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霧鏡
興城的天氣最近似乎心情不太美麗,陰得很。黑雲壓城,城內的人依舊照常生活着。
“陳若生,是吧,你的快遞。”在樓下的快遞站,快遞小哥手裏捧着一個盒子,盒子上面有不少標誌,比如不可倒置、易碎品。但是他好像沒有看到一樣,隨意地把盒子丟給了面前那人。
“是我的是我的,鏡子對吧?”陳若生忙把盒子接住,接過快遞員遞過的筆,簽上了自己的名字,見快遞員沒有理他,他就轉身離開了。
“這鏡子怎麼才到貨啊?我明明一個月前就下單了。”陳若生一邊想着,一邊打開了包裹,“靠,這鏡子怎麼碎了啊?”
只見那鏡子為圓形,只有盤子大小,四周花紋如同兩條龍一般,通體金色,看上去十分的氣派——如果沒有碎的話會更氣派。
和大多數人一樣,陳若生只是一個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普通人,生活的不如意也時而繞在他的周圍。
“這破天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放晴,現在連曬被子都要小心翼翼,生怕突然下雨,晚上沒被子蓋。”他這麼想着,將鏡子夾在腋下,掏出了電話,翻找了一下通訊錄,撥出了一個電話:“喂?晚上出來喝點?老地方見啊!”
喝酒應該是他唯一的愛好了,如果你在興城大學的金融系論壇里發佈陳若生醉倒的帖子,那八成不會有人來看,大家已經習以為常。就連他實習公司的老闆都知道這件事,不過不知道為什麼,那公司的老闆沒有開除他,反而把他留在了公司,每天的任務量很少,實習工資卻一點也不少,倘若公司的老闆或陳若生其中任何人換一個性別,都會有人腦補出一出霸道總裁的戲碼,甚至都可以寫成同人小說。
晚上,興城燈火輝煌,黑下來的天倒是為烏雲提供了天然的蔭蔽,沒有了白天時的那種壓迫感,人們的生活也豐富多彩了起來。
“老陳,你可得嘗嘗,我今天進山裡新採的蘑菇。”一個略有些發福的男生說道,“最近氣候濕潤,長出不少這種草菇,我都百度過了,這種是草菇,沒毒的。”
李海,陳若生的高中同學,二人高中時關係就很好,上下鋪的關係自然沒得說,做什麼都喜歡一起:一起吃飯,一起上課,甚至一起偷看一些違禁的錄影帶,這樣的朋友,說實話是很難得的。
“你可別說這些沒用的,一會這火鍋的木炭來了,咱就把這個蘑菇煮了吃了,不好吃我揍你啊!”陳若生笑道,“今晚咱們不醉不歸,開喝!”
酒過三巡,陳若生想起今天收到的鏡子,就把它拿了出來,跟李海吐槽了起來。
“老李我跟你說,今天那快遞員太特么氣人了,鏡子給我干碎了,你看看,我這倆龍都不樂意了!”陳若生臉色微紅,在餐廳燈光的照射下,倒是沒有那麼明顯。
“我擦,你騙老子有意思是吧,這哪碎了這……這分明沒碎,你,你……凈扯淡……”李海大手一揮,把鏡子立在桌面上,碎掉的鏡面衝著陳若生,跟他說道。
“你看你說話都說不明白了,你眼神還能看清?咱就是說,不能喝,就別喝,行吧?”陳若生手指着李海,笑着說。
“我能喝!”李海一拍桌子,臉色紅得像蘋果一樣,不知是醉了還是被說中了羞處,“服務員,再給我來一箱啤酒!”
陳若生哈哈大笑,恍然間從桌上的鏡子裏看到了一個人從背後向他走來,手裏拎着啤酒瓶,但是頭卻不像是人類的頭,
更像是牛的頭。這可把陳若生嚇得不清,酒意頓時醒了七八分,猛然回頭,看到的是一個紋着花臂的大塊頭。
“你們兩個想幹什麼?拿那個破鏡子對着老子晃?”那人似乎也是酒勁上了頭,一開口便是質問。
“大哥不好意思,我們這沒注意……”
嘭!
陳若生眼前的世界似乎是變了顏色,蒙上了紅布一般,他栽倒在地上,眼前是一地的玻璃碎片。他伸出手摸了摸頭,有些水一樣的東西。他想細看看,卻被突然而來的眩暈感擊了個正着,恍惚之間,他看見了那個花臂男子手中的不完整的啤酒瓶,也聽見了那男子口中的幾句話:“我看看誰敢管……老子這裏就沒怕過誰……”
他也看見,天邊的烏雲,在夜色的掩護下,悄悄蔓延,籠罩了興城。
陳若生忍不住頭疼帶來的困意和眩暈感,在地上暈了過去。
恍惚間,他似乎進入了一種玄之又玄的狀態,靈魂離體大致也就是如此吧。
他看到了那花臂男子再次變為了那牛頭人身的形象,與他同行的人也是如此,看上去十分滲人,李海則沒有變化,仍舊是那小胖子的形象——應該是個持家的小胖子,畢竟他剛剛把桌上的鏡子收到了自己的包里。
在一片嘈雜之中,陳若生被李海送到了興城的醫院,簡單處理了傷口之後便辦理了住院手續,那鏡子也被李海放在了床頭柜上。
第二天,興城起了大霧,大到幾乎沒有能見度可言,灰濛濛一片,奇怪的是,連屋內也充滿了那詭異的霧氣。
“啊,疼死我了……”陳若生醒來,摸着自己的頭說,“我靠,這是啥,我瞎了?”
“這特么是霧!”李海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霧?你酒醒了嗎?哪有房子裏面起霧的啊!”陳若生罵道。
“我也不相信,但是現在看來,好像確實是這樣。”李海眉頭緊皺,“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這個霧屬於那種穿透能力特彆強……”
“我不管,我現在就要走,還要實習,打卡遲到了老闆一定會……”陳若生的聲音戛然而止。
“你咋了?老陳?”李海疑惑問。
“我靠……”陳若生盯着霧中唯一能看清的——他的鏡子。
李海也摸了過來,看到了這一幕。
“老陳,你覺不覺得,有點邪門了。”李海眼裏帶着一絲凝重,“咱們為什麼能看清這個鏡子。”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個鏡子……”陳若生面色難看道。
“是碎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