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閥限
哈哈哈,事到如今,我才明白路已經被封死了,只有血統高貴者才能繼續向上!
——工匠
蔡斯鎮戰役最後的結局不出所料,兩個軍團只有雷一眾高級軍官和幾千殘兵得以逃出。大部分士兵都被沙暴和在沙地外守株待兔的梅尼亞大軍殺死,剩下一小部分士兵則被俘虜。喀斯特則不出所料地被攻陷了,裏面的士兵要麼被殺要麼被俘。至此,除了雷等人不成建制的殘兵,大陸軍全部的三個軍團已經全軍覆沒。
“太讓我失望了!”大陸會議此時已經吵成一團,慌忙逃到鄰近城市避難的大陸會議諸人都對大陸軍的全軍覆沒感到憤怒和恐慌。
施佩爾是典型的和平年代出來的將軍,換句話說就是科班出身,沒有經歷過實戰。或許缺少經驗讓其難以應付一些經驗豐富的對手,但面對剛剛組建的大陸軍,他應付起來還是綽綽有餘的。施佩爾雖然並沒有採用軍校教授的軍事理論,但是對各種類型的軍事環境還是非常了解的。
雖然梅尼亞龐大的國力可以為施佩爾一旦奇襲失敗所造成的後果兜底,但是施佩爾本身的作戰風格對兵力不足的大陸軍來說也是很危險的。
雷等人之所以冒冒失失地中了埋伏更多的是因為沒有這方面的經驗,也沒有軍事學院教授過他們這方面的知識,是非戰之過。但大陸會議作為金主們的最高機關並不在乎那麼多,他們更在乎的是一個人的具體成果。
雖然此時他們還不至於向梅尼亞繳械投降,但是更換一個司令官的心思卻是異常活躍。
“我提議由帕克副司令官接任里斯本司令官的職位。”一位自留地的貴族男子出聲說道。
“我個人認為這是一個明智的選擇。”另一位商人說道。
“諸位,我們現在還有另一個更嚴重的問題,”一位議員開口說道,“雖然我也支持更換司令官,但是在大陸軍只剩下非成建制的殘兵的情況下,貿然替換指揮只會使軍隊置於更危險的境地……”後面的話在場眾人都理解了。
雷能收攏殘兵是因為他如今還是大陸會議任命的司令官,而士兵們也暫時願意服從這位司令官,除此之外他們對大陸會議並沒有多少忠誠。如果大陸會議在如此軍心不穩的情況下貿然換掉雷,那新任司令官未必還能像現在這樣服眾,士兵逃跑甚至嘩變都是有可能的。為了穩定軍心,至少也需要在雷繼續失敗,大陸軍重新組建以後再提上議程。
這位議員的話在會場上引發了深思。這下誰也沒敢提替換司令官的事情了。為了打破冷場,議長開口說道:“那麼現在開始就大陸軍司令官更換一事投票。”
不出所料,百分之八十的票數表示反對,百分之十贊成,百分之十棄權,因此更換司令官的事宜被暫時擱置了。
見投票結果已經出來,議長繼續說道:“既然如此,那麼雷將繼續擔任大陸軍司令官一職。如果他在之後遭遇了更加嚴重的失敗,這一議案將重新開始討論。”他的決定算得上是符合在場大部分人都意見了。這一提議毫無疑問地被通過了。
*
“大人,我們現在只有來自兩個軍團的四千名士兵,而且各自在不同的師里。”帕克向雷彙報道。他的話語裏透露出了如今的山窮水盡。
“就算如此,這也是我們最後的依仗了。”雷嘆道。
“大人,我們是否應該……”帕克沒有明說,但他暗含的意思就是趁機拋棄部隊跑路。
這一路上他的言語裏都透露出了憂愁,對這一批殘兵敗將能否繼續作戰感到悲觀。
“我從來不相信梅尼亞的神明會保佑我們,所以我們只能繼續戰鬥。”雷的意思是如果逃跑被梅尼亞人抓到,那麼作為異教徒被燒死是非常有可能的。他們為了活下去就不可能放棄。
里斯高原的高原山民歷來是反抗最激烈的一批異教自留地居民,而與之相反的是他們如今所撤退到的地方——月季平原卻是梅尼亞支持者眾多的地區。這將會為他們之後的招兵工作造成阻礙。如今這一點對他們影響最大的就是在此地缺少支援,殘存的軍隊缺少各類補給,包括衣物、被褥、彈藥、食物等等。
“我們現在正處於伊努維克的危機之中,”雷如此總結道,“我們在這裏不受支持,彈盡糧絕。最重要的是,我們現在需要更多的新兵。只有新力量的加入才能拯救這支軍隊和我們新建立的自由國度。”
“大人,如果您說的是這樣的話,那親梅尼亞的月季平原並不適合我們。“我們是否應該繼續轉移?”帕克問道。
“不,我們如今的狀態已經無法繼續撤退了。梅尼亞人如今大肆宣揚他們的戰功,甚至誇大成我們不日就要被那位施佩爾消滅。佔據喀斯特作為新司令部的施佩爾如今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他肯定在想着如何在冬天過去以後恢復長期奔襲造成的影響,然後繼續進軍,徹底消滅我們。”
“那大人,我們的下一步行動是什麼?”
