來。
“嘩”,保修卡副聯散了一櫃枱,三個人在紙堆里翻找起來。
女店主一邊找一邊給張全他們解釋說,“警察同志,我們店裏面賣出去的東西大都記得,因為這個是全國聯保,網上查得到的。而且修也不是我們店修,出了問題拿過來我們一看是愛波的,就發省代那邊了。所以,這個保修卡其上也沒什麼作用,就都丟盒子裏了。”
譚大林等得不耐煩,也湊過去找。
“等等,你說你們賣出去的東西都記得,那你看看這個是不是你們店賣出去的。”張全想到了一點,從包里取出第二起案件的VR面罩,遞了過去。
店長接過VR面罩,很熟練的翻到內部,從一處很不起眼的地方找到一串代碼,拿給那個叫王東的店員,說:“王東,你查一下這個串碼,對一下入庫,看是不是我們店裏賣出去的。”
張全心頭一凜,貌似這次有戲。
店員王東在電腦上搜索了一陣,回答道:“吳姐,這個機器不是我們這裏出的,入庫里沒有。”
女店長將VR面罩遞還給張全,說:“抱歉,警察同志,這個機器不是我們這兒出的。”
張全眯着眼睛,沒有接,繼續說道:“吳店長你們見得多,你看下這個機器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嗎?”
VR面罩已經被組裝好,不同的是,電極片已經被拆了下來。
女店長仔細端詳了一陣,說:“這個機器被拆過了。”接着又遞給店員王東,說:“王東你看一下。”
王東接過VR面罩,熟練的戴在頭上,擺弄了一陣,重新取下,說道:“這個機器現在已經是鎖定狀態了,就是說原有的主人選定了丟失模式,除非有密碼,否則進不去的。”
“這個不是虹膜解鎖的嗎?”張全有些納悶。原有的主人桑青格早就死了,他又去哪兒設置丟失模式呢,陰曹地府嗎?
“不是的,警官。”王東耐心的解釋道:“虹膜解鎖是使用的時候,就像手機上的指紋識別,面部識別一樣,並不是初始密碼。只有知道初始密碼的人,才是這個機器真正的主人。而且,這個密碼不能隨便試,輸錯10次,數據就全抹掉了。
“那你能查出這台機器是什麼時候被鎖的嗎?”張全想到,剛開始面罩拿回警局的時候,機器是可以打開的,但就是顯示虹膜識別錯誤,並沒有出現被鎖定的情況。怎麼突然一下子就鎖定了呢?
張全有些後悔後面這段時間沒有再把VR面罩打開看下。
王東又接過去,擺弄了一陣,說:“8月4日,10天前。”
張全有些暈眩。10天前,VR面罩明明就在警察局物證科放着,也一直是處於關機狀態。他壓根沒想到,竟然會被人遠程鎖定。既然可以遠程鎖定,那說明裏面的內容應該是早被抹的一乾二淨了。幾個人辛辛苦苦這麼多天,到處找破解面罩的辦法,誰曾想10天前,這東西就被鎖定了。
張全感覺自己就像街邊賣藝的猴子,被耍猴人戲弄得團團轉,還自以為是齊天大聖。
“這個機器我們一直都是關着的,怎麼會被鎖定呢?”張全無力地問出下一個問題。
“自動聯網啊,我們店裏的WiFi是開放的,這個機器一打開,就自動連上我們店裏的網了。然後接受到了被鎖定的指令,然後就鎖定了唄。”王東很自然地解釋道,倒讓提出問題的張全有些不好意思。
到店自動連網,然後被鎖。也就是說,如果不到這個店,警察局的WiFi都是有密碼的,機器就還只是處於關機狀態。而正是因為他們來到這個店,鬼使神差的讓店長檢查機器,才導致機器被鎖。
張全欲哭無淚。
“隊長,找到了。不過電話打過去是空號。”譚大林晃着一張小卡片說。
不用說,張全也能想到,這個“22n”如此謹慎,肯定不會留下真的電話的。所以,一開始找保修卡副聯,張全就沒報太大希望。
但是,既然“22n”如此謹慎,又怎麼會在購買記錄上忠實的留下“22n”的網名呢?難道他只是疏忽大意?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張全推翻這個結論。
除非,他在謹慎的同時,又很狂傲。
狂傲的人,就會有破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