聞言雷在他們如今所藏身的林地中四處踱步,過了好一會才說:“沒有,但我們可以將一切交給【命運】。”
“命運?”帕克愣住了。他怎麼也沒想到雷居然會是這樣一個答案。這就等於是說到如今這個地步即使是雷也沒有什麼辦法了。
“大人,您的意思是命運(fate)嗎?”為了確認他沒有立即錯意思,他特意用梅尼亞語重拼了一遍這個詞(梅尼亞語不是英語,加註英語只是表示說這個詞時在逐字拼字母)。
“帕克,你覺得什麼是【命運】?”雷問道。
“呃……大人,這個問題在梅尼亞教義里就是由神所規劃好的必然,在神秘學裏就是註定的未來。”即使不解,帕克還是回答道。
“我說的【命運】,所指的和他們所描述的不同。嚴格來說,命運是不存在的,但是我們可以利用神秘干涉現實,以達成必然,而這就是【命運】。”
“大人,您的觀點和我們如今的主流神秘學理論相差甚遠,說實話我甚至覺得這是某種來自遠古時期,神明尚存之時的神秘學理論。”
“你這樣想無可厚非。但是我很確信我是正確的,因為我已經受到了【命運】的幫助。”雷說道。
“您是指……”
“還記得之前我讓你們穿越那片海嗎?我說將一切交由【命運】解釋的意思就是讓【命運】幫助我們。”
“大人,我還是不太理解。可能您的神秘學理論對我來說太過高深了。”帕克苦笑道。
“不,這其實很好理解。”雷說著拿起地上的一根樹枝。“如果我將手鬆開,你覺得樹枝是否會掉下去?”他問道。“應該會的。”帕克回答道。
“那我現在說這根樹枝的【命運】是不會掉下去,你又是否相信?”雷繼續問道。
“大人,這有些匪夷所思了。”帕克搖了搖頭說道。
“不,你看好了。”雷將手鬆開,施展了一個法術以後,樹枝就這樣漂浮在了空中。
“現在它的【命運】就是不會下落了。當然,這嚴格來說不是真正的【命運】,因為我的魔法遠不足以造就必然。等魔法效果過去了以後這根樹枝還是要落下的。這裏只是一個比喻。”雷如此說道。
帕克看得目瞪口呆:“可……大人,這是您讓樹枝不會下落,這為何成為了命運?”
“正是因為我作出了干涉,所以樹枝才不會下落。世界的規律就是在必然的發展中充滿了作為補充形式的各種可能性。一個人必然會死,但其可以是老死、病死、溺死、燒死,等等。如果我施展魔法讓他先被我的法術殺死,那麼他的【命運】就是被法術殺死。”
“這……這聽起來像詭辯。”帕克獃滯地說道。
“不,這就是【命運】。魔法本來就是對神秘的一種運用,我利用神秘干涉現實,以消除所有可能性,只剩下一個我所完全支配的必然的未來,那麼這個對象無論如何最後都會走入由我設定好的結局。這就是達成【命運】的原理。當然,還有一個結果就是直接違背原本的必然結果,比如用強大的魔法讓本來該死的人不死,本來該活的人不活,本來該做出這個決定的人做出那個決定,等等。”
“那,您的意思是,我們之前倖存,以及如今的處境……”帕克已經不敢想了。
“如果這是一個沒有魔法和神術的世界,或許在獨立戰爭中我們的表現將更好,當然也有可能是更糟糕。但無論如何,在那種世界【命運】不可能誕生,更不要說影響到戰爭,因為它缺少了必不可少的神秘。”
“既然【命運】的原理就是由神秘干涉現實,以創造必然,那麼你覺得能夠利用神秘干涉這個世界,規定了一場戰爭的必然結局的,又是什麼呢?能夠讓我們從Z的神術中活下來的,又是什麼呢?”
“是……是……”帕克已經完全說不出話了。
“完全是你想的這樣。我已經和能夠製造【命運】的存在有所聯繫,這位存在應許我們的勝利,而條件是……算了,以後事情就會明朗了。”雷搖了搖手,不想繼續往下說了。
“既然如此,那大人,我們為何還要繼續戰鬥?反正【命運】無論如何是會確保我們走向勝利的?”
“因為【命運】只能決定單一的必然,不能規劃詳細的路線。使戰爭勝利的未必是我們。在這種【命運】中,我們完全可以死亡,然後由另外的人秉承【命運】獲得勝利。”
說到這裏帕克已經懂了。大概的結果就是雷和某位存在進行了一場交易,雷要付出的尚不明確,但對方答應會通過【命運】保證異教自留地的獨立戰爭必然勝利。只不過雷還是有私心的,因為這種【命運】只是決定了勝利的結局,並不是保障了他個人利益的結局,所以為了自己的私利雷還是要繼續指揮大陸軍。
對這一點帕克並沒有什麼想法,因為他和雷都是這樣的人,並沒有什麼好指責的,他們也都認為為了自己的私利如此並沒有什麼錯的。就像前魔王說的一樣,像什麼自由平等都只是欺騙,真正的原因是這些叛亂法師的利益受到了損害。
*
施佩爾對如今的情況很不滿意。
雖然他的軍隊在如今已經大敗了大陸軍,佔領了大陸會議的總部喀斯特,但負面消息也在不斷傳來。
首先是補給隊的補給損耗嚴重的消息。雖然補給隊在維爾茨被攻佔后不再通過河道運輸後勤物資,而是要吃勁地翻越山脈,在地形惡劣的里斯高原上運輸物資,但是補給隊也是有神官團護衛的,以確保整個運輸過程萬無一失。
然而補給隊如今給他的彙報卻是神官團里神官的神術在應對各種危險,比如山頂滑坡,雪崩等情況的時候神術頻頻出現意外,不是位置不準就是反噬太過嚴重,無法使用有效的第二發。這讓補給隊的補給損耗出乎意料得大。說實話施佩爾並不在乎補給隊死多少人,但是那些和他們一起失去的後勤物資卻是他這二十萬大軍所急需的。
為了保證自己的軍隊不會遭到當地居民的過度反感,他特地下令不准許士兵四處劫掠,但這種嚴格紀律的前提是二十萬大軍真的能夠獲得足夠的補給。如果他的軍隊後勤不足的話,那什麼軍紀都不能阻止這些士兵兼職強盜。
現在的情況正是如此。他對這一困境感到有些頭疼。軍隊數量多的壞處就是補給消耗也多,如果實在沒辦法那士兵只好去劫掠,但他也不希望因為這種強盜行徑而讓本來支持梅尼亞的居民轉而去支持大陸軍。
想了半天,他還是決定稍微折中一下。如今補給的不足不是一時半會可以解決的,只能想辦法在當地獲取,但是他或許可以讓士兵用稍微文明一些的方式獲得補給。
“來人,”他高聲叫道。很快一位副官走了進來。
施佩爾在桌子上用羽毛筆寫了一大段內容,然後在末尾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這是新的命令,將它傳達給全軍。”施佩爾說道。
副官接過了軍令,也沒有去細看,只是拿着紙張走出了辦公室。
“希望這種折中能有一定的效果吧。”他在副官走後自言自語道。